青樹對雲朵的态度很親切,他伸手摸摸雲朵的腦袋,問:‘青枟,你打算上街嗎?打算去那裏?最近我看你總與碧溪、碧流嘀嘀咕咕,青枟啊,盡快引氣入體才是正途,别的,就不要費那麽多心思了。”
稍作停頓,不等雲朵回答,青樹自說自話的接下去:“門中派給你的侍女,明日抵達這裏。她已經發來了信号,說是抵達了最近的驿站……這個人叫蘇芷,今後她跟在你的身邊服侍,你……有什麽事,你盡管使喚她。”
那位一直沒有自我介紹的金丹修士,今天也态度格外和藹的插話,道:“蘇芷的母親姓宋,也是宋國宗室旁支。所以她得以進入鸢蘿谷。
這位蘇芷跟你年紀差不多,今年十九歲,四靈根。不過,這位也是門中的一個奇迹,作爲一個四靈根,她十八歲就達到了練氣大圓滿,後來雖然築基失敗,但也是門中練氣名人,許多雙靈根的人都不如她勤奮,不如她成就高。
目前她正在打磨自己,準備第二次沖擊築基。作爲一個僞築基,作爲一個僞靈根的僞築基,蘇芷對五行靈氣的運用,掌握的非常清楚,她煉氣期的基礎打得非常結實,剛好可以指導你,盡快完成引氣入體。”
雲朵露出一臉期待的神情,但卻保持随時跑路的樣子。青樹見了歎氣,左右望了望,似乎想找個人,貼身保護雲朵出街,但一想到門派的指令,他又把這股沖動,強行按捺下去。
“青枟,你小心别亂跑,最近妖獸叢林裏不平靜,方寸山聯合丹霞宗、化生寺兩大門派攻擊妖獸叢林,聽說他們已經損失了六位金丹修士,築基期修士傷亡一百四十餘位,如今揭陰城中雖然平靜,但……你還是小心點。”
這話的意思是,雲朵可以走了?
雲朵恭恭敬敬的告辭,轉身邁動小短腿出了府邸大門。
望着雲朵消失的背影,青樹一聲哀歎:“前後快三個月了,他還沒有引氣入體,他到底有沒有靈根?”
這位一直沒有自我介紹的這位金丹修士,屬于旋天門内堂人員,而内堂是門派中專做暗殺伏擊等各種髒活的内部武裝力量。内堂修士見到本門人員,一般是不通名報姓的,因爲他們屬于旋天門“不存在的力量”,也就是人們俗稱爲“黑手”的。
這位金丹修士搖着頭,随意的回應:“連你都看不出他的靈根,這不正好嗎,走到大街上,絕對沒有人知道他的靈根。
青樹嘿嘿笑了一下,低聲道:“青柱師兄,你的活做完了,明天是否要見一下蘇芷?”
