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時代,什麽新聞最吸引眼球?就是敏感話題啊。人家主流的官方喉舌媒體,有官方的補貼,有官方提供的巨大資源做素材,旱澇保收,非主流媒體隻能靠吸引大衆目光才能夠生存。
官方越是這樣如臨大敵,就越說明問題,這就類似于掩耳盜鈴啊,洪家寨的隐秘,有可能是爆炸性的。
記者受到了嚴格的審查,林源和黨少波這樣的專家,也被陽安地方部門的接待人員給變相限制起來。
想要考察,可以。但想要接觸生人,那是萬萬不能的。
林源的身體也真夠可以的,躺了四五天,就能夠下地了。他所受到的傷害,主要就是匕首造成的創傷,如果不是失血多,可能兩天就起床了。
陽安衛生局局長王墨,受南湖衛生廳的委托,全程照顧到洪家寨的專家,并盡可能提供相應的幫助。
林源發現,越是偏遠地區的官員,就越有官僚習氣。王墨本身是處級待遇,在偏遠地方來說,是個很拉風的等級,有值得自視甚高的資本。
對于黨少波,王墨還有點尊重,對于林源,一聽說就是個非體制内慈善總會的會長,輕視之心頓起。
俗話說得好,不怕沒文化,就怕沒眼光。王墨以爲,林源之所以能夠受到陽安重視,是因爲林源在調查過程中受了重傷。
王墨就是一衛生局官員,有實權,可他消息也隻是在本單位系統靈通,外面是什麽情況,這位真不知道多少。
林源帶傷跟黨少波還有其他的中醫專家考察碧玉竹,爲的就是能夠大家在實地當中看看碧玉竹的生長環境,讨論竹葉藥性的成因跟環境有多大的關聯。
中醫醫藥,跟西醫一樣,都是要經過嚴格的審核才能夠有使用的資格。
在最古老的傳說當中,就有神農嘗百草的故事,曆代的有名的醫生,莫不是遵守安全用藥的古訓,慎重對待每一味被發掘出來的藥材。
華佗,張仲景,李時珍這些名家,都有醫學巨著,他們的書中所留下的藥材和方劑,那都是經曆了漫長歲月考驗,或者是自己親身體驗才敢記錄下來的。
碧玉竹葉,經過中醫聖手名家檢驗,所得出的初步結論很可能就是最接近它本性的結論。但中醫的嚴謹性,讓他們不敢輕易下結論,必須要實地考察,看看碧玉竹的生存環境,周圍有什麽伴生植被,還要經過臨床試驗,才能夠下結論。
請注意結論這個詞,經過一系列的考察加上臨床,也僅僅是結論,而不是定論。定論是必須要通過漫長的時間考驗的。
中醫對于藥物和疾病的認識,實際上是最客觀最理智的。天下沒有不治之病,隻有不治之人。天下也沒有萬能良藥,隻有對症之藥。
現在中醫能夠使用的藥材,都是經過了幾百代人的反複研究反複臨床觀察,才能夠下定論。
要是對一味藥材别說是倉促下定論,就是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下定論,都有可能被笑話,因爲中醫認爲萬物跟人差不多,想要認知其具體的屬性,不經過幾代人的反複觀測,是無法得到最接近藥物本身屬性的定論的。
林源跟黨少波一起去考察,救治尊重這個中醫人所必須要秉承的傳統,考察務必要仔細客觀。
可這在王墨的眼裏,就成了林源妄圖巴結黨少波這個國家直屬研究基地負責人的行爲。
黨少波對于衛生系統的人,比對别的部門的人要尊重一些,算起來,黨少波也算是衛生系統内部的人員,所以才會這樣。
而王墨就覺得黨少波在陽安一畝三分地上,也得看他的臉色,所以,舉手投足言語間,就有那麽些盛氣淩人的味道了。
看林源拿起碧玉竹葉,給黨少波介紹他對于竹葉藥性的認識,王墨這心裏就不舒服了。
“小林同志,你作爲一個年輕人,要對老一輩的同志有足夠的尊重。别以爲自己念了幾天書,就感覺自己什麽都會了。要好好的多向老同志學習,我當初進入衛生系統的時候,總是畢恭畢敬跟老一輩請教,什麽時候在老同志面前說自己的意見了?多聽多看才是正道。”
這一番話,讓林源和黨少波兩個有些天雷滾滾的感覺。
兩人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這位王局長,不知道是因爲什麽說了這番話,他所說的東西,估計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前的思想,怎麽會出現在當今社會?
