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中醫的底蘊是經曆了幾千年的積累的,一個藥方,幾百個藥方,對于中醫這個龐然大物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
不管是多麽神奇的藥方,都不會是不可替代的。
就拿林源祖傳的續命丸來說,這是林家先祖經過了幾代人研究積累下來的一個非常寶貴的名方。
可是,續命丸如果不存在了,難道中醫就沒落了麽?很顯然是不能的。
而且,隻要有中醫理論在這裏,會有無數中醫同行研究,遲早會破解曾經存在的方劑,或者是能夠找到替代的方劑。
中醫是華夏文明的一座豐碑式的标志,它跟華夏的各個思想流派一樣,都在華夏文明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整體而言,中醫是有着獨特的思想觀的一門傳統思想流派。不得不承認,在中醫發展的初期,是跟一些祝由,占蔔一些值得商榷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的。
古文字中,醫字的中間就有一個大大的巫字。在相當長的曆史時期内,巫醫不分家是誰也否認不了的事實。就算是在大唐,醫類學科裏還有祝由科這一門類。
難能可貴的是,古人在漫長的曆史發展中,主流的中醫,把祝由占蔔這些東西,從中醫中剔除出去,慢慢形成了一門比較專業,比較純粹的專門以治病救人爲目的的單純學科。
要知道,華夏人曆來是尊重傳統,尊重祖先的。能把流傳了幾千年的東西給慢慢剔除掉,就沖着這份嚴謹,也應該給中醫加上不少分。
都說中醫的思想是唯心的,林源可不這麽認爲。
林源認爲,中醫是有唯心的成分,但總體而言,是在敬畏天地,也就是敬畏大自然下衍生出來的一套思想體系。
這樣的體系,在華夏古文明中可以随處發現,也就是說,華夏古人對于世界的認知是充滿大世界觀的。
而因爲當時所處時代的局限,一些現象無法解釋,所以才會出現一些唯心的,形而上學的一些理論的出現。
有人曾經研究,東西方文明最大的差别就在于着眼點的差距上。爲什麽奠定當代思想體系的諸如邏輯學,物理學這些東西能夠在西方出現,而東方則是沒有出現,主要的原因就是東西方人在觀察世界所采取的角度不同。
亞裏士多德觀察的是日常的一些行爲,因而就能夠根據日常的物體運動,人們的行爲邏輯奠定了西方學科的基礎。
而到了東方,看看号稱是群經之首的《易經》,開篇乾卦就是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東方人,實際上也就是華夏人,一着眼就是廣袤無垠的宇宙蒼穹,然後是坤,也就是地,厚德載物,利生萬物。
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東方思想所面臨的尴尬問題就是沒有足夠的觀察認知填補這個龐大的理論體系。因而就造成了東方文明和西方文明巨大的,鴻溝一般的強烈反差。
東西方文明的反差,其實也大體就是中西醫的差别。
西醫注重的是試驗臨床,也就是說,任何一種病症,都拿以往的實驗數據或者是臨床數據爲金科玉律,根據已經發生的數字化案例,确定一整套的治療機制。
而中醫的治療,則是完全個案個例,認爲每一個人的發病機理可能都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人體的反應機制也大不相同,因而特别強調對人的診斷,然後就是辨證施治。
應該說,中醫和西醫各有各的強項,各有各的擅長,也各有各的缺陷。從診斷上來說,依靠醫療器械,和以往的臨床數據得出的診斷結論,明顯是不如中醫把每一個病人都當成是一個個例來對待更加科學。
而中醫對于個案的把握診斷,靠的是醫生的個人感覺。要知道,個人的感覺往往會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感覺和數據,人們往往會選擇相信數據,這也是當代人們爲什麽會相信西醫的一個原因。
在林源看來,中醫系有着巨大的分歧,各有各的特點,不能說哪個就比哪個強,更不能說誰更勝一籌。兩者都有從對方身上借鑒的地方。如果認爲中西醫水火不容,甚至是無法做到互通有無,那将是整個醫學界的悲哀。
芮蔓聽得連連點頭,笑問道:“林先生,您說的未免有些悲觀了吧。中醫的情況我不太了解,而西醫已經進入到電腦控制納米機器人進入人體進行治療的時代。雖然這還隻是起步階段,但未來的前景是非常光明的。在這種情況下,您覺得中醫還會有抗衡西醫的資本麽?”
