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一言,既指出了攝政王思念王妃,所以王妃定然不在府中這樣的一個‘事實’,同時,更是暗指攝政王對皇上的不敬。
有了端王妃這一席話,大殿的氣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賢妃看了一眼皇上,見皇上雖然不語,可是周身的氣勢,卻分明冒着寒氣。
她知道,皇上生氣了。
皇上自然不是生攝政王的氣,而是在生這位端王妃的氣。
無論是攝政王還是安潇潇,都是皇上極爲在意之人,豈能容忍有人對他們不敬?
特别是這位端王妃還是一個長輩,當真不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嗎?
“皇上,端王妃許久不曾進京了,許是對于京中之事不甚了解。王爺與王妃日日見面,焉有思慕一說?”
衆人紛紛看向了禦座。
誰也吃不準,如今皇上心裏,到底是如何想的。
“愛妃說的對。”
衆人再次将心懸了起來,皇上此言,已經表明了對端王妃的不滿。
端王妃也不傻,見自己剛剛的話貌似得罪了皇上,自然不會再蠢笨地開口讨嫌了。
“攝政王到!”
衆人隻覺得松了一口氣。
可也不過瞬間,這口氣又再次提了起來。
京城誰不知道,這個攝政王的心,可比皇上狠多了。
“臣弟恭賀皇上大壽,臣弟因有公務在身,來遲了。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淡淡一笑,“坐吧。”
“謝皇上。”
衆人明顯察覺到了皇上身的氣勢有所減弱,也不知是故意在攝政王面前示弱,還是真的疼愛這位弟弟。
“皇上,微臣喜好音律,所以,王妃也常常讓人遍尋名師。前不久,得一琴師,不僅貌美,而且一手好琴藝,故而,特意帶進宮來,願博皇上一悅。”
攝政王半垂着眼睑,似乎是并沒有聽到齊王的話,專心地看着眼前的酒杯。
皇上笑了笑,“王叔好意,朕自當心領。”
“如此,那臣便讓她當場撫奏一曲,還望能得皇上一贊。”
話落,果然見一妙齡女子進入殿中,腰若細柳,不盈一握,膚白貌美,果然是上等的佳人。
女子盈盈一拜,“民女素素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便是聲音,亦宛若珍珠落入玉盤一般,清脆悅耳,讓人耳目一新。
“開始吧。”
“是,皇上。”
攝政王的注意力似乎自始至終都在眼前的一隻酒杯上,并不曾關注過那位素素一眼。
直到一曲畢,衆人回神。
“好琴藝呀!”
“不錯,剛剛當真是令人宛若飄至仙境一般,果然厲害!”
聞得衆人一片贊歎,齊王自然是面有得意之色。
而皇上也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來人,賞。”
“是,皇上。”
素素見此,立馬跪拜,“多謝皇上。”
話落,便擡起頭,随後目光盈盈地看了過去,唇角微微翹着,這般淺笑不語的模樣,當真是讓在場的不少男人,都起了呵護疼愛之意。
皇上的眸光微閃,笑了笑,“愛妃以爲這位素素的琴藝如何?”
賢妃睨了那女子一眼,“姑娘的琴藝,的确是極好的。”
皇上挑眉,“可是在朕聽來,卻是不及愛妃的。”
賢妃的琴彈的好,幾乎是宮内外人盡皆知之事。
那位素素卻也是轉頭看了過去,“久聞娘娘琴技驚豔,民女這等雕蟲小技,自是及不上娘娘。”
這話,自然也要聽出兩層意思來。
一是真的自愧不如,當然,這種可能性不大。
因爲這位素素遠從長沙而來,之前并未見過賢妃娘娘,對于她的琴聲,也就更是聞所未聞了。
這第二層意思嘛,自然就是示好加示弱了。
無非就是表示,自己即便進宮伴駕,也一定不會越過賢妃娘娘去。
皇上挑眉,這個素素倒是個聰明的。
知道這幾年賢妃得寵,也知道如今宮裏頭的位分最高的,便是賢妃。
所以,先來讨好一下未來的頂頭上司了?
