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倒雷立的這個紅發野蠻女,名字叫作圖雅,她就是這羅浮山中的一名山賊。或者再精确一點說,圖雅不但是一個山賊,而且還是一個響當當的山賊頭領。
不過。
在山賊這個風生水起的行業裏,與那些嘯聚山林的大盜賊相比,圖雅這個頭領混得實在就有幾分太過寒酸了!
地盤小就算了,關鍵是圖雅現在的人馬實在少得可憐,甚至可以說是少到了不像話的地步——在圖雅的麾下,隻有可憐巴巴的兩個蟊賊跟班。
而即便是這兩個蟊賊跟班?
還是圖雅以非正當手段弄過來的……
圖雅的第一個跟班,是一個身高過丈的大塊頭,他在圖雅團夥裏充當絕對打手的角色!
這個力大無窮的家夥一口的外地口音,顯然是後闖進羅浮山的。圖雅在偶然發現他之後,便在一次角鬥中用詭計把這大塊頭打趴在地,并繼而用花言巧語把他收編,成了圖雅的一名小弟。
而大塊頭隻要能吃得飽,自己就已經屬于少數幸福的人了。
小弟就小弟罷!
圖雅山賊團夥的另一個成員則屬于狗頭軍師類型的,這雖然是一個純種的羅爾羅斯人(羅爾羅斯是漢唐大帝國北部的一個遊牧民族),卻完全沒有羅爾羅斯人本該有的那種彪悍強橫的樣子。
這家夥容貌猥瑣也就罷了。
身體卻是極度瘦弱,一雙金魚樣的腫眼泡總是紅彤彤的。并且他的眼珠子如同患了多動症一般,從不會凝視,目光永遠在叫嚣乎東西,隳突乎南北,一刻也不會靜止下來。
看來。
隻要這世界是運動的,這個羅爾羅斯人的眼睛就決不停止轉動,也許在他睡熟了的時候會是個例外。
其實。
也正是這一副超級猥瑣的樣子,毀掉了這家夥。
因爲即便溫馴得如同綿羊一樣的人見到這麽醜陋污穢的面孔,尤其是再加上那賊忒忒的眼神,都會有一種想狠狠揍他一頓的沖動。雖說這個外表長得有些背離的家夥生下來時心地并不壞。甚至還可以用天性善良淳樸來形容。但他以後的人生卻不得不學會用斑斑惡行來證明自己的表裏如一。
而在這個人見人厭的家夥身上唯一可挑剔的,或許就是他那驚豔而響亮的名字——洛力塔。
如果說鼠三多大人化形後是醜到了極緻?
那麽。
不得不承認,洛力塔先生絕對是猥瑣到了極緻!
如果要用一個充滿悲劇色彩的成語來形容洛力塔從出生到成年的整個遊牧生涯,那便是。“命運多舛”。如果更通俗一點兒的話。就隻有一個字,“衰”!
總之。
在經曆了一系列極其“衰”的事件之後,洛力塔被他所在的部族趕了出來。洛力塔被抛棄的結局完全呼應了傳說中的那句永恒的屁話。這是曆史的必然。
于是。
洛力塔在被自己的部族必然之後,被迫成了一個流浪漢。
可天下雖大,卻無處不衆目睽睽,這樣一個“偉岸突出”的流浪漢實在無處容身,洛力塔便在不斷被更新的嘲弄中一直向亞述帝國的北方逃避,最終迷失在巴比小鎮周圍的叢林裏。
本來洛力塔的宿命是應該很快被叢林裏的怪物吃掉後再被分解排洩出來,然後融入泥土中,被當作一種污穢從這崇尚美的世界中擦去……
這樣,他悲衰的一生就很完美了。
但偏偏在這時,洛力塔遇到了圖雅這個不識趣的家夥。
圖雅竟然奮力從一隻食土獸的嘴巴裏把萬念俱灰的洛力塔奪了過來,并鼓動他棄善從惡,而經過紅發圖雅的循循善誘,我們的小蘿莉,從了!
大徹大悟後的洛力塔此後性情大變,作惡無數!
但無論在多危急的時刻,洛力塔對圖雅的忠誠卻從未有過絲毫的動搖,他不會忘掉,是圖雅給他打開了重生的大門。這讓我們明白,一個惡棍,很有可能就是一個重情重義的漢子,雖然他依然還是一個惡棍,而一個老好人,也同樣有可能是一個卑躬屈膝的懦夫和卑鄙無恥的告密者,然而,他還是一個好人嗎?
