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箭門 第九章 驿站會故人
一說起驿站,很多人便會想到備有快馬,供傳遞文書的遞夫(宋時對傳送文書的人的稱呼)換馬或是落腳休息的驿館。
在宋朝之前,這樣的理解還是對的,但是到了宋朝卻有所不同了。
因爲這種職能,在宋時是由一種叫做“遞鋪”的機構來完成。
而驿站,則是專供過往官員投宿用的。
簡言之,宋時的驿站便好似政府的招待所,出差的官員可以在此得到免費食宿。
此時我,正是在鄭清之的陪同下,在例行簡單的登記在冊後,便順利地住進了臨安的四所地方級驿站之一:風和驿站。
“門有守吏,裏有侯人。
”這是鄭清之對風和驿站所作的描述,當我聽到這句話時,還以爲風和驿站應該隻是幾間簡陋的房子再配上幾名招待人員而已,但當我真正走進驿戰時,才知道我是錯得多麽的曆害。
這裏屋宇十分寬敞,左右前後共有二十餘間房子,長寬五十餘步,廳堂、居室、走廊應有盡有,四周還有高高的院牆。
裏面的裝飾雖比不上賈府,但怎麽看也都像是頗有派頭的官府,又或是有錢人家的邸宅。
在宋朝當官可真是太幸福了,我枕在雙手躺在床上想道,有了這些驿站,就算我隻是朝廷的一個小官,也可以走遍全國而不用花上一個銅闆。
隻是有一項規定卻是十分有趣,那就是在驿站投宿的時間最多不得超過三十天,凡超過日限者。
則判徒罪一年。
當然,這項規定在鄭清之與賈似道等人的影響之下,對我來說自是沒有任何影響地。
說起這賈似道,我不禁又想起了适才鄭清之離開前談起賈似道時,那臉上的不屑和無奈。
宋時,朝廷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對做過高官或立過大功的官吏的子孫授以一定的官職。
叫做“恩蔭”,所謂澤被後世、蔭及子孫。
就是這個意思。
賈似道的父親賈涉曾官至淮東置制使,所以賈似道也領沐了這浩蕩地皇恩,被朝廷授以嘉興司倉之職。
所謂嘉興司倉之職,也就是個看管縣級糧倉的小官。
若不是因爲賈涉早早病死,賈似道根本就用不着朝廷地這種“恩蔭”。
不過即便是如此,也合該其官運亨通,賈似道任司倉之職不過年餘。
其同父異母的姐姐便被選入宮中,沒想到這位賈氏人既長得超衆脫俗,心思又靈慧乖巧,不久就深受趙昀的寵愛,被立爲貴妃。
而賈氏也算有幾分義氣,她在受寵之後,便念念不忘她這位兄弟,成天給趙昀吹枕邊風。
說她這位弟弟如何如何賢能。
如何如何有本領,再加上朝中的大臣爲了讨好賈妃,也在一旁煽風點火,于是趙昀便不問是非,對他的這位小舅子大加提拔。
賈似道在這最近的數年間,先是籍田令、太常丞、軍器監。
現在更是樞密使,将來,我知道他還會做上丞相的位置。
而賈似道在這些職位上幹了些什麽呢?聚衆賭博,出入ji院,挾ji遊冶。
尤其是在西湖之上,他地遊船最大,歌ji最多,在夜間遊湖之時,燈火最明處肯定有賈似道的身影。
我用手揉着緊皺的眉頭,想起了在賈似道任軍器監期間。
骁騎軍收到了那數千張偷工減料的神臂弓。
爲此我還訓練出了三人小組以解決其質量問題。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我在心裏暗罵了一聲。
爲了他那奢華的享受,不知有多少百姓遭受迫害,不知有多少父母官沉冤難雪,又不知有多少熱血男兒在邊疆含恨而死,而如今我卻不得不與這種人合作,而且好像還要幫他鏟除異己。
“鄭賢弟,鄭賢弟……”正當我糊思亂想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有若雷鳴般的喊聲。
“可是餘兄?”聽到了這久違的大嗓門,我哪還不知是餘玠來了,忙不疊地一個翻身便從床上坐起,也顧不上穿上靴子,便打開房門迎了出去。
“鄭兄果然在這裏。
”我才剛走出門,便聽見一陣豪爽的笑聲,餘玠已一把摟住了我的雙肩,喜道:“賢弟别來無恙,數年不見,可想煞哥哥了。
”
“小弟一切都好,餘兄、衆位将領請裏面坐。
”我激動地拍了拍餘玠那厚實的肩膀,再望了望跟在餘玠身後的數人,卻是崇捷崇銳軍的兩位統領——王承與張虎,還有曾做過我私人護衛地郭朝進。
見到了這些曾在楚州與我生死與共的戰友,糾纏在我心中的煩惱霎時也就随着一陣笑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衆位此時該服了吧!”餘玠興奮地望了身後的衆人一眼,得意地笑道:“餘某早就說了,我這位賢弟必是不屑與那賈似道同流合污,是以我等找到這驿站來,必是錯不了。
”
“慚愧。
”聞言我不由老臉一紅,其實我不願住在賈府之中,完全是因爲不想揮霍那些賈似道搜刮來的民脂民膏,而餘玠口中所說的不屑與賈似道同流合污,卻正是此時我在做的。
“賢弟曆害!”還不等我來得及解釋,餘玠便興奮地在我肩頭上擂了一拳道:“爲兄在楚州之時,便接二連三地聽聞有關賢弟擊敗蒙古鞑子之事,如今我這個做哥哥的,可要給你比下去了,哈哈……來。
”
說到這裏,餘玠舉起面前的茶杯對着我說道:“爲了大宋的江山,爲了賢弟擊敗蒙古鞑子,也爲了我餘某有你這樣一位好賢弟,爲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屬下王承。
”
“屬下張虎。
”
“屬下郭朝進。
”
立于餘玠身後地衆人也各端起一杯茶,對我遙拜道:“我等敬佩置使大人所爲,同敬大人一杯。
”
“餘兄……衆位将軍。
”見此我久久說不出話來,面對着這些毫無保留地信任着我地兄弟,我幾乎已失去了正視他們的勇氣,但我更明白我不能這樣欺騙他們,于是我便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餘兄,小弟有些話不得不與衆位說個明白,小弟據西川自立,是确有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