“下去吧。”
皇上對這個素素,當真是沒有什麽**的。
這種女人,他早先還是瑾王時,便見得多了。
果然,素素一聽到了皇上的話,臉色便變了變,隻是,礙于此處是大殿,又有這麽多的貴人們,她自然是不敢放肆的。
不過,眸底的一抹失望,還是令人能捕捉到的。
攝政王笑了笑,“皇上不是喜歡聽琴嗎?臣弟聽聞近來賢妃娘娘事務繁多,不如,就讓這個素素進宮做名樂工也好。”
素素的眸光一亮,樂工自然也是極好的!
隻要能進宮,那她自然就有機會見到皇上了。
賢妃轉過頭,與攝政王對視一眼之後,便又快速地别開。
“皇上,攝政王所言有理。您素來愛琴,如今臣妾忙碌,怕是不能久侍奉于駕前,倒不如讓這個姑娘做個樂工,皇上何時想起來聽琴了,便召她撫奏一曲。”
其實,在場衆人都看得出來,皇上對這個素素并沒有什麽想法。
不過,賢妃和攝政王都開口了,皇上應該也不會博了他們的面子。
“也罷,就依愛妃之言吧。”
“是,皇上。”
賢妃一擡手,便有宮婢将素素引領了出去。
端王妃拿帕子掩唇笑了笑,“說來也巧了。這次我們進京的路上,倒也偶然間救了一位姑娘。不過可惜了,那姑娘卻是失憶了,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隻記得自己是京城人士。”
端王妃的話說到這裏,整個大殿裏幾乎就是靜若無人了!
當真是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了。
大殿的氣氛一時陷入了一種有些詭異的狀态,此時,默默跟在了父王身邊的小世子,也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伸出小手,輕扯了扯澈公子的衣袖,“父王!”
清清脆脆的一道聲音,自然是就引起了大殿所有人的注意。
澈公子偏頭過去,唇角微揚,“何事?”
“我想和妹妹一起出去玩兒。這裏太悶了。”
“好。”
說完,看了一眼安安靜靜坐在賢妃身邊的安樂公主,“你自己去跟皇上請旨。”
小世子嗯了一聲,便動作利落地到了殿前,然後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皇伯伯,侄兒想和妹妹一起出去玩兒。”
安樂公主咯咯一笑,也從座位上下來,蹬蹬地跑到了大殿中央。
“父皇,我跟哥哥玩兒。”
皇上笑了,“去吧。”
澈公子看過去,“七月九月,你們兩個跟着。”
“是,王爺。”
衆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畢竟剛剛端王妃說的那個人,可是十有**就是真正的攝政王妃的。
可是眼下,這小世子和安樂公主都離開,是暫避,還是真的想出去玩兒了?
不對。
細細一想,剛剛可是那位小世子自己主動提出來要出去的。
所以,應該并非是王爺的意思。
如此,事情似乎是變得微妙了起來。
“哦,對了,臣婦剛剛提及了那位失憶的姑娘,那位姑娘倒是格外聰慧,還習得一舞,今日,便請她爲皇上一舞以助興吧。”
于是,大殿裏的各位臣子和家眷們,就更弄不明白端王的意思了。
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這是用攝政王妃一舞來愉悅皇上?
這是生怕攝政王不會怒了嗎?
這場面,怎麽想,都覺得陰森得厲害!
端王妃話音未落,便見一藍裳女子走了進來,面上覆一輕紗,隐約可見其五官。
這身高,這走路的姿勢等等,真是十足十地像極了安潇潇。
澈公子也算是第一次見這位白露,自然是多了幾分的好奇。
到底是什麽人,真的能模仿别人,模仿得如此之像!
