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西川經略 第四十一章 伏擊
白雪皚皚,成都平原變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
平原上的樹木也被這場大雪裝扮成了兩種不同的姿态,落光樹葉的樹枝上,挂滿了一條條亮晶晶的冰柱。
而冬夏常青的松、柏樹上,卻猶如被蓋上了一床厚厚的白被子。
幾隻花栗鼠也許是沒有預料到這場大雪,爲了存儲足夠的過冬食物,它們隻好帶着發顫的身子,戰戰兢兢地爬下樹來覓食,但是一陣輕微的振動很快又将它們趕回到樹上。
數十名騎兵從一座小丘陵後策騎而來,爲首的騎兵手裏舉着一面十分奇怪的大旗,那面黑底大旗上隻有一塊白色的石英石。
此時若有一名武德軍軍士在場的話,他也許便會小聲地告訴我,那便是羌族的旗幟,旗幟裏的白色石英石便是羌族崇敬的神靈阿握爾,也就是白石神的意思。
他也許還會向我解釋,羌族長期以來與大宋通商走的都是蜀道,所以他們對蜀道了解甚至已超過了西川人,所以用他們來做探路之人是再合适不過了。
但是我身邊卻沒有一個武德軍的人,此次我帶的,全都是剛學會滑雪不久的骁騎軍騎軍,所以這些事都是在我回到成都之後才知道的。
現在的我,隻有和我身邊的百餘名軍士一樣,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蓋在身上的,是同白雪一樣顔色的連頭鬥蓬。
壓在身下的,是已經上好弦,可以在瞬間緻人于死地的神臂弓。
一百步,我透過鬥蓬與雪地之間露出地一條縫觀察着敵人。
雖然他們早已進入了神臂弓的射程範圍。
但我并沒有下令攻擊,因爲敵人并沒有發現我們,這個距離還可以縮短。
七十步,馬顯然是好馬,探子用的馬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所以敵人的速度很快,三十步的距離隻是一眨眼的工夫。
五十步……
“放……”我來不及思考便大吼一聲率先躍起。
因爲敵人并不是迎面而來地,此時不發起攻勢。
那麽距離很快便會更遠了。
我閃電般地完成一個瞄準姿勢,便毅然地将手中的弩箭發出。
随着一聲慘叫,潔白地雪地上立時便盛開了一大朵鮮紅的“血花”,随着一陣熱氣飄過,這朵“血花”便有如昙花一現般地枯萎成暗紅的血塊。
原本平坦的雪地上突然冒出的百餘名潔白的“雪人”,使那些羌人驚慌失措得毫無反抗能力。
他們叫喊着我們聽不懂的言語,試圖拉轉馬頭逃走,但是還沒等他們拉緊缰繩。
便有幾支弩箭無情地奪走了他們地性命。
戰場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随着一朵朵“血花”的盛開,這塊不大的地方,便有如一張潔白的紙,被頑童糊亂地撥上了暗紅的墨水。
戰馬在它主人的屍體旁煩躁地踏着蹄子,時而低頭舔舔那尚有餘溫的臉,時而仰天悲嘶。
一個都沒有放過,這便是我想要的。
程巍不等我吩咐。
便按照慣例指揮着兩名軍士将戰馬牽至密林中隐藏起來。
在宋朝,戰馬永遠是一筆不小地财富。
這種情形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在通往成都的其它道路上,還有另外四批骁騎軍騎軍在進行着同樣的事。
當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一行百餘人又再次綁上滑雪闆,轉移到另一個地方進行伏擊敵人的探子。
兩日前。
在得到探子回報汪世顯已經出兵的消息後,我便當即将守城地任務交給了李庭芝與徐格。
而我則親自帶領着王堅及五百餘名剛學會滑雪的骁騎軍軍士,星夜趕路來到了這片地形相差懸殊之地。
然後分成五批,每批百餘人,分散在平原的各個方向伏擊策馬而來的探子。
這片土地被當地的居民稱作“善惡之地”,它是蜀道進入成都平原的地方。
此地一面代表着川西平原的平地部分,是爲善。
另一面,則代表着蜀道險峻的山坡部分,是爲惡。
我之所以會選擇這片土地做爲伏擊探子的陣地,是因爲那些探子必然會因爲剛走出險峻的蜀道進入平坦地成都平原。
而放松了警惕。
探子又是一支軍隊地耳目。
失去探子的軍隊,便無異于一個又瞎又聾地巨人。
其雖是十分強大,可卻十分容易被人引入陷阱。
當然,我并沒有在這個地方設下陷阱。
用五百人的軍隊去伏擊四萬人,那無疑便像一隻螞蟻伸出腿來想要絆倒一隻大象。
我這麽做的原因,無非便是想給汪世顯一個錯誤的信息,那便是在蜀道的出口處,有一支不知人數的軍隊正在等着他。
也許這并不能騙汪世顯多久,但所謂攻心爲上,這麽做至少也可以打擊一下和裏軍與羌軍的士氣。
順便,再一報我猜不透他爲什麽要選擇在這最冷的時侯出兵的恨意。
“制使大人。
”随着一聲呼喚,兩名腳蹬滑雪闆的軍士追趕了上來。
五個小組在沿途埋伏的地方,都會留下暗記标明方向和位置,再加上滑雪的速度快,所以五小組之間的聯系都沒出現什麽困難。
“制使大人。
”那兩名軍士氣喘籲籲地蹬着滑雪闆滑到我面前。
“是王統領出事了嗎?”見此我不由心中一驚,我認出了這兩位是與王堅一組的陳忠友與張清。
“不,王統領很好,大人莫擔心。
”陳忠友搖頭說道:“王統領今日共伏擊了兩批敵軍探子,進展都十分順利,隻是第二批探子卻有些古怪。
”
“有何古怪?”聞言我不由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
“大人請看此物。
”張清說着,便呈上了一張銅牌,說道:“第二批探子共二十五人,從我等後方而來。
他們雖是一身商旅打扮,卻不帶貨物,且個個都有兵器在身,直奔蜀道方向而去。
是以王統領料其必爲蒙軍假扮,而毅然發起了攻擊,不想卻在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此腰牌。
”
“卻是武衛軍的腰牌。
”我接過腰牌一看,上面分明寫着武衛二字。
見此我霎時便驚愣當場,我終于知道汪世顯爲什麽會選在這時侯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