青柱迎合的嘿嘿一笑:“我今晚就走,我來這裏的事情,你最好全忘記了。”
青柱來這裏,原本是爲了監控雲朵的,後來接到門派命令,完成一件髒活,這髒活是:斬殺趙仙師與李仙師。
而斬殺趙仙師李仙師的目的,是爲了掩蓋雲朵的靈根性質。
當初雲朵測試靈根的時候,有黃山門一位真人與六位上人在場,如今黃山門隻剩下紫音與流月。這兩人非常明智的快速縮回門派,做了縮頭烏龜,想要滅殺此二人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旋天門隻好暫時放棄。
此外,考慮到流月仙姑她與雲朵關系匪淺,據調查,雲朵的家人如今在對方手裏,因此旋天門門中長老認爲,流月仙姑反而最想對此事保密,以隐瞞她與雲朵的關系。而紫音真人嘛……他正忙着療傷,恐怕四五年内不會結束閉關。
除了黃山門之外,在場的另外兩位目擊證人——趙仙師與李仙師。隻要把趙仙師李仙師幹掉,短期内,仙門當中不會有人再談論雲朵的靈根性質了。
當時狩獵隊還有十個人在,雖然狩獵隊人員都站在爆炸圈外,聽不到遠處仙人在談論什麽,但爲了保險起見,青柱也讓那幾個狩獵隊員,以各種疾病的名義“病亡”了……
幸運的是,雲家大伯因爲提前走了,不在最後的“十人黑名單”上。而雲钺因爲趙仙師的私下轉告,一度上了暗殺榜,隻是不知爲什麽,也許是青柱過高的估計了雲朵與雲钺之間的親情,最終他又把雲钺的名字從黑名單上取消了。
青柱來揭陰城的第一個任務——就近觀察雲朵、監控雲朵的任務,做得并不成功。這是雲朵閑不住的毛病挽救了他。
閑不住的雲朵這段時間一直在糾集碧溪、碧流埋頭搞各種發明,爲了保密起見,他們所有的動作,都是在雲朵的甲字三号院内進行。而這座元嬰期修士使用的院落,不是青柱能夠窺探的。
爲此,青柱一直忍到了今天,好不容易看到雲朵走出來了,雙方見了一面……好吧,不管怎麽說,他的任務也算有了交代。
所以雲朵出門後不久,青柱立刻帶領自己的人員化妝離開……
雲朵邁出府邸的時候,感覺街道上有人盯着自己看,那是一個胖胖的男孩,大約十二歲左右,雲朵确定他絕對不認識。
這樣一個小孩,對雲朵來說并無威脅力,因此他并沒有理會,隻稍稍在門口停留了一下,悄悄啓動身上的一個防禦符,而後轉身向最近的商業街走去。
揭陰城如今已經樹立了元神塔,元神塔上有築基期修士日夜值守,城中的修士都在元神塔的感應之下。一旦有超出金丹期的新人出現,元神塔會立刻感應到對方的存在,而後執勤的人馬上去翻閱修真人士登記簿,如果是新的金丹真人入城,這位真人馬上會處于監視之中,沒準會有重量級人員過去約談……
在這種情況下,雲朵即使孤身一人出門,門中的青樹也不覺有危險,而雲朵自己雖然小心謹慎,但也不認爲有人能威脅到他。
現在的雲朵身家豐厚,他身上那看似普通的門派道袍,實際上是一件價值兩萬塊下品靈石的高階法衣,他腰上紮的腰帶價值一萬塊下品靈石,裏面帶有三道金丹期修士的劍氣,足以狙殺任何一位築基期修士。
因此雲朵不怕築基期以下的修士來找麻煩,至于金丹期修士嘛——如今城中抵禦金丹期修士的力量不足,所以他們來了雲朵也求救無門,幹脆,他對金丹修士采取不抵抗政策。這樣反而最安全。
眼看快走過門派别院所占據的街道,旁邊的一條斜巷内傳來一道怯怯的聲音:“雲家小九?小九哥,是你嗎?”
“雲家小九”是揭陽鎮鎮民對雲朵的稱呼,“小九哥”則是一種尊稱,這聲音的主人雲朵認識,是黃家少宗主黃鼎。
黃鼎的聲音剛落,一個響亮的女嗓音強行插入:“小九,真的是你嗎?我是你七姑,你還記得我嗎?你小時候七姑還抱過你。”
斜巷内總共有四個人,黃鼎坐在巷口的一個小闆凳上,手裏揮舞着扇子扇風,在黃鼎身邊是一位黃家青壯,二十餘歲,顯得很精悍。見到雲小九出現,黃鼎起身離開凳子,遠遠地沖雲朵抱拳。
黃鼎身邊、那位剛才說話的婦女約二十**,她旁邊還有一個跟雲朵差不多年紀的男孩,這男孩就是在門派别院前假裝戲耍的男孩,剛才見到雲朵出現,他快速跑進别院,通知說話的婦女。
如今這位虎頭虎腦的孩子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雲朵,嘴裏氣喘籲籲的。而剛才強行插話的女人,衣裝打扮很幹淨,手裏撐着一把漂亮的花傘,身上穿着的衣料既不高檔,也絕對不是平民化的。
此刻,婦女臉上帶着一臉慈祥的笑,正愛憐的觀察着雲朵——這位婦女的身後,同樣有一把小凳子放在巷口。
這是守株待兔的節奏嗎?雲朵感覺自己就是那隻可憐的兔子。
雲朵趕緊向黃家少宗主拱手,他腦海中轉了一轉,不知道該用什麽稱呼來稱呼對方,幹脆用俗世的平民化稱呼,招呼道:“黃家叔叔,你好興緻啊,怎麽有空搬了個小闆凳,坐在側巷裏呀。”
黃鼎神色激動:“小九……不,小九哥,我可算盼到你了,我已經在這裏坐了四十天,就盼着你走出府門。”
雲朵擦了一把冷汗:“幸好旋天門正在全力收縮,否則的話,搬個小闆凳守在人家門口,這不是找死的節奏嗎?”
