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禦術,作爲自從繼承了戎裝之子後就自動習得的天賦技能,格林已經熟能生巧。在他當前的魔寵之中,聖甲蟲寶石、牛頭巨獸米諾陶諾斯、雲魔物刑球以及重新補上的鷹首複仇者德爾伽,都是以神禦術當中的血契與格林締結聯系。骷髅勇士不高興和小狐狸淚鈴雖然沒經過正式的儀式,兩者與格林契約的媒介也同樣是他的血液,所以總的來講,格林手頭的每隻魔寵都灌注了他的骨血——我是說心血,所以這一次的神禦術也非常順利。
畢竟當初牛頭巨獸隻是動彈不得他都能趁機強行契約,何況是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急先鋒。
然而事情依然還是超出了少年公爵的預計。
連結到手¥ωáń¥¥ロ巴,.@ns︾b.m臂花紋的法陣依着格林的心意,自他的手掌心镌刻在了急先鋒的額頭。右手撤去,猩紅色的血契微微亮起,一切看起來都運轉正常,若有若無的牽連關系也在少年公爵的内心中升起,可走向奇怪的發展并非是這一次的契約過程,而是當格林發覺血契開始發揮作用、确保急先鋒的生命安全後,少年公爵終于有時間打量那張頭盔下的面孔,卻發現事情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徑庭。
被尊稱爲“深海救星”的蝠鲼騎士是海族沒錯,如他所猜測般是雷姆利亞人也不假,然而格林千思萬想,也沒有想到的是……
”先鋒居然是個女人!
格林盯着急先鋒的臉蛋看了整整三秒,最後不得不相信,那個從最開始在海難時救下自己的家夥真的是個女人——至少在容貌上,那粉紅臉蛋長睫毛配上瓊鼻櫻唇,還有那淺藍色短發下蹼狀的魚人耳朵,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塞壬美人魚的形象。
“等等。這家夥真是女的?”
格林猛然站起身來,繞着急先鋒走了一圈。這麽一想來,向前他還沒有注意過的細節倒是更加明顯,比如說急先鋒的盔甲,格林一開始還以爲是半覆蓋式的加厚闆甲,現在才發現那分明是保護胸脯的流線型設計;而急先鋒所穿的“羅馬式”裙甲。其實并不一定有确切的起源地,因爲那根本就是一層短裙附加上一層弊。
所以說……我是被這丫頭守護了啊……
格林看着她恬靜的面容,不知不覺接受了她的真實性别,然而心裏更加百感交集。既然他能猜出急先鋒和雷姆利亞有關,現在更加容易猜到她的身世——大概是雷姆利亞人和亞特蘭蒂斯人的結合,才誕生了急先鋒這樣的混血兒,多半是因爲她更趨近于雷姆利亞人的容貌,才會被亞特蘭蒂斯所排斥。難以想象,急先鋒過去曾經忍受過何等的艱辛。然而即使如此,她還是要守護大海、拯救雷姆利亞和亞特蘭蒂斯的所有海族。
甚至是拯救一個才認識了不過寥寥數日的陌生人。
“還真是個不得了的好人……啊……咦?”
格林下意識地贊歎了一句,蓦然被一雙晶瑩的美目吓到。不知何時,急先鋒居然睜開了眼睛,就這麽定定地和少年公爵對視。
↓秒鍾内,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我的……頭盔……”
☆終還是急先鋒開口打破了僵局。
“哦,在這裏,抱歉我不得不這麽做。”格林連忙把頭盔從一旁撿過來。交給急先鋒。看出她有要坐起來的架勢,格林連忙走到她身旁。攙扶着她直起上半身來。…
血契保障了急先鋒的生命安全,然而卻并不是将她的傷勢全部治愈,所以急先鋒隻是動了動,疼痛就刺激得她秀眉緊蹙。
格林把手貼在她的肩膀上,學着之前對海之号角輸出魔力的方式,供給出一部分還很虛弱的急先鋒。
“……是你救了我嗎。格林?”
微微喘息了一下,急先鋒開口詢問了第一件事情。
“準确的說是你救了我,你替我擋下了那座山頭,記得嗎?”格林收手坐到她身前,考慮了一下措辭。然後緩緩說道,“之前發生的一切,你還有印象嗎?”
急先鋒點了下頭,“我記得海皇鲸的情緒波動,我們的計劃失敗了,後來我全力爆發,隻是可惜我沒能送你離開海底。”說到這裏,微微黯然的急先鋒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等等,我們這是在哪裏?”
“這裏是海皇鲸的體内,你重傷昏迷後,海皇鲸吸氣将我們全都吸進了它的嘴裏,如果我沒猜錯,我們大概是落入了它的胃袋當中。”格林舉目四望,如果不是他一路跌來,這裏的環境看上去就好像海底的溶洞一般,隻不過比起那種靠地勢差隔絕海水的洞穴,海皇鲸的胃裏至少不需擔心氧氣,“你不要擔心,既然能進來我們就能找到辦法出去,你安心養傷就好。”
急先鋒順從地點了點頭,但明眸落在格林身上,卻又不挪開目光。
少年公爵承受不住無形壓力,決定還是竹筒倒豆子把事情一一說清楚。至于這之後她是恨是悲是去是留,也都是她自己的決定。格林雖然無法主動解除血契,靈魂上的束縛長存,但至少可以做主放任她自由行動。
“你和那塊山岩相撞後,由于受傷太重,我甚至沒法讓你服下傷藥,逼不得已隻能這麽做。”格林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抉擇一五一十說個清楚,“你要明白,急先鋒,你願意爲了救我而犧牲生命,同理我不可能坐視你就這麽死去,無論如何,我都必須救你,所以我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血之契約……嗎?”
