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皇上一道安撫的旨意之外,還有太後和皇後的懿旨,先後到了懸濟寺。
安潇潇得知宋家的人已經上山了,反倒是沉下心來了。
無論如何,她都一定要好好地問一問宋夫人,當年的事情,到底是何人主使,又是何等目的。
不知爲何,安潇潇将母親出事,和自己的命格聯系在了一起。
總覺得,暗中有一隻大手在操控着這一切,分明就是在針對她們母女的。
這天晚上,安潇潇用完晚膳,特意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兒後,再回到了自己的客院内。
“小姐,宋夫人已經回到自己的院中歇下了,是否現在行動?”
“行了,我知道了。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是,小姐。”
宋夫人才剛剛換了衣裳,按說,她們今日是根本就不該在此留宿的。
可是因爲老夫人與華陽大師是舊識,執意過來送送,這一耽擱,時辰就晚了。
天色暗下來,下山自然是不便的。
宋夫人才躺到了床上,便聞到了一抹奇異的香味兒,正想着問問今日燃的這是什麽香,迷迷糊糊地,就好像是睡着了。
安潇潇悄無聲息地潛進了她的房内。
“宋夫人,你是淑妃的什麽人?”
“我是她大嫂。”
宋夫人的聲音有些呆滞,眼睛雖然是睜着,可是卻看不到焦距。
“十年前,你們爲什麽要給靖安侯夫人下毒?”
“我們的确下毒了,可是沒有成功。”
“爲什麽沒有成功?”
“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事情有變,所以沒有下毒。後來我們又試過其它的辦法,比如說毀掉她的名節,可惜了,最後都沒有成功。”
“那後來呢?”
宋夫人沉默了一下,然後仍然面無表情道,“後來,找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他懂得一種很神秘的詛咒,然後就給她用上了。”
安潇潇眯眼,她現在已經知道,母親是有着預見的能力的。
所以,這些人三番幾次的暗害才沒有成功。
可是,那詛咒又是怎麽成功的呢?
是不需要親自到母親的跟前,還是另有原因呢?
“什麽世個高人?”
“不知道。”
安潇潇的眸底閃過了一抹急切,關鍵之處,她竟然不知道?
“那世外高人是何人尋來的?”
“是我相公。”
“那你相公爲何要害靖安侯夫人?”
“當然是聽了淑妃的話。淑妃嫉妒安夫人生得漂亮,更因爲那個安夫人不知檢點,竟然還勾引皇上,淑妃自然不能輕易地放過她。”
安潇潇頓時怒極。
可是想到了現在不是自己沖動的時候,隻能咬咬牙,忍下了。
“是淑妃說安夫人勾引皇上了?”
宋夫人的語氣仍然是沒有任何的高低起伏,“當然是淑妃說的。其實,我們都知道,皇上對安夫人有意,隻是,皇上這個人,對于江山美色,還是分得清輕重的。所以,在皇上得知安夫人是安将軍的妻子後,也便不曾單獨召見過她。”
“那爲何你又說安夫人勾引皇上了?”
“不是安夫人勾引,是有人在暗中算計安夫人,想要借着送安夫人上龍床的機會,來邀寵。”
這個消息,也太過震撼了。
安潇潇的眼睛都瞪直了。
“你說什麽?”
“當初有人在宮宴上動手腳,安夫人被迷暈了。結果被人引入了一處宮殿之中,皇上醉酒,也進入了那處宮殿。若非是後來安将軍帶人尋了過去,隻怕安夫人的名節就将不保了。”
安潇潇深吸了幾口氣,然後才慢慢地消化掉這些消息。
“當初算計安夫人的,指不定就是淑妃呢。”
這話,自然是一種試探。
“不可能。淑妃巴不得能讓安夫人遠離皇上的視線,自然不可能會主動來促使二人發生關系。再說了,當時淑妃娘娘在宮中幾乎是獨得皇上恩寵,怎麽可能會再引狼入室?”
這話,的确是有道理。
安潇潇也不得不承認,當時的宋淑妃的确是聖眷正寵,怎麽可能會再給自己引來一個對手?
這麽說來,當時算計母親的人,極有可能是與淑妃争寵的女人。
不過,這些現在并不重要。
“淑妃就是因爲看到有人利用安夫人,所以才會想要取她的性命?就是怕将來有朝一日,她真的伴駕在皇上身邊?”
“應該是吧。”
“所以你們就和安家的二房劉氏聯手了?”