“呵呵,芮女士,無論什麽時候,無論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最後都會有個共識,那就是越發展,人們對于中醫的認識就越慎重。芮女士,你大概知道西方人目前有個觀點,認爲科學的終極是神學,西醫和中醫,發展到最後也可能會是這樣的現象。”
芮蔓沉吟一下說道:“林先生,從您的話語中,我聽到了無比的自信,請問一下,您的這種自信是來源于什麽呢?難道就類似于您說的科學發展到極限就是神學這樣的思想極限麽?”
“呵呵,我是不會在思想發展的标準上推斷未來的。”
林源給芮蔓舉了一個例子,那就是在處理病患無法避免的疼痛的時候,中西醫所采取的一些不同的方法。
就比如做大型的手術,病患因此而遭受難以想象的痛苦。
在手術的過程中,西醫會用麻醉藥物來讓病人減輕痛苦,可等手術完成之後,那種難以想象的痛苦,會讓病人有痛不欲生的感覺。
西醫對此無能爲力,隻能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在最近,西醫一些研究者發現,在手術的術中和術後,用華夏的針灸技術,可以極大緩解病患的疼痛。
而且,在術後的恢複過程中,中醫的一些保健類的食療藥療,對于病患的恢複有非常神奇的作用。
目前,在美國的一些頂級的研究機構中,已經開始了對針灸的臨床手術的課題研究,每年獲得的科研基金,是非常多的。
這就說明,中醫在向西醫學習的同時,西醫也在汲取中醫的寶貴營養。
林源笑道:“芮女士,我所看到的,是中西醫在不斷互相影響,最後,會有一個相對互相融合的過程。這是大勢所趨,可不是我胡亂預言的。”
“林先生,既然這樣,那中醫就應該積極和西醫産生良好的互動,您怎麽在杏林會上有回歸傳統這一說啊?”
“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因爲中醫在清末一直到現在,經曆了一段非常讓人痛心的過程,在一百多年的時間裏,中醫丢掉的東西太多了,被打壓得太厲害了,甚至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芮女士,您的見識就夠廣博的了,請問一下,您對中醫了解多少呢?”
芮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林先生,沒有聽您講解以前,我自認爲對中醫了解不少了。但聽了您的一番話,我才知道我對中醫的認識有多麽的膚淺。确實,中醫在人們的心目中甚至到了僞科學的邊緣,這是您提倡中醫回歸傳統的原因麽?”
“是的,中醫無力,中醫人是責無旁貸的,但也有其他方方面面的複雜原因。要想讓大衆對中醫有個客觀的認識,就要讓中醫回歸本來的面目。神話中醫和妖魔化中醫,都是對中醫的巨大傷害,回歸傳統,回歸本源,以真面目示人,才是一個科學審慎的态度。”
芮蔓點點頭,想了一下說道:“林源先生,我想再做一起訪談,讓您和我們的觀衆現場連線,這樣,就能夠有一個互動,您接收這樣的安排麽?”
“這個……”林源一下子想起了曾經看到過的類似節目,一個主持人,一個專家,推銷産品,怎麽看,都像是騙錢的一樣。
“是這樣的,林源先生,我們的節目播出以後,反響是很不錯的。有很多人給我們欄目組打來了熱線,詢問有沒有續集。呵呵,我們節目都成了電視劇了,非常多的觀衆,希望能夠看到一些延伸的東西。”
“行,我接手這樣的安排,芮女士,不會讓我做一些推廣和宣傳之類的東西吧?”
“放心,林先生,我們可是正規的央視節目,絕不會在節目當中要求您做别的事情的。我倒是想跟您交代一下,在我們的訪談節目中,請不要插進去自己的植入廣告,那樣會被直接掐掉的。”
林源一下子放心了,現在做節目,尤其是涉及到醫學類的節目,弄得面目全非,不是廣告就是推廣,林源可不想成爲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