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沒有任何一個暗精靈想要錯過地茸節。
一年一度的地茸節,俗稱蘑菇節。當然了,這個俗稱并非暗精靈民間的稱呼,而是和暗精靈有交往的地下生物的谑稱。衆所周知,暗精靈是在新曆初期經過一場巨大變故,從精靈轉化而來,期初,這些暗精靈并不适應身體上的變化,再加上迫于戰亂不得不逃入地下,熟悉的食物菜品斷了供給,很多暗精靈被活活餓死。幸好,偉大的暗精靈女王帶領着諸位祭司,在昏昏不見天日的地道中發現了可以食用的菌類,讓暗精靈們驚訝的是,這些長得羞恥污穢的軟東西,竟然還有着非常出色的口感,有的甚至在味道上完全不亞于過去的佳肴。很快,地下菌類成爲了暗精靈們的主要食物來源,确保了暗精靈們的生存得以延續,久而久之,暗精靈對于菌類的烹饪也成爲了這個種族的一大特色。
爲了紀念這種既好吃又庇佑了種族延續的“天賜之物”,暗精靈們選擇在每年的年初進行節日紀念,也就是非常有名的地茸節。上午的時候,暗精靈們會在城外進行菌類采集的比賽,準備了一年的暗精靈勇士們都躍躍欲試摩拳擦掌,因爲在地下世界中采集到最美味或是數量最多的參賽選手,可以得到比賽的優勝資格,從而榮獲觐見暗精靈女王的特權,這可是難得的殊榮,如果把握得當,甚至是一條加官進爵的捷徑;下午,一場廚藝大賽會在拉斯特城的都城廣場上舉行,參賽的暗精靈廚師們會對上午采集到的菌類進行加工制作,邀請暗精靈權貴作爲嘉賓評委。選出最佳的那一款菜肴。除了對廚師的封賞外,所有菜品都會分發到圍觀的暗精靈手中,讓所有暗精靈都能感受到這“蘑菇美食”的精妙。到了晚上,拉斯特城燈火通明。允許徹夜掌燈,家家戶戶團聚在一起,以菌類食材烹制傳統的菜肴,共同度過這個盛大的節日。
所有暗精靈都愛這一天。
“多麽美好的日子。”
年輕的扈從法師站在窗邊,忍不住說道。窗戶外面正是晚上慶祝的時刻。暗精靈們又是點燈又是放炮,煙花禮炮叮叮咣咣,五顔六色的光線甚至比他的魔法還要好看。
但下一句他立刻暴露出本性。
“可惜他們這麽高興,爲的隻是雨後屋檐下一抓一大把的阿姆斯特朗——話說回來,克勞德先生,你見多識廣,有一種叫做阿姆斯特朗的蘑菇嗎?”
正在擦拭手術刀的黑衣紳士聞聲擡頭,想了想後搖了搖頭。
“那真奇怪,不知道殿下爲什麽總是這麽說。”艾爾伯特遺憾地撇撇嘴,忽地又轉回來。一副很是認真的表情向克勞德問道,“我們沒有時間去品嘗蘑菇美食,對吧?我的胃好像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克勞德還沒說話,一身火爆勁裝的米蕾推門而入,“那是暗精靈的傳統美食,我這一年就指望這一天,給你們幫忙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晚餐。”她隔着門闆就聽到艾爾伯特的話,沒好氣地頂了回去,卻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雖然不用去崔特家的确是件好事……”
艾爾伯特揚了揚眉毛。“啊,米蕾小姐,很高興看到你回來,對了。你知道蘑菇可以在人體身上培育嗎?”
米蕾沒有回話。
“其實也不用非得把人種在地下,光是排洩物能夠促進菌絲分裂,嘿,生物知識……”
女暗精靈無言地盯着他,扈從法師低眼瞟到她豐腴結實的黝黑大腿——當然無關情色,他的視線落點是綁在大腿一側的短刀。隐隐約約能夠聞到一股煉金材料的味道,腦子裏轉了一邊,艾爾伯特立刻分清了她塗在刀刃上的材料,果斷放棄了聒噪,不自然地轉過頭去。
“米蕾小姐,一切準備妥當?”