“劉氏是個蠢的。她一心恨着安雲鶴,恨他爲什麽不早點兒回來,如果他早些回來,她就是靖安侯夫人了。所以,她對那個嫂嫂,自然是百般地憎恨。”
這樣的說法,倒是能說得通。
“淑妃隻是單純地讓你們謀害安夫人了?”
“她還讓我們想辦法再給安雲鶴送個女人過去,最好是能得到他的信任。這樣,将來安雲鶴手上的那股神秘勢力,就可以落到了我們手上。”
“呵呵,還真是心比天高呢。”
“宋家老夫人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那當年你們找到的那個世外高人呢?”
“不見了。”
“嗯?”蘇念有些意外,“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事情成了之後,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了蹤影。我們也曾試着再聯系他,可是根本就找不到了。”
安潇潇頓時又有些失望了。
這個關鍵人物,不知道是誰,不知道來自何處,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
隻要想想,就覺得無比的憋屈。
“你們一直到現在,都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人?”
“沒有。”
“宋老爺見過嗎?”
“沒有。”
安潇潇眯眼,有些不太相信。
“你怎麽這麽肯定,宋老爺就沒見過他?”
“因爲之前老爺說要想法子找到那個人,能将二殿下給解決了,那麽四殿下的路,就會順當很多。可是派出去的人,一直沒有好消息傳回來。”
安潇潇頓時無語。
這些人,還真是害人害上瘾了!
明争暗鬥都不夠瞧的了,直接開始用上邪術了。
安潇潇從宋夫人這裏離開之後,就讓人立馬去打探有關那位世個高人的消息了。
特征不多,隻知道是一名男子,年紀大概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另外,他的身形屬于中等,不胖不瘦。
其它有價值的消息,基本上沒有了。
不過,由此也不難看出,對方做事是極其隐秘的。
收了宋家萬金,可是到了也沒讓宋家人看到他的長相。
這樣的高手,也當真是絕了。
次日一早,安潇潇便早早地下山了。
再不走,她真怕被那個慧靖小沙彌給纏上,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安潇潇回到侯府,人才剛進了二門,就被老太太的人給請到了福安堂。
安潇潇雖然不想去,可是華陽大師才剛剛死,她又是從懸濟寺回來的。
真不知道,老夫人這會兒找她,是不是與華陽大師有關了。
安潇潇略一思量,還是走這一遭的好。
福安堂内,老夫人身子略有些頹廢地坐在了主座上,時不時地,還咳嗽兩聲。
“祖母這是怎麽了?可要孫女爲你把把脈?”
“不必了。不過就是有些上火罷了,吃些藥也就好了。”
“是,祖母。”
安潇潇也樂得清靜。
反正這個老太太也不待見她,她也沒有必要總是上趕着來照顧她。
“華陽大師昨天早上圓寂了?”
“是。”
老夫人的臉色明顯就有那麽一點急切,“那你前天上山,可曾見到他了?”
“見到了。”安潇潇點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
“我問你,你跟大師說了什麽?爲什麽你一上山,大師就圓寂了?”
安潇潇的腦子一時有些不夠用了。
老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是指她上山,然後就克死了華陽大師?
這是不是也太扯了!
“祖母,您是不是想多了?我上不上山,跟華陽大師是不是圓寂有什麽關系?再說了,大師圓寂前,可是有不少的弟子守着呢。您這話,可千萬不能亂說。”
老夫人看她的眼神裏,明顯就是多了一抹厭惡。
以往雖然也讨厭她,可是至少還會遮掩一二,至少表面上,總會過得去。
可是這一次,她似乎是不想再遮掩了。
這就麽裸地顯示出,她對這個孫女的不待見。
“安潇潇,你就是個掃把星!如果不是你,我的兒子怎麽可能會十年不歸京?還有你娘,你們母女倆,沒有一個是省心的。”
安潇潇的眼睛微微一眯,狹長的縫隙裏,似乎是有什麽東西破冰而出。
“祖母,您不喜歡我,我無話可說。可是我母親,好歹也是我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正經的侯夫人,也是我和哥哥的生母。您這樣說,是不是也太不合适了?”
老夫人哼了一聲,将一直瞪在了她身上的目光挪開。
“安潇潇,你還想怎麽樣?你都已經把你二叔一家給折騰地徹底地沒了前程,你還要把侯府也折騰散了嗎?”
“祖母這話,我可聽不懂了。華陽大師圓寂,與我無關。另外,您所說的侯府安危,我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系在了我一個弱女子的身上了。”
“安潇潇,你少在我面前裝無辜!我問你,你是不是得罪了鳳家?”