當然,門派中也有門派規則,像這樣搬着小闆凳守在門派門口的,多數是門中門徒的親屬,所以慣例門派是不幹涉他們的行動滴……這些雲朵并不知道。
剛才說話的婦女橫了黃鼎一眼,再度插話;“小九,你七姑我都守了你五十天了,可算見到你了,你還記得你七姑我嗎?”
雲小九的目光依舊盯在黃家少宗主的身上,黃鼎尴尬的一笑,點頭說:“小九哥,這确實是你七姑,我以前見過她,也知道她住在城中哪裏。”
雲朵拱拱手,面無表情地回答:“黃叔叔,大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吧,我在城裏租下了一個院落,咱們到那裏說話……至于這位大媽,嘿嘿,我還真不記得你。”
那位婦女臉色一寒,一言不發的拼命搖扇子。
“好”,黃鼎伸手介紹身邊的男子:“這是我家黃思——婉兒的父親。”
雲朵拱手要跟對方寒暄,七姑再度插話:“小九,你娘也在城裏吧?在你租下的小院中吧?你看看你看看,來城裏這麽久了,也不來我家坐坐,真是……”
七姑強行把後面的詞語咽了下去。
雲朵懶得搭理對方,他一扭臉,一馬當先的領着衆人向自家小院行進……
進入小院後,整個院落裏,雲家三姐妹的氣息還在——雲家三姐妹有錢之後,給自己買了一些胭脂與香粉,她們走的匆忙,在大街上被人截住帶走,雖然重要物品都随身帶着,但胭脂這些東西留下了。
小院的防護陣是封閉的,雲朵多日沒來小院重新開啓防護陣,于是,整個院落内彌漫着胭脂香粉的味道,使得進入小院的人馬上就判斷出——這院子有女人“曾經”居住過。
竈房裏依然保留着充足的食物與水;堂屋的桌上還擺着雲朵給雲家小弟購買的點心;有幾塊被雲小根咬了半截的點心被扔在桌子上……
雲朵是在睡覺時,被防護陣彈出府外的,所以他的卧室裏,鋪蓋很淩亂,而雲家四姐妹居住的房間,雖然收拾的很幹淨,但化妝盒敞開着,四姐妹使用的毛巾濕漉漉的搭在牆上,她們臨上街前使用的化妝品攤滿桌子……
雲朵領着黃鼎進入堂屋,七姑倒是毫不客氣的,帶着孩子幾個房子查看尋找,希望找出其他來人,對此雲朵并不在意……當然,他攔也攔不住,七姑才不在意他的态度呢,而雲朵總要招呼客人吧,故此,在他招呼客人期間,七姑倒是把整個院落轉了個遍。
看到雲家四姐妹的房間狀況,七姑以爲雲家姐妹剛剛出門,于是,等她重新回到堂屋時,七姑顯得很笃定。而此時,黃鼎與雲朵的寒暄已經結束,開始轉入正題。
“那天,旋天門的幾位上人突然撤走,第二天我們才知道,鎮上換了新守護,小鎮開始歸旋天門管了。但旋天門又說,本屆登仙會,他們不打算從小鎮上招收門徒了……”
黃鼎停頓了一下,接着說:“小九哥,我看你現在一身門派制服,想必你已經正式入門了,可我家婉兒怎麽辦?原本她已經計劃進入淩霄門,大家都說好了,我們也是這麽準備的,但現在揭陽鎮突然歸旋天門管,淩霄門反而不願意接收婉兒了。
唉,如此一來,我家婉兒隻能在登仙會上,找一些願意接收的三流四流五流門派,看看他們……小九哥,我也知道你是新入門派,在門中恐怕說不上話,但我也是沒辦法了。
仙人之間的事情我不懂,也弄不到什麽消息,我隻想找你打聽一下,我家婉兒,有沒有可能進入旋天門?”
