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此時已完全掌握抛灑鋁箔作爲幹擾雷達的電子對抗戰,但實際很少使用,因爲可以進行反向推斷:好好的雷達忽然被幹擾,那多半是有敵機要發動進攻,對偷襲并不有利,但放出4架中高空飛行的夜彩雲後反而引起了美軍的狐疑。
“這算是敵機麽?”雷達兵請教旁邊的軍士長。
後者先一愣,随即轉過頭來看屏幕情況,看了足足1分鍾,發現亮點始終是4個,不過他們的軌迹很有規律——彼此以較大的間隔在外圍繞圈飛,根本不往核心區域闖——夜彩雲已接收到美軍雷達波,知道自己已被鎖定,他們在當前位置上已能完整監控珍珠港,就沒必要硬往裏面闖,留在外圍飛一飛更具有迷惑性。
他搖搖頭:“這大概是我們的夜間巡邏飛機!”
“需要核實下麽?我記得以前從沒有4架巡邏機的,頂多就是1架,而且也不這麽飛。”
“是有點古怪。”軍士長馬上要通電話,值班參謀聽他報告說瓦胡島以北有4架巡邏機後不禁皺起眉頭:今天夜裏整個夏威夷一共就安排了6架巡邏機,怎麽可能4架都集中在瓦胡島方向?
他剛要交代提高警惕,聽筒裏已叫嚷起來:“敵機!敵機!大隊敵機出現!高度500米,哦,不,好像還在爬高,速度475公裏,哦,上帝啊,還在加快,航向,194度;數量,密密麻麻,不少于150架……”
日軍機群此時已接近到距離雷達站隻有70多公裏的地方,就算再低空突擊也免不了被追蹤,索性全體拉高,準備進入攻擊狀态。
“Alarm!”刺耳的警報聲立即響了起來,很快響徹整個珍珠港!
值班室裏的美軍戰鬥機飛行員本來正閑聊的閑聊、打牌的打牌,天一亮就有人來接替他們,然後可回去舒舒服服地休息,聽到突如其來的警報聲,衆人先楞了一下,随後如夢初醒般地朝自己的座駕撲去——夜間雖不太看得見,但飛機一定要飛起來。
反應快速的高射炮部隊在警報拉響後15秒鍾就有了反應,探照燈立即閃亮并四處尋找敵機,拱衛機場的高射炮甚至神經過敏的對空嘶吼起來——正常情況下,敵軍肯定先來進攻機場。
看着前面一束束燈光亮起,又聽到遠處響起的、胡亂開火的高射炮炮聲,帶隊的新鄉英城中佐從嘴角擠出一絲嘲諷:“你們動作太慢啦!一如既往地反應遲鈍!”
他一邊說,一邊率先投下照明彈,借着光亮迅速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并向油庫奔去——本來根本用不着他們來打,都是南雲忠一那白癡3年前不肯放飛第三波攻擊群!如果那時候就釋放,哪有現在這麽多事?
“各編隊跟上!”
“即将進入油庫上方!”
“下方就是油庫,全軍突擊!”
“轟”地一下,剛發布完命令,新鄉英城就率先把自己攜帶的400公斤級炸彈投擲了下去,然後其他分散進攻。
日軍對油庫所在地很熟悉,珍珠港其他地方防禦設施都可能發生變化,唯獨這地方改變不了什麽,依然和3年前一樣地矗立在那裏,唯一不同的是美軍配備了更多隔離設施、防火和消防設備——但這并不能改變油庫本身容易爆燃的缺陷。美軍的确也修建了地下燃油庫,但容量不大,總存儲規模隻有總量的12%,且500公斤半穿甲炸彈下去是可以轟開,這次爲了保險起見,有幾家流星改帶的是800公斤航空炸彈。
“托拉……托拉……托拉……”
一收到這個代号,松田千秋高興地差點跳起來:“長官,奇襲成功了!”
“他們辛苦了!艦隊轉向,脫離!”
第一波奇襲成功後,堀悌吉臉上也略微有了一點笑意:“第三攻擊波任務取消、防空戰鬥機起飛,按預定防空方案完成艦隊整肅!”
他一連下了三條命令,參謀們馬上執行。
“解除無線電靜默,将本艦隊方位通報角田、冢原,要求二航戰向我靠攏,嗯,就說我部形勢緊張,請他支援!”
松田千秋憋着笑應了下來:支援艦隊哪有什麽形勢緊張的問題,倒是角田艦隊再不來估計要沒油了,長官這麽說隻不過是給角田一個提醒,希望他能好好反省下。
“闆載!”
第二攻擊波也收到了第一攻擊波發出的信号,全都歡呼起來,這時候既然全線開打,便無必要再隐匿蹤迹,在支援部隊飛行總隊長江草隆繁大佐指揮下,開始拉升并加快速度。
“長官進攻了!”
