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鳳齊興在第二日,也便命人遞了拜貼過來。
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想着與安潇潇切蹉一二。
那言詞間的架勢,似乎是不與她分個輸赢高下,就不願意罷休似的。
安潇潇還真有些爲難了。
不過,想到了那個鳳齊興就是一個變态,所以,壓根兒也就不去理會他。
結果,這一日,安潇潇不曾回複,也不曾應約,就令鳳齊興在茶樓裏等了她一個時辰之久。
鳳齊興此人,心狠手辣不說,而且是睚眦必報。
如今見安潇潇不肯來赴約,自然是以爲她瞧不起自己。
心中頓生怒氣,回府之後,就将自己給關在了院子裏,閉門不出了。
次日,又命人拿了拜貼到靖安侯府。
二月看過那貼子之後,有心不予理會,可是在攤手看到了自己掌心的青色之後,當即面色大變,急匆匆地進去尋小姐救命了。
半個時辰之後,安潇潇看着那個被扔在了銅盆裏的請帖,恨得牙癢癢。
二月的毒已解了,倒也不是什麽奇毒。
隻是這鳳齊興的處事太過乖張。
哪有如此過分的?
他下戰書,别人就得接了。
若是不接,便要下毒害命嗎?
安潇潇心底裏頭對這個鳳齊興,當真是厭惡到了極點。
她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可是也絕對不會如此地坑害無辜。
若非是她今日在府中,那麽二月,極有可能就會因此而被斬斷一隻手了。
這鳳齊興的心思,何其歹毒!
瞪着那拜貼,現在安潇潇最擔心的是,如果她不應約,這個瘋子會不會直接給自己關系較好的那些朋友們去下毒了。
鳳齊興的手可能沒有那麽長,可是鳳家的資源,鳳齊興必然是要利用一二的。
而且,指不定他哪天就會突然發飙。
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更爲被動?
倒不如,先與他當面說清楚了。
也免得他總是用這種招數來害人。
這一次,鳳齊興似乎是早料到了安潇潇會來,早早地備好了茶點,盤膝而坐,隻等着她上門對決。
安潇潇在他的對面落了坐,也學着他的樣子,除了鞋子,盤膝而坐。
“安小姐,想見你一面,還真是難呢。”
鳳齊興的笑,看起來很溫和,可是那眸底分明就是還透着幾分的挑釁和不屑。
或許在他看來,醫者再強,也必然是有解不了的毒的。
就好比,這世人的醫術再高,也總免不了生老病死。
所以,毒,天生就比醫要強!
當然,這是他心底的認知。
如果不是因爲這次在方家的賞荷宴上遇到了安潇潇,他也不會生起要與她好好鬥一鬥的心思來。
特别是當他親眼看到了安潇潇将那些紙張直接捏在手裏,而毫無反應的時候,他對安潇潇就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安潇潇看着對面的男人,對他的笑,還真是感覺有些惡心。
“鳳五公子相邀,小女子自然是不敢不重視。不知五公子到底有何貴幹呢?”
“呵呵,明人面前不說假話。安潇潇,我對你很有興趣。如果皇上沒有給你賜婚的話,我一定會想法子将你讨過來做妻子的。”
安潇潇強忍了心中的不适,面上仍然是笑顔如花。
“怕是要讓鳳五公子失望了。小女子已有婚配,隻怕您隻能是另尋芳華了。”
“那倒也未必!”
安潇潇凝眸,“五公子這是何意?”
“安小姐不是精通醫術嗎?難道沒有發現,這裏的味道,有什麽不一樣?”
安潇潇立刻偏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那一個綠釉狻猊香爐。
安潇潇眨了一下眼,然後再一臉正色地看向了五公子,“你以爲,就憑這小小的春華香,就能将我迷暈了?”
“哈哈,果然不愧是安小姐!不愧是藥瘋子的徒弟,在下佩服!不過,這春華香裏頭,自然是有些不一樣的。”
說着,還極爲狡黠地眨了眨眼,示意安潇潇自己再想想。
安潇潇低頭沉吟片刻,“你還加了些許的**藥物?”
“不錯!安小姐果然厲害。”
說完,鳳齊興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爲什麽你會沒有反應呢?”
安潇潇淺笑一聲,“五公子以爲,我應該有什麽反應呢?”