比起艾爾伯特,黑衣紳士要專業的多,他收起銀色的手術刀,站起身姿态端正地問道。
“嗯,貝諾已經出發了,我們現在就去和他回合。”說着,米蕾從腰包裏翻出兩塊黑油油的寶石交給克勞德,“這是之前說的那種天然反偵察寶石,封魔地牢的壓制不分敵我,守衛的感知很低,這種和魔法不沾邊的東西效果會很好。”
克勞德接過來,将其中之一遞給艾爾伯特,另一塊則舉起到眼前,擡頭仔細打量。他仰着頭,瞳孔瞬間變化并沒有被米蕾捕捉到,片刻之後,黑衣紳士露出了然的神情。
“尼貢領真是神奇,渾然天成自成一脈,我雖然也能用煉金術制作,不過到時候還能不能起效就要兩回說了。”
艾爾伯特握在手中,自然能感應出這黑色寶石的功效,不由得感歎了一聲。
“你的家裏呢?”收起了黑色寶石,克勞德又問道。
“我未婚夫家族那邊的晚宴已經推掉了,我說工作還剩下一點沒有完成,如果可能的話會盡早回去——回我自己家去。”米蕾如是說着,顯然已經把準備事項都打理妥當。
三個人準備完成,便由米蕾打頭,最先離開房間走出去。隔了兩分鍾後,艾爾伯特再行出發,又是兩分鍾,黑衣紳士克勞德走出房間,進入到小巷中與前兩者回合。
“爲什麽是現在?”
克勞德趕上後,第一句便問道。他離開房間時,整個旅館正處于熱烈的慶祝當中,人來人往好不歡騰。他雖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如果這裏在慶賀,那麽整個暗精靈城都是熱鬧非凡,在這麽多人的眼皮底下行動,曝光率實在有點高。
但米蕾卻有不同的見解。
“一般的潛入的确人越少越好,可今天不同,即使是封魔地牢的守衛也要過地茸節,他們用膳的時間會稍加提前,我們現在去正好是守備薄弱的時候,要是等到暗精靈們都回家吃飯,城裏倒是安靜了,到時候地牢可就全副武裝了。”說着,又好像是怕兩個人不相信,米蕾一拍腰間,那裏别着能證實身份的腰牌,“我可是暗精靈隐秘機構的密使,相信我,不會錯的。”
經過她這麽一解釋,即使是克勞德也承認的确在理,當下不再提出疑問。三個人在小巷裏穿梭,雖然速度很快但并不掩飾,即使路上偶然碰到暗精靈,也隻被當做是趕着回家,一路上并沒有引起懷疑。很開,三人離開了拉斯特主城區,進入到封魔地牢所在的上城區。
前方就是上城區花園,三個人登上台階,遠遠看見一個老暗精靈正被守衛盤問,米蕾心裏一緊,急忙加快腳步趕了過去。艾爾伯特和克勞德對視一眼,互相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擔憂,不過誰都沒有言明,依舊沉默着跟了上去。
“出什麽事情了嗎?”
米蕾快步走過去,一邊詢問,向守衛出示了腰間的牌子。
“長官。”守衛立刻敬禮示意,然後伸手一指旁邊的老人,“這位老先生一個人坐在這裏,我擔心他迷了路找不到家,所以試圖幫忙。”
原來如此。米蕾松了一口氣,又望向旁邊的老暗精靈,後者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這才确定沒出什麽茬子,翻回頭向守衛表示感謝,“你做得很好,不過這位老先生是在等我,你不必擔心,早點完成巡查,回家和家人團聚過節吧。”
“是,長官。”守衛受到表揚,心情也很不錯,向着米蕾和老暗精靈分别敬禮後,便喜洋洋地大步離開了。
艾爾伯特和克勞德走過來,與離去的守衛擦肩而過。
“看來你已經控制住情況了。”
黑魔導走上前,拍了拍米蕾的肩膀,又和那位老暗精靈打招呼,“貝諾先生,謝謝您願意前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老暗精靈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依次看了看三人,然後轉身領路,“我們走吧。”
老暗精靈走在前面,其他三人則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一時間誰也沒開口。這位老暗精靈是貝諾?葛蘭多爾,封魔地牢的設計者和建造者,在他們潛入地牢營救格林的計劃當中是最重要的一環。最初米蕾找到他的時候,遭到了他的堅定拒絕,即使亮出身份謊稱是隐秘機構的任務,也無法說服老暗精靈幫忙,直到拎着牧羊杖的艾爾伯特猛然想起當初在伊達裏亞地下水渠,格林爲了獲取第二階段試煉用的記憶,曾經幫助一位名爲尼爾斯?葛蘭多爾的暗精靈怨魂升天,當時尼爾斯曾經說過自己有個孩子,名字就是貝諾。尼爾斯把自己的記憶封在水晶中交給了格林,事後進行第二階段試煉時,格林使用的是小狐狸淚鈴的記憶,尼爾斯的那塊記憶水晶依然保存在他的空間背包裏,所以艾爾伯特便嘗試以這件事爲契機,向老暗精靈提出了交易,用他父親的記憶換取他的援助。老暗精靈貝諾不可能随便相信他們的話,畢竟記憶水晶并不在他們手裏,然而聽了艾爾伯特和米蕾對尼爾斯?葛蘭多爾的描述後,老暗精靈動搖了。
從兒時起,便爲了自己而死去的父親,永遠的留在了他不能涉足的地方。而現在,他卻有機會和父親重新見面。
哪怕那隻是一段記憶。
所以最後,老暗精靈同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