安潇潇的唇角一勾,“祖母這話,剛好是問反了。”
老夫人一怔,顯然被她這句話給弄糊塗了。
“應該說,是鳳琪琪得罪了我。她不該一而再,再而在地來害我。她喜歡李庭希沒有錯。可是不應該将自己對婚事的不滿,也發洩到我身上。”
沒想到,老夫人竟然冷哼一聲,語氣涼薄。
“如果不是你自己行爲不檢點,又怎麽會惹出這麽多的禍事來?你既與康王府的希世子走的近,又與鍾離将軍來往頻繁,安潇潇,你就跟你的那個娘親一樣,就隻會一些狐媚之術,專門來禍害男人!”
安潇潇沒吭聲,隻是看向她的目光裏,已經明顯多了幾分的憎惡。
身爲她的親祖母,竟然把自己說地這般不堪。
她瞧不上自己這個天煞孤星的命格也就罷了,竟然還出言侮辱母親!
這個老太太,真以爲年紀大了,就可以倚老賣老了?
“我提醒您一句,如今這侯府,可不是您做主。”
一句話,徹底地點醒了老夫人,同時,也讓老夫人的怒氣,更旺盛了一些。
“你,你簡直就是放肆!”
安潇潇輕嗤一聲,“還有沒有其它的詞?要不要再換一個?”
老夫人被她氣得幾乎是快要吊白眼兒了。
真不明白,怎麽就會有這麽一個不懂事的孫女。
“年紀大了,好好的安穩日子,你就安心過。若是逼急了我,人倫綱常這些東西,我可是從來不會放在眼裏的。”
老夫人氣得一滞,對上了安潇潇那冷冰冰的視線,一下子似乎又被吓到了。
活了一大把年紀,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小輩,給吓得說不出話來了。
也真是沒誰了。
老夫人自然是覺得無比憋屈。
可是卻拿安潇潇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眼睜睜地看着她一步步離開,卻連叫住她的勇氣都沒有。
這一晚,老夫人是真正地失眠了。
徹底未睡。
次日一早,安子軒過來給她請安的時候,赫然發現,老夫人原本花白的頭發,如今已是全白了。
不僅如此,老夫人的氣色也差了很多。
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安子軒從福安堂出來之後,就去了妹妹那裏。
“哥哥今日不去軍營了?”
“不去了。”
安潇潇靠在了自己的美人榻上,一臉懶懶的樣子,隻有那雙狡黠中透着幾分迷茫的眸子,看得出來,她其實是有心事的。
“妹妹可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
安潇潇眨了眨眼,然後轉頭看他。
“哥哥剛剛去福安堂了?”
“嗯。祖母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安潇潇擡頭看着屋頂,不知道是被上面挂着的吊飾給吸引了,還是單純地在想事情。
“哥哥,這麽多暗殺我的人,其中有一小部分,應該就是出自劉氏。而這種事,祖母也是知情的。”
安子軒的唇角微動,眼神明顯就暗了一些。
“她是知情人,卻不加以阻止,我也不怪她了。畢竟,這麽多年了,她好歹也是父親的母親。”
“妹妹?”
“哥哥,母親身上的詛咒,我基本上查清楚了。就是淑妃聯合了宋家人,再利用了劉氏,然後才給母親下的。”
安子軒的神色微動,“那到底是什麽人下的這個詛咒呢?”
安潇潇搖搖頭,“目前還不能确定。宋家人自己都不知道那人長什麽模樣,找起來,相當地困難。”
“那需要我做什麽?”
安潇潇眸光清澈地看向了安子軒,然後笑了笑。
“哥哥什麽也不需要做,隻要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差事就好。隻要你将皇上交待下來的都辦好了。那麽你無事,我無事,整個侯府無事。”
安子軒擰眉,妹妹越是如此,就越是說明,她遇到了一些麻煩事。
“妹妹,任何事,你都不應該瞞我的。”
安潇潇沉默了一會兒,“哥哥,我沒事。我隻是還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也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麽做了。”
“那不妨說出來,我幫你一起分析一下?”
安潇潇抿了抿唇,搖搖頭,“還是不要了。這會讓你分心。”
安子軒的眉心再度擰了擰,總覺得妹妹的心事太重了些。
身爲一個花季少女,不是應該無憂無慮地去賞賞花,撲撲蝶嗎?
沒事兒總是這麽憂郁,對身體是不是也不好?
“妹妹,我最近聽說了一件事,魯玉歡被皇後送回肅國公府了。”
安潇潇不以爲意地點點頭,這件事情,實在是沒有什麽特别關注的地方。
畢竟,魯玉歡和鳳琪琪聯手做出這種事情來,皇後首先要責難的,自然就是魯玉歡了。
誰讓鳳琪琪是她的侄女呢?
