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如果您和渡邊先生不能授課,那對于京都大學來說,簡直就是一種遺憾啊。這麽高明的中醫技藝,卻是無法登上最高的學堂,這真是我們這些做教育的人的恥辱啊。”
聽了川崎茂的話,林源不免感慨。日本人或許有太多的毛病,但在教育這一領域,無疑又比華夏的眼光要深遠多了。
日本對于教育的重視程度,遠比其他的國家要高許多。不管是基礎教育還是高等教育,隻要是有利于提高全民族素質的,日本人都不不惜重金給搞起來。
在這一點上,日本人的精明一面展現出來。一個民族要想強大,必須要提高全民族的綜合素質,那才能夠屹立在世界民族強鄰之巅。
而華夏,在教育領域真的讓人有點不敢恭維。或許,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太多了,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最後搞來搞去,老祖宗的精華思想,往往在異域放光,華夏的當代子孫扒拉開曆史典籍,這才發現,老外奉爲珍寶的東西,原來是我們祖上的。
如果說華夏的傳統東西在哪裏最受歡迎,無疑就是在日本。這個島國,可能對當代的華夏一百個不服,但對華夏古代的東西,用頂禮膜拜來形容,也不算爲過。
林源心中發出了一聲長長歎息,他的理想,是弘揚中醫,弘揚中醫懸壺濟世的思想。所以他才會跟戴維斯家族辦醫學院,才會辦心源慈善。
但在華夏當今的社會思潮之下,推行理想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因爲當今華夏人的觀點,在高速的發展,在快速來錢之上。
這也不能說華夏人的思想不行了,而是時代發展所必須要經曆的過程。
無論是頭号強國美國,還是令人瞠目結舌的日本,在發展的過程中都曾經曆過跟眼下華夏相同的發展思想。
驚人相似的是,在發展的過程中,環境污染,精神唯物質至上,這兩個國家也都曾經曆過。
大概還是管子的話有道理,倉廪實而知禮節。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民族能夠在告訴發展中理性,當一切以發展爲前提的思想被帶動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不到十分危險的時候,是不會主動停下來的。
在這樣的氛圍下,想要推廣需要時間積累,需要經驗沉澱的中醫和中醫思想,顯得有些背離時代思潮。
林源也曾偏激過,認爲華夏人過于輕浮,在追求物質文明的時候,把傳統的精神文明差不多丢棄得差不多了。
可見識的廣了,林源的認識也在提高。高速發展所帶來的物質文明,也許正是傳統文明複興的物質基礎。
試想一下,華夏如果還是窮鄉僻壤,交通落後,人們的生活水平還停留在溫飽的基礎上,那麽,精神文明對人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
沒有便利的交通,沒有快捷的通訊,你就算是想弘揚傳統文明,你能做些什麽?難道要用腿走遍華夏,傳播光輝思想麽?
有了物質文明的極大豐富,人們自然而然就會對一些急功近利的思想進行反思。
物質文明的極大豐富,如果僅僅是對自然的無休止開發,是人類的不擇手段,那麽,這樣的文明是注定要毀滅的。
這樣的發展反思,在各個民族都存在。美國是這樣,日本是這樣,将來的華夏,也會是這樣。
林源覺得,弘揚中醫文明,作爲華夏傳統文明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要走的路還非常長,而且,道路會無比艱辛。
在這個過程中,合理有效的布局,穩紮穩打的策略,是實現目标的唯一途徑。
中醫的根在華夏,但真的能夠提高人們對于中醫的認識,恐怕還要在國外下手。
華夏當今時代的思潮還跟中醫思想很不對路,一個稍顯急躁,必須要馬上見成果,而另外一個,則是需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苦修和寂寞。
聯想到正在動工的江州省江中市中西醫結合醫院,林源心中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川崎先生,中醫的技藝,有其特殊的地方。我想,正統的教育方式,有可能不太适合。中醫的每一門功課,都是需要下苦功夫的。在日本,也有不少的中醫名家,但真正有影響力的,恐怕還是日本在漢藥方面的成績吧?”
