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示目前紐芬蘭島上除100多架噴氣機外還有近600架作戰飛機,不過其中隻有15%是熟練機組,如扣除加拿大人、英國人,該比例會下降到不足9%。衆人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西海岸、巴拿馬、珍珠港有20-30%的熟練機組率都被打成這般模樣,隻有15%熟練機組的隊伍還不是純粹消耗的炮灰?
紐芬蘭島被占領的後果極爲可怕,一旦愛德華王子島也緊接着淪陷,德軍可在島上輕輕松松豎起火箭打到波士頓,如用新型号(馮-卡門推測德國手裏應該有1000公裏以上射程的型号)火箭,則紐約甚至華盛頓、費城都在德軍覆蓋範圍内,那時候美利堅怎麽辦?遷都到杜魯門總統的家鄉密蘇裏州去麽?——那裏倒位于美國腹心地帶,距東西海岸線都超過1500公裏。
杜魯門沙啞着聲音,問:“陸軍能守住紐芬蘭島麽?”
麥克阿瑟認爲以現有防禦力量面對德軍主力艦隊和地面部隊的進攻基本守不住,但這種喪氣話他暫時不想說,遲疑道:“如海軍能幫我們削弱、牽制德軍艦隊力量,我認爲再加派幾個師上去後可以守住。”
“海軍能提供最大可能的幫助麽?”杜魯門又把頭轉向尼米茨。
尼米茨知道米切爾艦隊打不過德軍主力艦隊,但還是硬着頭皮道:“如能與地面部隊、陸航一切協防,大西洋艦隊可起到應有的價值和作用。”
杜魯門點點頭:“想辦法把大西洋艦隊調到北面去,然後陸航、陸軍再抽調一批兵力加強紐芬蘭島、愛德華王子島的防禦,關鍵時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加拿大或丘吉爾身上,他們一旦投降德國人不會拿他們怎麽辦,我們必須自己守着才放心,那是美利堅的屏障!”
衆人默然無語地點頭。
杜魯門随後補了一句:“如果德軍占領紐芬蘭島,告訴杜威先生,德國人提的條件希望他能同意!”
雖然參會,但一直默不作聲的陸軍部長史-汀生聞之愕然,下意識嘀咕道:“下個月就要總統大選投票了啊。”
“我知道!”杜魯門咬牙切齒道,“如果出現這種最惡劣的後果,不是他總統能否當上的問題,而是這個國家、這個政府是否還能繼續生存下去的問題——政府都不複存在,他當誰的總統?”
心情複雜的衆人立即散會并分頭布置。
夜晚時分,堀悌吉收到前方轉來的戰報,笑了一頓,對美軍表現不以爲然。
松田千秋問:“長官認爲美軍已黔驢技窮?”
“不,他們有招,有很多手段,但他們不肯用。”
“比如?”
“角田要打西海岸就讓他打,冢原要打巴拿馬就讓他打……美國人隻管去打中途島或聖誕島就好了嘛。”
“上面有近衛第二師團守着!”
“但那裏沒有艦隊,更沒有可靠的岸防工事,連飛機數量也不多。”堀悌吉解釋道,“沒有艦隊隻有守軍防禦的島嶼多死點人總能拿下來,夏威夷10萬美軍和艦隊囤在那裏幹什麽?難道爲了曬太陽?爲什麽不主動出擊切斷我軍後路或補給線?”
“他們大概害怕艦隊被殲滅吧。”
“怎麽可能?美軍艦隊從澳大利亞溜回珍珠港的當天就知道我軍艦隊不在那裏,退一步說,如果擔心我軍隐匿起來,在冢原攻打加拉帕戈斯群島時總該明白吧?爲什麽不出擊?”堀悌吉笑道,“前前後後将近10天,即便聖誕島不好打,中途島應該收複吧?那裏的地形、防禦、水文美軍都比我們熟吧?”
“可支援艦隊一過去他們不是又白瞎了?”
“美國人根本就不知道支援艦隊這件事。如果知道就絕不是這種表現!”堀悌吉搖頭,“就算知道又何妨,派陸軍把中途島打下來,然後艦隊撤退回珍珠港,逼我們再打一次中途島,然後美軍航空兵又可削弱我們一次。”
“但美國島嶼守軍最終還是要完蛋。”
“完蛋就完蛋!等支援艦隊一離開,美國人可再打一次中途島登陸戰役——隻要我軍艦隊不在,美國人永遠可去攻島,永遠能以島來牽制我軍。珍珠港至少有10萬兵,每次進攻以5000人論,可打20次,哪怕留一半不出動,也可打10次!”