要說在官場上,這個道理還可以盛行,可在學術研讨上,從來就沒有年輕人不能說話這個道理啊。
林源也懶得搭理王墨,對黨少波說道:“我看碧玉竹生長的環境,是決定竹葉有那樣特殊藥性的關鍵。不如,咱們取些土樣,再化驗一下,然後調取當地的氣象資料,這些都能夠作爲分析的理論依據。”
黨少波點點頭,正要說話,卻發現王墨的臉上挂滿了怒氣,很顯然,他被林源無視,感覺是被冒犯了。
“王局,林醫生可是國内中醫界中頂級的專家,他的意見,是代表了國内最高水平的專家意見,碧玉竹葉的獨特藥性,就是林醫生最先發現的,他的任何意見,都會被專家組所采納的。”
王墨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這是典型的唯學術論!怎麽了?難道學術研讨不要相關部門指導了?要知道,在權威性上,隻有國家認可的職能部門,才能得出最科學的結論。一個年紀輕輕的小青年,就敢冒充專家亂下結論?”
黨少波一聽,火氣不覺上來了,像王墨這樣官本位思想很嚴重的人,他不是沒見過,可在他面前,說什麽什麽權威,科學,這還是頭一位。
林源卻是沒有什麽異樣的表情,這類人他看多了,有點權力,就尾巴上天,隻要是在他的職權管轄範圍内,别管是什麽情況,别管是什麽原因,我不爽就誰也别想爽了。
對這樣的人,林源一般是不屑于去理論的。這就好像是被瘋狗咬了一口,難不成回過頭還要還咬一口?
“算了,咱們是來考察的,犯不上生氣,咱們到那邊看看,我是通過這裏的山泉水,才偶然間接觸到碧玉竹葉的。我們應該把山泉水也化驗一下,碧玉竹葉的有效成分,是因爲山泉水獨有的成分而易溶于水,還是其本身就易溶于水。”
黨少波被林源一勸,淡淡瞥了一眼王墨,就直接跟林源山泉水集中的方向走了。
王墨大怒,對身邊的人高聲喊道:“我們是陽安地區的職能部門,對于一切涉及到衛生管理的事情,我們都要負責。藥材問題,事關人民的生命安全,在這方面,我們務必要把好關,不能任由江湖上的野狐禅來給新發現的藥材定性。”
領導身邊的人,自然領會到領導意圖。
馬上,就有兩個陽安衛生局的人走到林源面前,一伸手說道:“林先生,不好意思,請你出示衛生部門頒發的醫師資格證,已經堅定藥品的醫藥師資格證。”
林源還沒表示什麽,黨少波可就不幹了:“你們什麽意思?究竟想要幹什麽?心裏想什麽就明說,别在這裏擺出一副臭面孔。”
一個衛生局人員冷笑道:“領導,我們沒别的意思,身爲國家職能部門的人員,有權力,也有義務檢查從業人員的資格,否則出了事情,誰能夠負責?”
黨少波被對方噎得差點翻了白眼,生氣歸生氣,但對方确實是有這個權力,理論上,就是國内頂尖的專家來了,衛生部門的人員都有資格檢查從業資格。
林源輕輕拽了一下黨少波,笑道:“兩位,不好意思啊,我來這裏是有别的事情,沒随身攜帶資格證書,你們看怎麽辦?”
說話的那人斜了一眼林源,哼了一聲說道:“衛生部門頒發的證書,是證明相關從業人員的從業資格唯一憑證,你拿不出證書,誰敢保證你有沒有從業資格?你先回避一下,這裏是專業人員的工作場所,不是阿貓阿狗都能做的事情。”
林源本不想跟當地的衛生局官員發生沖突,他跟黨少波一樣,歸根結底,跟衛生部門算是一個系統的。
可這個人說話太傷人了,爲了領導的一句話,就這樣的公然侮辱人。這要是不教訓一下,還不知道要嚣張到什麽地步。
林源壓住怒火,對這人冷冷道:“我沒帶資格證書,你可以說我是非專業人員。那我想看看你的工作證,誰知道你是不是正兒八經的衛生官員。這年頭,騙子太多了。”
那人勃然大怒,指着林源說道:“你跟誰說話呢?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知道我是誰麽?看我的工作證,你有那個資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