鳳齊興緊緊地盯着安潇潇的臉,不肯移開目光半分。
許久之後,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安小姐也是同道中人?是我失算了!”
同道中人?
和你?
呀呸!
安潇潇笑得有些寒涼,“鳳五公子,久聞你酷愛拿真人試藥。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種事情做多了,是會糟報應的?”
“那些個蝼蟻也能算是人嗎?你看看他們活地有多辛苦,多肮髒,多不堪?我讓他們試藥,也隻是爲了讓他們能有些用處。至少,我能讓他們的吃飽三餐,能讓他們不受凍,不是嗎?”
歪理!
“人家賣入鳳府爲奴,可不是爲了早早送命的。”
鳳齊興對此則是直接就選擇了無視,“那些低賤的蝼蟻,活着也不過是浪費糧食而已。他們就是這個世上的渣,除了會将這土地弄髒之外,他們還會什麽?倒不如早早地送命,早日下去投胎,重新爲人的好。”
安潇潇幾乎是快要氣炸了!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無理的男人?
這種話,竟然還說得如此地心安理得?
“五公子,你這樣任性,你的家人知道嗎?”
鳳齊興愣了一下,然後一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難道你不認爲那些人活着還不如死了的好嗎?難道你覺得,他們吃不飽穿不暖,甚至是連自己的骨肉都養不活,不應該早早地去死嗎?”
安潇潇啞然,她今日果然就是遇到了一個變态!
“五公子今日下了**,又是**藥的,你到底想要幹嘛?”
安潇潇覺得自己再在這裏待下去的話,肯定是要瘋的。
所以,在瘋之前,還是想着應該怎麽先懲治一下這個無理且自私變态的家夥。
“當然就是你想的那樣的。”
安潇潇氣結,什麽叫她想的那樣?
鳳齊興的臉上彌漫着一抹有些色色的笑,兩隻眼睛,滴溜溜地就在安潇潇的身上轉悠。
特别,還在她的胸前,盯了半天。
這是在**自己?
安潇潇再好脾氣,也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侮辱和輕視。
手指一彈,趁其不備,已經在香爐裏加了些東西。
“鳳五公子若是無事,小女子先告辭了。”
話落,開始穿鞋,準備離開。
“安小姐,你難道真的願意看到你的好朋友受毒物的折磨嗎?”
安潇潇磨牙,這個男人,果然是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
“你想如何?”
“簡單!我昨天晚上閑來無事,給莫世子的妹妹特别配出來了一味藥,估摸着這會兒,也已經喝了。”
鳳齊興說地很随意,可是安潇潇卻不敢聽地很随意。
“你給莫映蘭下毒了?”
鳳齊興挑眉,“沒辦法。整場宴會,我看就是你們兩個人一直形影不離的。而且,我那天原本就是有心用她來試一試你。隻是被你給提前截胡了。這一次,也算是我們兩個的第一次較量,如何?”
“你下的什麽毒?”
“安小姐不是很厲害嗎?自己去看吧。”
安潇潇大怒,瞪眼看了他片刻,又轉頭無意間掃了一眼那香爐,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小姐,我在鳳府靜侯佳音。”
安潇潇走出茶樓,似乎是還能聽到了鳳齊興那有些變态的笑。
忍不住心底就是一陣惡寒,總覺得身上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去定國公府,快!”
安潇潇知道,鳳齊興應該是沒有騙她的。
至少,現在沒有必要騙她。
安潇潇伸手揉了揉眉心,看來,得想個法子一勞永逸才行。
今天給莫映蘭下毒,如果明天他一時興起,又去給康王妃,或者是李幻幻下毒呢?
這種人,除了他,也算是爲民除害了!
這麽一想,安潇潇的心底,頓時就沒有了那所謂的罪惡感。
殺了鳳齊興,就等于是爲民造福了。
安潇潇急匆匆地趕到了定國公府的時候,便聞得後院兒一陣匆亂的腳步聲。
安潇潇随手抓住了一個丫環,“怎麽回事?”
“是大小姐出事了。”
丫環急得花容失色,看樣子,應該是莫映蘭院子裏負責服侍的丫頭。
安潇潇當下也顧不得其它,帶着九月,急匆匆地往裏走。
這等混亂之機,也便沒有人再去理會匆匆而入的安潇潇幾人。
莫子風站在院内廊下,正在大發雷霆,“查!給我仔仔細細地查,看看是哪個背主的奴婢,竟然敢來謀害主子了!”