這不算啥大事,碧溪碧流如今還指望雲朵給他們設計新式煉丹爐。這種新式煉丹爐,碧流甚至給它起了一個聽起來很高大上的名字,叫做“璇玑爐”。如今兩位築基上人對雲朵言聽計從的,讓他倆出面收下一名雙靈根弟子,真不算難事。
此前,雲朵拉攏碧流、碧溪的目的,也是爲了弄清旋天門的内情。而這段時間與碧流、碧溪朝夕相處,他已經打聽到不少獸潮爆發的内幕消息。
他知道那位總是一臉笑容的圓臉青年,很有可能就是多寶真人。而他獲得的那條光華燦爛的腰帶,有可能就是多寶真人的腰帶。
最重要的是,金翔真君隕落了,旋天門這次大舉出動,把小鎮翻了個底朝天,已經确定金翔真君沒有在揭陽鎮上轉生,同時也不在揭陰城中。
旋天門這方面,因爲門派力量受到重創,方寸山又在旁邊咄咄逼人的,背後還有一個泰嶽門,沒準還有一個九階大妖獸在虎視眈眈,于是,不願意惹事的旋天門幹脆決定:放棄這屆招生計劃……
不過,一旦黃婉兒有了着落,單剩下雲钺留在鎮上,就顯得很凄慘了,這位目中無人的七叔要投向什麽門派……哈哈,知道七叔過得不好,雲朵就很開心了。
“沒問題,黃叔叔,你讓婉兒姐來縣城吧……不,你們現在的新守護官是赤洳,我給你一件信物,你把信物交給他,他會同意你的要求,等你帶婉兒來縣城後,到我們門派駐地遞交信物,會有人帶你進府邸見我。”
這番話聽的黃鼎大喜過望,聽的七姑目光連閃。
碧洳到了揭陽鎮擔任守護官,爲了掩人耳目,他改名叫赤洳。不過,這個名字是對外的稱呼,爲了符合守護官的傳統慣例,碧洳還恢複了自己的俗家姓氏“顧”,因爲也可稱爲顧仙師——當然,這個稱呼是凡俗人用的。
讓黃鼎與七姑感到欣喜的是,雲朵談起守護官的語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
如今旋天門正在想方設法掩蓋雲朵身上的秘密,雲朵并不想告訴他們,自己拜在了元嬰門下,因此城裏沒人知道雲朵拜在元嬰真君門下,卻既不是内門弟子也不是親傳弟子,而是……未來的(爐鼎)夫主。
當然,他們甚至無法知道,雲朵目前隻是一個沒有引氣入體的凡俗人。
不過這些都沒有什麽,重要的是,雲朵很随意的稱呼小鎮守護官的道号,而不是以通常的俗家姓氏來稱呼守護官——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雲朵至少有随意指揮守護官的權力。
七姑心中一凜,但最終貪欲還是占了上風,她立刻插嘴,帶着哄小孩的嗓門開腔:“小九,這麽說你已經拜入了仙門,可是我聽說家裏并沒有得到你的安置費,不過,既然你入了仙門,仙門也該給你發月俸了吧?
小九,你年紀還小,這筆錢放在你手裏不妥當,你把錢交給七姑,讓七姑來給你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