當然。
這一切都隻是可能。
複雜是人的本性,所以小蘿莉是一個惡棍的同時,也是一個鐵血漢子。
洛力塔被救之後多了一個不爲人理解的嗜好,生吃食土獸的肉,要知道很少有人能忍受食土獸肉質中那特有的土腥味兒,但洛力塔卻樂在其中。
你要吃我,我便先吃掉你,難吃也要吃!
洛力塔稱之爲苦澀的甜蜜。
這又是一個患有強迫症的怪物!
而遠在漢唐大帝國的雷立那時還并不知道,當他與段老大等人在謀劃準備爲非作歹之際,在羅浮山深處這片叢林裏,已經有一隊怪物團夥,在這麽做了……
……
食土獸是叢林裏很常見的一種野獸。
它個頭很大,樣子如一隻特大号的叫驢,但它的嘴裏卻長滿了鋒利的獠牙,食土獸前腿短後腿長,喜歡人立而行。這種怪獸全身都是灰色的,連眼睛嘴巴牙齒都是,而食土獸的肉,是這個叢林裏所有生靈中味道兒最差勁兒的!
但對于食土獸本身而言。
正如那許多名不副實的家夥一樣,根本不吃土,這些叫驢般的東西同樣喜歡血和肉的鮮美滋味。在外表猥瑣與内心邪惡,身心合一這一點上,面對那些口是心非的芸芸衆生,洛力塔完全可以睥睨蒼穹。
有了大塊頭與洛力塔之後。
圖雅團夥的鐵三角初具雛形,于是在某個不起眼兒的日子裏。圖雅拉起了自己的第一支隊伍,雖然人數是少了點,但……咳……這怎麽也算是,文武兼備了!
“況且!”
“咱隻是占山爲王的新軍,遲早,我要讓咱們的惡迹傳遍這大山南北,然後便會有更多的人慕名而來,那時就是咱們大展拳腳,橫掃各路蟊賊,稱雄巴比小鎮的時刻了!……”
身體火辣的圖雅在山洞前對自己的兩個蟊賊跟班激情澎湃地演講着。
唾沫星子随風飛舞。
大塊頭手裏捏着一隻剛捉到的肥山羊。肚子在“咕咕”呢喃。而猥瑣的洛力塔卻始終在觀察天空上一個飄忽不定的小黑點,他認爲那很可能是一個玄修的飛行鬥篷。
……
時至午後,烈日當空。
風很重。
在羅浮山一處背風的小山坡上,圖雅與洛力塔。大塊頭三個人正歪歪斜斜地坐在一堆篝火旁飲着一種烈性苦艾酒。跳動的火焰吞噬着野山毛榉幹枯的枝葉。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篝火上面架着的那隻肥嫩的野山羊,此刻已經被烤成了金黃色。
圖雅剛才演講得太暢快淋漓了,便有些口幹舌燥。幾杯酒下肚,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老大!”
說話的是洛力塔!
他一邊繼續盯着天空中那個無序運動的小黃點兒,一邊用難聽的烏鴉嗓子細聲慢語地說道,“昨天鎮子上突然來了兩個帶有國士徽章的玄修,聽說他們在勘察地形,準備在這裏建一座什麽塔。”
聽完洛力塔的話圖雅眼中閃過一絲晶瑩的光亮。
在咽下口中的一大塊羊肉後若有所思地說,“國士?啧啧,也就是說,他們胸前應該别着那種特别的銀色徽章吧,這東西在黑市裏能賣個不錯的價錢……還有,帝國的玄修都很有錢,嗯,有些家夥甚至還會煉金術,嗯,要是能捉個會煉金術的玄修關在籠子裏……嘿嘿!”
說着說着。
圖雅細長的眉目輕輕動了動,其險惡用心已昭然若揭。
雖然此刻秋風很蕭瑟,洛力塔額頭卻浸出了細細的汗珠,他開始痛恨自己。每次洛力塔多嘴的時候,總會自尋一些苦頭吃,可不知爲什麽,在圖雅面前他依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老大!”