川崎茂謙恭道:“林醫生真是慧眼如炬啊,沒錯,京都大學的醫學中醫類分科,爲國内漢藥輸送了大量的人才,但是,卻沒有出過一個能夠用中醫獨立行醫,而且取得重大貢獻的人。相比于博大精深的中醫,沒出這樣的人才,真是我們的失敗。”
“川崎先生,中醫尤其特殊性,跟當代爲主流觀點的西醫風格迥異,标準差異太大。而且中醫的學習不是量化的,更強調的是精神層面上的。而且,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接受新思想的人群,對中醫的一些理念,恐怕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
“呵呵,林醫生難道不是年輕人麽?怎麽說話比我這個老頭子還要老氣橫秋。”
“哈哈,川崎先生見笑了。我接受中醫思想,那全是我爺爺從小培養的結果。背各種口訣,練習各種手法,我可沒少挨揍喲。現在的年輕人,試問有誰受到過這種待遇?”
“是啊,現在在世界範圍内,已經開始反思教育了。以往的快樂教育,在教育中不能體罰的主流觀點,已經受到了極大的質疑。孩子甚至是年輕人的天性就是喜歡探索,很少有能夠集中注意力學習枯燥無味的知識的。這一點,真的是教育一個面臨抉擇的十字路口啊。”
“說白了,這有點類似于野生動物的生存技能培訓。隻不過,野生動物的技能要是學不好,就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而人類的生存技能不行,卻可以面臨着諸多的選擇。一句話,人類面臨的生存壓力小,所以在學習上,就有選擇了。”
“對啊,也正是因爲生存壓力相對小,所以教育當中那些懲罰類的手段被一些人當做是吸引眼球的東西,讓教育走入誤區。能夠取得成就的,誰不是一路艱苦學習走過來的?所謂的快樂,尊重孩子的天性人權,不過是讓孩子甚至是青年人失去動力的原罪罷了。”
川崎茂說到這裏,不覺啞然失笑:“林醫生,我們說得有點遠了,您說了這些,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啊?”
“不錯,我們無法糾正人們的思想觀念,但卻是可以讓人們看到真正中醫的臨床效果。川崎先生,恕我直言,針灸,乃至中醫,絕不是講課就能夠理解到其精髓的。我想,渡邊在這裏開辦正氣堂,可以讓京都大學的醫學類學科的人過來參觀,通過實踐來影響大家。”
川崎茂聽得眼睛一亮,笑道:“林醫生,您這個想法很新穎,說說,您想怎麽操作?”
“渡邊在這裏開辦正氣堂,自然要接診不少的病例,在某個時間段,渡邊會把一些有典型症狀的人集中起來,讓學生們過來參觀。這樣,就會有一個直觀的認識,通過案例說理論知識,這個就比直接灌輸枯燥的理論知識要強多了。”
“嗯,這個辦法不錯。林醫生,我同意你的看法,這樣,咱們約個時間,我會親自主持這件事情的。”
林源沒想到,川崎茂會這樣上心,自己僅僅是個想法,對方竟然直接要定時間。
“呵呵,川崎先生,現在要做的事情很多,正氣堂開業還沒有确定好,渡邊要接診患者,而且還要挑選出典型案例,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還是等一切條件成熟了,再進行具體的操作。”
“哦,這個确實是急不得。林醫生,還有件事情,渡邊先生生的正氣堂,也就是原來的京都大學附屬醫院,一直是我們學院的醫學類學生的實習基地,在這方面,您能不能保留一些西醫的設施,好供我們的學生實習啊?”
“這個絕對沒問題,誰說我們辦正氣堂就一定要把西醫撤了啊?我們弘揚中醫文化,并不是擡高自己貶低别人,相反的,我們會借鑒西醫的長處,對中醫一些短闆進行必要的補充啊。僅外科手術這一項,中醫就要虛心向西醫學習啊。”
“啊,林醫生,萬分抱歉,前原諒我對您的短視。我還以爲,您的學生在這裏開辦中醫診堂,會把所有西醫全部摒棄掉。對不起,我真的誤解您了。”
“川崎先生,不必客氣了。京都大學附屬醫院雖然産權歸正氣堂所有,但不會做太大的改動,原有的設備儀器以及人員都會原樣留下。渡邊會擠出幾間房屋,作爲開設正氣堂的辦公地點。到時候地方不夠了,我們再想辦法,不會擠占附屬醫院原來的結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