再說了,肅國公府的勢力,可是遠不及鳳家的。
安子軒看妹妹并不意外,又笑道,“你可知道,魯玉歡被皇後的人送回來之後,曾單獨找過了魯夫人?”
“嗯?”安潇潇倒是來了興緻,“是訓斥,還是警告?”
安子軒搖搖頭,笑得有些神秘,“都不是。”
“哥哥快說。”安潇潇開始催促道。
“皇後的人,給魯夫人帶話,給了魯玉歡兩個選擇。”
“什麽?”
安子軒清了一下喉嚨,然後一字一句道,“要麽在一個月内訂下婚事,且一直到成婚之前,都不許出府門一步。要麽,就是随六公主做陪嫁的媵妾,服侍六公主一輩子。”
安潇潇頓時就呆了!
皇後這一招也太狠了吧?
肅國公府到底當如何選擇,定然是會愁壞了。
“不過,我倒是好奇,若是魯玉歡真的選擇做随嫁的媵妾,皇後會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皇後敢提出這一點來,自然就是有了擺布魯玉歡的把握。”
安潇潇微愣,宮裏頭那些争寵的手段,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這些年,無論是依附于皇後的,還是選擇了淑妃的,哪一個,不都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卻始終孤苦無依的?
說白了,隻要皇後想要斷了一個人的子嗣,那簡直就是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更别說,到時候六公主的陪嫁,可都是皇後一力安排了。
隻是魯玉歡稍有不聽話,皇後有的是法子,讓她生不如死。
安潇潇搖搖頭,看來,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上次設計陷害她,無論魯玉歡是主謀,還是鳳琪琪是主謀。
皇後都不可能會輕饒了魯玉歡。
安潇潇挑眉,隻要想想她們過得都不好,她就覺得,她的世界很圓滿了!
哈哈,這麽想着,竟然笑出聲來了。
“很高興?”
“不管是皇後,還是魯玉歡魯夫人,哪一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誰倒黴了,我都高興。”
安子軒一怔,随後肅臉道,“休得胡言!”
安潇潇挑眉,知道自己剛剛的話,也的确有些過了。
“妹妹,還有一件事,你聽了,或許會更高興。”
“嗯?”
“魯宥策如今身上的爛事纏身,聽說他屋裏的一個通房丫頭有了身子,卻被魯夫人暗中處置,結果一不小心,一屍兩命。”
安潇潇挑了挑眉,這種事情,在高門府第來說,也算不得是什麽大事。
不同的隻是,有人做的隐晦,有的人,則是尾巴沒弄幹淨,被人給宣揚了出來。
“此事可是被人給爆出來了?”
“目前還沒有。我這不是與你說說,看看你是否有意讓魯宥策再倒黴一些罷了。”
安潇潇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悠悠道,“算了。事情過去那麽久了,對他,我也談不上恨了。”
“就這麽輕易地饒過他了?”
“不然呢?不過就是一個不相幹的外人罷了。我不想在他的身上多浪費時間和精力。”
這樣的态度!
安子軒的眸底閃過了一抹笑意。
不愧是他的妹妹。
就當如此。
不過一個小小的魯宥策。
不就是頂着一個國公世子的名頭嘛,有什麽呀?
武功、才華、人品,那是沒一樣能及得上自家妹妹。
這樣的渣男,的确是不值得讓妹妹上心。
“那好,此事,我先壓下來。若是哪日他不開眼又惹了妹妹,我再給妹妹出氣。”
安潇潇很純粹地笑了笑。
她就知道,哥哥一定是會圍着她轉的。
雖然,哥哥總有一天會成親,他的心裏早晚也會再住進一個人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在哥哥的心目中,永遠都是最親最親的妹妹。
永遠都是!
安潇潇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東西,似乎也就是在那麽一瞬間,忽然就想清楚了。
之前一直困擾着她的一些疑團,似乎也更清晰了。
“哥哥,我要出手對付宋家,哥哥以爲如何?”
安潇潇的決定,似乎是早在安子軒的預料之中。
“嗯,隻要是妹妹決定的,哥哥當然都全力支持。更何況,母親的事,宋家的人,也必須要付出代價。”安子軒的聲音裏,透着幾分的陰狠。
安潇潇點頭。
沒錯。
母親這些年受的苦,不能白受。
不僅是母親,他們一家人因此而經曆地諸多苦痛,她也一定都要在宋家人的身一,一一地讨回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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