“是,世子爺。”
莫子風平素裏看着溫和儒雅,可是一旦牽扯到了他的妹妹,也是按捺不住了。
轉頭,看到安潇潇來了。
當下,面上便是一喜,“安小姐,快,我妹妹突然就人事不醒了,你來的正好。”
安潇潇嗯了一聲,快速地進了屋子,然後看着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女眷,當下便怒了。
“都出去!人還沒死呢,哭什麽哭?”
安潇潇的話音一落,莫映蓮幾人,當下也便止了音,不敢造次,悄悄地退了出去。
安潇潇的視線在她的身上盤旋了片刻之後,便火速地到了床前。
“姑娘,我妹妹如何了?”
被攔在了外面的莫子風大急,看到七月從屋裏出來了,便搶先問道。
“世子爺莫急。我家小姐正在用針炙之法幫莫小姐解毒。”
“解毒?”
在外間坐着的老夫人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
“回老夫人,莫小姐的确是中了毒,而且還是一種比較棘手的毒。”
莫映蓮站在了老夫人身側,擦了擦眼淚,似是無意道,“安小姐怎會突然來了?若非是安小姐來地及時,隻怕大姐姐她……”
話未說完,可是其殺傷力,卻是不低。
七月隻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這等拙劣的技法,她豈會不知?
不就是想要暗示諸位,這毒要麽是她們小姐下的,故意引起定國公府大亂。
要麽就是莫小姐與小姐兩人私下勾結,又達成了什麽陰謀而已。
七月冷笑,“我們小姐爲什麽會恰好來此,一會兒自然是會跟老夫人和莫世子一聲交待的。”
莫映蓮一噎,總覺得對面這丫頭的眼神,太過冰冷了些。
不過就是一介奴婢,也敢對她如此無禮!
看到有莫子風在,莫映蓮也隻有生生忍了。
約莫兩刻鍾之後,安潇潇才從裏間出來,同時,還拿衣袖,簡單地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漬。
“安小姐,我妹妹如何了?”
“沒事了。人已經醒了,你進去看看吧。”
安潇潇站在了外面,看着院内開得正豔的月季花,一時心内輾轉反側。
有些事情,隻怕瞞着,也未必就是好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說穿了,也好讓莫家人自己去定奪。
定國公府,她還是無意插手的。
安潇潇重新坐回了屋内,然後臉色凝重,“映蘭所中之毒,絕非偶然。老夫人,還請了摒退了左右才好。”
莫老夫人看她面色端肅,又想到了之前莫映蘭也曾遭人算計,當下心底一緊,将下人都打發了出去。
屋内,隻留了莫老夫人、莫家二夫人以及莫子風在。
“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幾位若是不信,都可以去佐證。隻是有一點,話我說清楚了,你們怎麽做,與我無關。”
這話,聽起來是有些奇怪的。
莫子風朝她作了一揖,“安小姐請講。”
“那日在方府的賞荷宴上,二夫人和莫世子都在,應該都看到了我将映蘭桌上的紙張換掉了。”
“不錯,确有其事。”
“那日,絕非是我說的那麽簡單。因爲那紙下,被人下了藥。若是映蘭在那張紙上寫字,不出片刻,便會當衆出醜。”
安潇潇沒有說地太詳細,“莫世子當日也在,可曾注意到,那上面的紙,還有何人碰觸過?”
莫子風呆在原地,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之後,驚呼道,“是鳳齊興?”
“不錯!事後,鳳齊興找到了我,說是我礙了他的事,所以,便要在方家與我一決高下。我自然是不肯。不料,他竟然給方家的奴仆下了藥,這也算是在給我一個警告。”
莫老夫人已經被這樣的說辭,給驚得掉了下巴。
這個鳳齊興,他怎麽敢?
“鳳五公子喜好醫藥毒物,這在京城并不是什麽秘密。而在鳳五公子看來,鳳琪琪受挫,皆因我而起,所以對我心生怨恨。隻是奈何,我身邊被人保護得周密,所以,隻好選擇了我身邊人來下手。”
莫子風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安小姐的意思是說,今日舍妹,是因爲你才遭了這無妄之災?”