而且,最關鍵的是,安潇潇确定,之前并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而這個白露雖然是有一些武功底子,卻是遠遠不及七月她們的。
所以,在暗中偷窺一說,自然也是不成立的。
“民女恭祝皇上萬壽無疆!”
白露跪拜之後,便退了兩步,随後,大殿裏便響起了悅耳的笛聲。
澈公子微微勾唇,看來,爲了能模仿得像,這個白露可是沒少下功夫呢。
衆人有人驚豔,有人贊歎,還有人表現出一臉驚悚的樣子!
若是王爺一會兒忍不住,直接就承認了她攝政王妃的身分,這可就真的是麻煩了。
先不說王妃離京多時,單說,她一人孤身在外,這清白的名節,隻怕是早就不保了。
即便是有靖安侯府護着,隻怕安潇潇也不可能再坐在攝政王妃這個位子上了。
可若是王爺不認她,那豈非是讓人覺得他生性涼薄?
馮知寒和鳳渺渺也都各自多看了那名女子一眼。
縱然是未曾露出真容,不過,這體态上來看,當真是與安潇潇有幾分相像。
安雲鶴和安夫人縱然早就知道眼前這個是假的,可是仍然忍不住有些驚駭。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那面上的輕紗太薄,五官縱然是看不真切,卻也能看個七八分。
禦座上的皇上微微收緊了握杯的力道,看向女子的眸子裏,卻是泛着點點的寒光。
賢妃并不知道真的安潇潇已經回來了。
見到底下正在緩緩舞動的女子,則是十分驚詫。
賢妃反應過來之後,自然就先看向了攝政王,總要知道,這位王爺是個什麽态度吧?
一眼看過去,賢妃心底便生出了幾分不妙。
自攝政王進殿以來,隻怕還不曾認真地看過哪一個。
便是先前的素素,王爺也隻是聽了聽琴,不曾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可是如今?
賢妃不自覺地,便抓緊了手上的帕子。
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再當場失儀了。
衆人的反應,端王和端王妃自然是收入眼中。
兩人相視一笑,隻待女子舞罷,再做打算了。
女子一曲舞畢,便再次盈盈一拜。
剛剛一舞,也可以說是相當耗費體力的。
可是眼前這女子,卻分明是臉不紅氣不喘,可見,定然是有着武功傍身的。
猛然間,又有人想到,攝政王妃,也是會武的!
當下,衆人看向這藍裳女子的眼神,便格外地怪異了起來。
“不錯。将面紗摘下來吧。”
皇上發話了,白露自然是不敢不從。
随着她擡手的動作,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是都被她給牽引了。
一時間,大殿内極靜,仿佛連空氣,都不再流通了。
女子的素手落下,真容顯現。
咝!
一時間,隻聞不少人倒抽一口涼氣的動靜。
便是澈公子,也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從這個女人的身上穿出一個洞來。
“姑娘倒是生得極像朕一位親人。”
皇上說地隐晦,可是衆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白露再次一拜,“回禀皇上,民女之前被撞到了頭,因而失憶,隻是隐約對于京城還有幾分的記憶。所以,猜測自己是京城人士。還望皇上開恩,能助民女尋回家人。”
皇上但笑不語,卻看向了底下的澈公子。
澈公子的表情有些複雜,看不出喜怒。
似乎是有些驚喜,可是又似乎是有些嫌棄。
總之,這表情,還真是讓人覺得王爺的心思,猜不透!
澈公子蹭地一下子站起來,離開自己的席位,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個白露走去。
白露的眸光微閃,自然是含着一絲期盼,還有一絲的喜悅。
若是能一飛沖天,她便是攝政王妃了!
而端王和端王妃兩人,則是笑得不那麽友善了。
端王的眸底,分明就是閃過了一抹算計!
隻要攝政王敢當衆承認了白露,他就有辦法,自此之後,讓攝政王府和靖安侯府,永無甯日!
壓下心頭的激動,再次看過去,攝政王已經在白露的跟前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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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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