急先鋒的聲音輕輕,格林不禁默然片刻,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一輩子都在大海之中生活的海族少女,雙眼失去焦距,望着不知何處怔怔出神。
“抱歉。”
少年公爵的聲音誠懇,因爲當他看到急先鋒的眼神後,心裏的愧疚感不住地上湧。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被他的聲音驚醒的急先鋒,反倒是露出了訝然的神色。
“诶?”
“很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擅自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格林心意已定,豁然朝着急先鋒鞠躬到底。
“你、你幹什麽?你是爲了救我啊……”海族少女吓了一跳,想要攙扶,卻又觸痛傷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格林見狀急忙扶住她,再次度過去一部分魔力。
“……不要這樣做了,格林,我明白,你是爲了拯救我的性命。”好容易疼痛過去,急先鋒非但沒有任何埋怨,反倒是輕言巧語安慰起自責不安的少年公爵來,“其實對我而言。這并沒有什麽變化,從前的日子,我也一直被束縛在‘深海救星’的名号之中,雖然選擇了侍奉守護神海皇鲸,也隻是最初的無奈之舉,因爲我一直都沒有過太好的選擇。”
急先鋒的胸脯輕微起伏,就好像她産生變化的心情。…
那是來源于她的回憶——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你看見我的面容,大概也能猜到我是混血兒——父親是雷姆利亞人。母親則是亞特蘭蒂斯人。雷姆利亞人包容性強,他們并不反對種族通婚,然而亞特蘭蒂斯人拒絕承認這樣的婚姻,所以将我的母親逐出了亞特蘭蒂斯,因此在我降生之後,由于母親患病得不到本族醫者的治療。很快就病死在家裏,父親也因爲悲傷過度追随母親而去,隻留下了我一個人。”
“亞特蘭蒂斯并不承認我的存在,而我在雷姆利亞也沒有生存下去的能力,因此我選擇在大海中流浪。直到有一天我遭到了虎鲨群的攻擊,瀕死之際落入了守護神的栖息之地,虎鲨群畏懼海皇鲸倉皇逃去——即使它從始到終都陷入沉睡沒有發出過任何訊息,我也就因此活了下來,由此才侍奉起守護神海皇鲸。後來我借着海皇鲸的威勢,解救了流落周圍的一部分海族,才漸漸成爲了他們口中所謂的‘深海救星’。”
她回憶着自己的過去,眼睛似乎也有些濕潤,但當她說到後面,這位堅強的海族少女卻擡起了頭,看着格林笑了起來。
“其實我頭一次覺得有些高興,格林,因爲我覺得我遇到了同伴呢。我和你講我的過去,是因爲我作爲你的契約生物,剛剛得知了你的往昔,比起我僅僅是爲了求生的謀取,你的遭遇你的經曆甚至是你的遠大宏圖,都讓我覺得好有希望。失去了自由嗎?或許是的,可就算是你,也背負着這顆星球的期望,有誰又是絕對自由的呢?”
“格林,親愛的格林,我并不會恨你,也不會因此而感到悲傷,事實上正相反,我覺得解脫——我爲了平複守護神的躁動已經獻出了我的生命,作爲當初海皇鲸無意間拯救我性命的回報。”
少女的話,一字一句敲在格林的心上。
贊同嗎?他不認爲。
反對嗎?他更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隻是一個孤苦伶仃的生命,對于自己往昔的獨白,以及對當下現實的妥協罷了。
她一直很善于接受現實的。
“這樣說的話,感覺你好無奈啊。”格林撓了撓後腦勺,他也滿無奈,“你越是這麽說,我越覺得罪孽深重了。”
急先鋒看着格林的窘迫模樣,或許是在契約後,性情上受到契約主的影響,從來都是一副平靜模樣的海族少女,忽然露齒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今後好好對待我了,格?林?殿?下。”
少年公爵瞪着眼睛,看到完全不一樣的急先鋒,直覺上感到她的轉變。
你這樣好可愛,我壓力有點大……
“咳嗯,交給我你就放心吧,将來認識下你的同僚,我相信你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格林裝作氣定神閑的模樣,拍着胸脯給出保證,“那麽作爲‘定金’,我這個戎裝之子也要拿出來一點誠意,你看這樣如何,作爲你舍棄舊包袱、奔向新生命的裏程碑,我來幫你将海皇鲸的事件徹底畫上句号,怎麽樣?”
急先鋒愣了一下,這種事情真的做得到?
不過嘴上回應的卻是:“怎麽聽起來像是誘拐犯一樣?”
人品被質疑的格林君,不由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之前就有猜測了,隻是還沒來得及說這大家夥就發飙了,不過好在這一番折騰,我倒是更加确信了。”
“事實上我曾經認識一隻大青蛙,和海皇鲸是完全相同的症狀,造成異狀的罪魁禍首,是一根奇怪的獨角。如果它們兩者真是因爲同一個原因造成了惡意泛濫,海皇鲸的身體上應當也有這麽一隻獨角,問題在于海皇鲸的防禦遠超那大青蛙,獨角恐怕很難插在它的皮膚上,所以我猜測,那隻獨角恐怕是随着海流被海皇鲸吸入體内,插在了某處較爲柔軟的地方上了。”
少年公爵的分析頭頭是道,急先鋒聽得連連點頭。
于是格林伸出一隻手,如同紳士般邀請。
“急先鋒小姐,你是否願意和我一同找到這根獨角呢?”
答案沒有任何懸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