安潇潇點點頭,又笑着搖了搖頭,“是不是無妄之災,現在不好說。今日鳳五公子将我約出,并且直言,若是我不肯與其比試,便要讓我的朋友們挨個兒倒黴。這頭一個,便是莫映蘭。”
話落,她再次将眼神對準了老夫人,“他隻說,昨晚新研制出來的毒藥,今日一早,送入的莫府。”
此時,莫子風的眼神倏地一緊,莫家,果然是有鳳家的眼線!
安潇潇就此沉默,毒藥的來源以及她爲什麽會如此及時地出現在了定國公府,已經說地很明白了。
接下來的事,就與自己沒有多大的關系了。
“我已經跟鳳五公子說清楚了。後面有什麽招數,也都隻會沖我來。不過,我很好奇的是,與我關系最好的,是康王府的李幻幻,可是鳳五沒去找她的麻煩,卻來找映蘭的。”
隻能說明,你們定國公府的空子,是最好鑽的。
當然,最後這一句,她沒有說出來。
就算是風齊興的毒再厲害,可如果沒有人幫着他下,也不可能會進得了定國公府。
莫子風的臉色極寒,宛若是那冬天的湖面,結成了薄冰,令人望而怯步。
安潇潇從定國公府出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莫映蘭的毒,雖然不是特别難解,可也耗費了她不少的精力。
這會兒人一松緩下來,直接就軟在了馬車裏,不想動了。
她可以預見得到,接下來,定國公府會發生什麽。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了。
隻要他們能将莫映蘭保護好,那她也就不必再多費心思了。
倒是那個鳳齊興。
自己今日也同樣給他下了藥,就是不知道,他何時能将那藥性給解了。
安潇潇不傻,她用的藥,就算是藥效發作,也得幾個時辰之後。
所以,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嫌疑撇清了。
傍晚時分,七月低頭進來。
“小姐,聽說護國公府裏上下亂做一團。鳳家五公子的慘叫聲不斷,一刻鍾前,鳳五公子才消停了下來。”
“嗯。知道了。”
比自己想像的速度還要再快一些。
看來,這個鳳齊興,的确是不能再留着了。
澈公子過來親自動手準備了晚膳,兩人一起用畢,他才擦了擦手道,“今天去見鳳齊興了?”
安潇潇本來也沒打算瞞他,直接一五一十地說了。
“嗯。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你就安心在府裏待着。”
安潇潇微怔,“他的毒還是很厲害的。你确定不用我出面?”
“夫人,你應該學着相信爲夫。”
突然,聽到了澈公子如此溫柔,又如此暧昧的話,安潇潇的臉,紅得像極了雲霞。
入夜,澈公子确定了安潇潇已睡沉之後,才悄然到了鳳府的附近。
剛在一處屋檐上站定,便淡聲道,“出來吧。”
話落,身邊已多了一位同樣着了黑衣的莫子風。
“沒想到會遇到你。”
澈公子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他敢對我未婚妻下戰書,你覺得我不應該過來看看?”
看看?
莫子風的嘴角抽了一下,您老身上這一身冰寒的殺氣,可不像是過來看看的。
“我來呢,其實是爲了我妹妹。那個,澈公子,能不能麻煩你一會兒先别把人給整死了?”
澈公子瞄他,不語。
莫子風隻覺得身上嗖嗖地寒氣在蹿着。
“他既然有法子買通了我府裏的人,我總要查出一些蛛絲馬迹來吧?”
澈公子冷哼一聲,“連自己府裏的事情也處理不好,沒用!”
莫子風的臉色微變,被人罵沒用,這種感覺可真不怎麽好。
“那我就當澈公子答應了。”
澈公子再次轉頭看他,“你沒帶腦子出門?”
“什麽?”莫子風被他的毒舌給吓着了。
“今天鳳齊興剛剛約了潇潇見面,如果今天晚上就死了。你說那些人會懷疑是誰做的?”
莫子風頓時心底生寒,伸手摸了一下額頭。
好吧,他的确是想地不夠周到。
澈公子再次淡聲道,“我不怕對手多,可是我不喜歡總是被對手盯着。”
“那今晚?”
“我隻是過來收些利息!”
------題外話------
不如大家來猜猜,澈公子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