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崩塌的寸金堤,蒙軍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逃,但倉促之下,他們所做出的反應卻有所不同。首發大部分的蒙軍都不假思索地,掉轉馬頭往回奔去,隻有少數人大吼一聲,往馬上狠抽一鞭朝前沖來。
往前沖的做法是明智的,因爲往回跑的蒙騎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快得過決堤的洪水,而朝前跑卻還有望能在洪水到來之前沖到堤壩的上遊。隻不過這部份人雖聰明,在前面等着他們的,卻是千餘名宋騎的弓矢。
骁騎軍們輕松地解決掉沖上前來的百餘名蒙軍,然後将目光投往不遠處被河水沖得拼死掙紮的蒙軍。直到這時我才發現當初所想的,用弓箭将水中的蒙軍解決掉是一種多麽幼稚的想法。因爲他們現在被河水沖走的速度,也許比射出的箭還要快。蒙軍的人和馬在黃河水中時隐時現,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們無助、絕望的眼神,看到他們張大嘴巴驚恐地大聲吼叫,但我們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因爲母親河就在我們前面不遠處咆哮着,她仿佛是在對這些侵略者傾瀉着幾百年來所受的屈辱。但我很無奈地想到,她這種屈辱還要繼續下去。因爲這次的“據關守河,收複三京”的計劃,已經宣告失敗了,這裏依然是蒙古人的天下。** **如果按照曆史的發展,她直到百餘年後明朝的建立,才能重歸祖國的懷抱。
良久,當我回過神時,心中立時閃過一絲驚異,爲什麽沒人在我走神時将我叫醒呢?現在的我們還不能算是脫離險境啊。我疑惑地轉過身去,驚奇地發現我身後的骁騎軍軍士,正排着整齊的隊形,個個帶着崇敬的眼神默默地看着我。這種場面,我記得曾經在蔡州之戰勝利時出現過一次,不過這次他們的眼神好像更熱烈了些,我将它稱之爲崇拜也許也不過份了。
“統制大人。”王堅上前恭恭敬敬地對我施了一個禮道:“全體軍士已整裝待命,請統制大人示下。”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立時便意識到了王堅在心理上的轉變。若是以前的王堅,他現在就會以商量的口氣問我該怎麽辦。但是現在他沒有,我苦笑了一聲暗想着,他現在已經開始不思考了,經過了此事,王堅也許和他手下的騎軍一樣,将他對我的崇拜轉化成了盲目的信任。這是一個危險的信号,總有一天我也會有思慮不周的時侯,那時就不會有人提醒我了。78xs而且長此以往,我的屬下都會變成一個個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木頭,這并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不答反問道:“王統領以爲我們該如何走下一步呢?”
聞言王堅先是一愣,随後想了想說道:“屬下以爲,我們已沒必要回洛陽與本部會合,畢竟洛陽周圍還有一萬餘的蒙騎,若我們就此回去則無異于自尋死路。更何況寸金堤崩塌之後,本部要逃脫險境已非難事。”
“嗯,不錯。”我點了點頭道:“王統領說得很有道理,那麽王統領以爲我軍将何去何從?”
“自然是南撤了。”王堅面帶不解地望着我說道:“如今‘收複三京’的計劃已不可能實現,當務之急自然是先回宋境。”
“回宋境是不錯,隻不過不能往南走。”我笑着說道。
“爲何?”王堅雖然想當然地認爲我說的一定是對的,不過還是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王統領難道忘了楊誼是怎麽敗的嗎?”
“統制大人是說……”王堅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後恍然大悟地說道:“南面有伏兵?”
“正是。”我笑着對王堅說道:“如果你是蒙軍主帥,你會讓全軍都追擊将要逃走的宋軍呢?還是會安排一部份人馬在南面來個兩面夾擊?”
“大人英明。”王堅躬身對我點頭稱是道。
見此我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王兄何必如此見外,鄭言希望王兄将來能夠成爲獨擋一面的大将,而不是跟在鄭言身邊的一位統領,王兄可明白?”
王堅見我突然改口稱他爲王兄,不由得一愣,随後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深意,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點頭說道:“多謝鄭兄,王堅知道該怎麽做了。”
“呵呵。”我淺笑幾聲道:“如此,就請王統領下令吧。”
“是。”王堅應了一聲,随後轉身對身後的騎軍喊道:“衆軍士聽令,全軍上馬,目标――西川。”
“是……”随着一聲整齊而雄壯的回應,衆騎軍紛紛翻身上馬,在我與王堅的帶領之下,朝西川急馳而去。
北面是蒙境,南面有伏兵,東面是被水淹的洛陽,所以雖然進入西川的路要比直接南撤要多走上七、八日,但卻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細雨綿綿,長路漫漫,在雨中趕路實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我們一行千餘人在雨中渾渾噩噩地趕了十餘天的路,也分不清到底走了多少天。隻知道不停地催馬,換馬再換馬。衆軍士随身攜帶的,充作軍糧的馬肉早就在十日前吃光了,一路上衆軍士隻能在駐營之時,才派出百餘名軍士外出打獵充饑。隻是在這雨季能獵到的獵物卻是不多,衆軍士隻能半饑半飽地趕路。所幸有馬匹帶步,所以一路之上也并沒有經曆多大的折磨。
“統制大人。”王堅策馬迎面而來,對我施禮說道:“前面就到西川的大安了。”
“哦,終于到了。”我松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腦袋裏不由想到了一桌豐盛的食物,還有一個溫暖幹燥的被窩。
“不過……”
“不過什麽?”我望着欲言又止的王堅疑惑地問道。
“不過據騎哨回報,他們發現了少量的蒙軍在附近的村莊‘打谷草’。”王堅說道。
“蒙軍,難道攻川戰争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