角田、冢原同樣收到了“虎虎虎”的代碼電報,雖并未明确是何意思,但兩人完全心知肚明。
倒是随後堀悌吉要求二航戰迅速靠攏的電報讓角田不好意思地撓起了頭:他又不是笨蛋,完全讀得懂電報字裏行間的意思——究竟誰形勢緊張?反過來說還差不多。
6:04分,支援艦隊第一架防空戰鬥機起飛,駕駛員是人稱紫電王的杉田莊一少尉。出發前他剛剛被授予少尉軍銜,作爲才剛剛畢業2年半的航空學校預科生,尚不滿21歲,2年前(1942年10月)才首開紀錄,但水平不錯,在堀悌吉從陸基遴選艦載機飛行員時入選。上艦後他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天賦,擊落數直線增加,特别是換用紫電改後技術能力更趨突出,與赤松貞明等王牌飛行員交手絲毫不落下風,考慮到他的年紀和資曆,就讓人驚歎不已!
曆史上杉田莊一是護衛山本五十六座駕并最終目睹其被擊落的飛行員之一,不過現在顯然人生軌迹發生了重大改變,開始執行艦戰直衛任務。
《太空決戰》主人公高橋身上吸收了一段他的故事:1940年杉田和好友水島國夫同進入舞鶴預科,訓練非常艱苦,兩個不過16歲的少年忍受不了産生逃跑想法,但出逃路上遇到一位長官,帶他們去看新戰機——零式(影片中是長官帶想當英雄又因出身富裕不太能吃苦的高橋去看一位海軍王牌的座駕,尾翼上塗滿了擊落标識),然後打消了逃兵之念,而啓發他的長官在訓練中墜毀遇難(影片中長官戰死)。
15分鍾内,攜帶副油箱和火箭彈的124架紫電改或烈風改全部起飛完畢,免除第三攻擊波護航任務的戰鬥機将加入直掩部隊一同負責艦隊防空。至此,支援艦隊所有戰鬥機(包括淩晨2艘運輸艦補充與調用後備)已全部起飛完畢,甲闆上除了尚有70多架攻擊機和20多架彩雲(夜彩雲)外,已沒有其他可用的飛機。
6:23,天色慢慢開始放亮,支援艦隊一面将彩雲改全部釋放出去,一面按照堀悌吉的交代,編組3個輪形防空陣:最南面是以5艘護航航母爲主力的截擊陣,由仁澱号輕巡洋艦提供前出雷達監控;中間是以6艘護衛航母、2艘已放空的運輸補給艦爲核心的僞裝陣(看起來像主力航母部隊);最後才是葛城、笠置兩艘雲龍級和另外2艘飛機補給艦的指揮陣,通信能力最強的大澱号輕巡洋艦(曆史上擔任過聯合艦隊旗艦)緊跟旗艦葛城号。
當第二攻擊波氣勢洶洶殺來,支援艦隊全線展開之時,第一攻擊波對油庫的空襲已進入到白熱化狀态。
一顆又一顆250公斤炸彈在油庫區爆炸,一邊擊穿加厚過的儲油罐,一邊引起火焰,已反應過來的美軍防禦部隊一面向空中瘋狂傾瀉防空火力,一面奮不顧身地去撲滅火焰。
儲油區裏存儲了30多萬噸各類燃料,其中85%以上是船用重油,其餘是潤滑油、汽油等其他油料,最重要、價值最高的航空燃油倒基本都儲存在地下。重油如柏油一般粘稠,大多數時候不能輕易燃燒,但真正燃燒起來後,撲滅難度會非常大。日軍爲達到攻擊效果,除讓艦戰也攜帶炸彈外,還讓部分流星改攜帶燃燒彈,等待重油儲存罐破裂,重油流淌滿地後再投放燃燒彈。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
駕駛一架流星改的村田飛曹看到後座中村投放的燃燒彈将地面引燃後,面對一條條肆意流淌的“火河”,頓時大呼小叫起來:“真壯觀、真宏偉啊!”
“轟!”這是一個沒被直接命中,但被“火河”引燃殉爆的柴油罐發生了爆炸,瞬間爆發的氣浪不但帶走了周圍拼命滅火的美軍官兵,還引燃了一朵80多米高的蘑菇雲。
“轟轟轟!”美軍高射炮對準低飛的日軍機群猛烈開火。
剛剛還得意非凡的村田準備拉高脫離,但拉了幾次都拉不起來,飛機高度一個勁在掉,他驚叫起來:“中村君,飛機中彈了!”
“還能飛回去麽?”
“恐怕不行,操縱杆已不聽使喚,你跳傘吧。”
“跳傘?”中村搖了搖頭,“我甯死也不當俘虜!你跳傘吧,你家裏就你一個兒子!”
“不!出發前長官還勉勵我們奮勇作戰,我有什麽臉當俘虜?我們一起走吧?”
後座的中村伸出手搭在村田肩上:“村田君,九段坂見!”
“九段坂見!”村田壓低機頭,朝地面俯沖而去。
“轟”地一下,這架受傷的流星改最終沖進地面美軍高射炮陣地并發生猛烈爆炸,飛行員連同美軍全部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