“你知道,那些人是十分恐怖的,一個簡單的技能便能把人化爲灰燼,我們最好還是别去招惹他們的好。不若我們繼續作賞金獵人罷,孫财主家裏的小姐被人劫走了,聽說是個騎着獨角怪馬的男人,賞金不匪,不若……”
說着。
洛力塔從懷裏掏出一張懸賞公告,遞到圖雅的面前,試圖改變圖雅剛才的主意。
可顯然這樣毫無用處。
每當圖雅的眼睛放出熾熱的光時,這家夥便瘋了……
也隻有瘋子,才會想出剛才這種主意。
洛力塔心裏清楚,一個玄修可不是一隻會生金蛋的母雞,對于他們這些屁民來說,玄修簡直就是一種極度恐怖的存在——揮手間,樯橹灰飛煙滅。
可圖雅卻不這樣想。
雖然圖雅從來沒見過一個真正的玄修,但對于他們所用的技能倒并不陌生,在她看來,一個玄修所使用的技能大概和那些魔獸不會有太大的分别,噴噴火球,吐吐毒氣,化草爲刃,凝露爲冰,也許,那些魔獸在樣子的兇惡上比那些玄修還要更占一些優勢。
所以。
捉一個草包玄修來養着,然後給自己生金子不但是可行的,而且是要立刻行動的。圖雅已經在擔心自己要是下手晚了,會被其它的山賊搶了先,那樣自己就虧大了。
做賊一定要有憂患意識!
于是。
可憐的洛力塔便被圖雅大王逼迫着向山下的小鎮走去,一臉憂愁。圖雅給洛力塔的任務是去打探那兩個玄修落腳的地點,然後,今夜,趁着月黑風高,入鎮,搶人!
天啊!
這便如一隻井底的小蛤蟆在垂涎天上的金翅大鵬鳥。
“圖雅這個笨蛋!”
洛力塔當然不敢大聲說出來,但在心裏已經把這句話狂喊了無數遍。
“我才不會幹這種蠢事。”
洛力塔打定了主意。
走到山腳下的時候,洛力塔不經意地向天空望了一眼,這一次他終于看清了,天上飛的并不是什麽穿着飛行鬥篷的玄修,而是一隻很大個的烏鴉,洛力塔向天空啐了一口唾沫,悻悻地罵道,“奶奶的,一隻老鸹也跑來搗蛋,小心老子拔光了你的鳥毛把你送給沃倫的鬥雞當小妾……”
洛力塔正昂首罵得暢快淋漓,一坨烏鴉屎突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直入口中。
呀,呀,呸!
……
洛力塔離開之後,圖雅從地下拾起了那張懸賞公告,認真讀了起來。
可她根本不認字!
不過。
公告上那個畫得亂糟糟的通緝犯畫像,圖雅看得還是很清楚的!
嗯。
那隻獨角怪馬,看着很不錯,人腳畫得實在是一塌糊塗……
圖雅看完之後。
把公告又随手扔在腳下,再擡頭看那隻肥山羊,已經被大塊頭吞掉了大半個。酒足飯飽的大塊頭這時從篝火旁站了起來,優雅地向圖雅地鞠了個躬,然後晃晃悠悠地向山上走去。
如果沒人喚醒,這家夥可以連續睡上兩天,然後起來繼續吃。
吃和睡。
這便是大塊頭人生最幸福的兩件事,也是他畢生的追求。
洛力塔和大塊頭離開之後,隻剩下圖雅一個人了,她鬼祟地從随身的布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打開瓶塞,裏面是一些綠色的液體,散發着淡淡的草腥味兒。
這裏面是一些綠番黍的汁液,圖雅用樹葉作成的刷子把一些汁液塗抹在山羊的一隻前腿上,均勻地抹完之後翻轉過來繼續烤了起來,這樣反複幾次之後,那一小瓶綠番黍的汁液便用去了大半。
圖雅曾經試驗過好幾次,一般情況下,一個壯漢吃下去這個劑量的綠番黍汁液,絕對會腰酸背疼腿抽筋,手軟腳軟,渾身無力,沒有一個黑白輪回是恢複不過來的。
但圖雅在心裏斟酌了一下。
考慮到那些玄修的兇殘程度,她果斷地把剩下的小半瓶番黍液全部倒在了羊腿上。
當把山羊腿又一次烤成了誘人的金黃色,圖雅滿意地笑了……
就在這時。
雷立騎着他那匹夢魇獸,出現在圖雅的視線裏……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