“美軍可能顧慮犧牲太大。”
堀悌吉點點頭:“這和油輪換機組的道理一樣,反複拼消耗罷了,看誰頂不住最後一口氣,我們要千裏迢迢把陸軍或油輪從本土帶來,美國人沒這麽麻煩,他們機組的補給速度又比我們買或者造油輪快。消耗戰不以多打少、以快打慢能赢?”
“受教了!”
堀悌吉歎了口氣:“實力本來居于下風,既想赢又怕輸,還不想多死人,天下哪有這麽美的事?現在不豁出命來拼,等我把燃油炸了想拼命都來不及了。”
松田千秋笑笑,他知道堀悌吉這種“恨鐵不成鋼”的口氣純粹是種玩笑話:以美國的工業實力和人口,如果能像日本這麽拼命,有死1000萬也不怕的精神,現在怕是已征服地球了吧?
“我還是第一次從您口中聽到美國實力居于下風的話。”
“美國實力從根本上說等于日德兩國總和,但根本實力不代表階段實力,也不代表發揮表現。元首和我有一點認識高度一緻:美國這國家實力太雄厚,千萬不能讓他舒舒服服待在家裏造軍艦、造飛機,一定要和他拉出來到外面打——最好不要在美國本土打,赢也好、輸也好,就是不給他過安生日子。元首将這過程概括爲‘放血’,日本實力不如德國,我隻能概括爲‘襲擾’……現在戰事進展大體就按這思路走,不敢說最終一定能成功,但形勢還算樂觀。”堀悌吉一臉嚴肅,“美國壞就壞在不該以自由世界領袖自居,這也要管,那也要守,偏偏實力一時半會又發揮不出來。”
“您認爲美國最理想的對策是什麽?”
“珍珠港事變前,他們既然通過密碼破譯掌握了帝國底線,爲什麽不松動點?比如就賣個300萬噸石油和廢鋼鐵給我們,對南洋殖民地态度再暧昧點,然後自己在家裏悄悄造軍艦,有這口氣吊着,我們難道敢铤而走險去惹美國?”
“那豈不是符合帝國本來的想法?”
堀悌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以爲下面這批馬鹿能壓得住?如果美國妥協,狂妄的陸軍一定北上進攻蘇聯,然後海軍在旁邊看戲。”
“那沒什麽,起碼蘇聯比美國好打些。”
“所以我說,你們當将軍可以,當政客就太中正,略微天真了些……”堀悌吉提點對方,“蘇聯遠東是一波能推平的麽?如果不能,正在僵持時期,美國軍備也差不多完成,忽然宣布貿易禁運,停止石油和廢鋼鐵輸出,并要求我們從遠東退兵。這時候怎麽辦?帝國是服軟還是繼續宣戰已完成軍備的美國?”
“這……”松田千秋張口結舌,一下子淩亂,最後吞吞吐吐道,“以東條的想法,恐怕,恐怕……還是要宣戰的。”
“那就是同時對美蘇開戰。就算繼續奇襲珍珠港成功,美國要治我們的辦法也很多,比如把大批重型轟炸機派到蘇聯執行戰略轟炸,整個本土都在覆蓋範圍内。”
“歐洲戰略轟炸不是失敗了麽?”
“因爲在下面防的是德國,上面死的都是美國人,所以美國人吃不住勁失敗了;反過來想一想,下面防的是帝國,上面死的是蘇聯人——美國人隻管出飛機和油料,帝國能頂住麽?就日本這戰略縱深和工業體系,别說3年、5年,2年我估計都撐不住!”
松田千秋和一堆參謀黯然:幸好沒這麽走,否則真是滅頂之災!
“報告,長官,作戰計劃已修改完畢,統稱捷号作戰,其中:本支援艦隊主力以珍珠港爲目标,稱捷1号;冢原大将的聯合艦隊主力以襲擾巴拿馬、中美洲,協同二航戰殲滅美軍太平洋艦隊殘餘部隊爲目标,稱捷2号;角田中将的二航戰主力以美國西海岸破交、引誘美軍出擊,配合主力艦隊殲滅敵太平洋艦隊爲目标,稱捷3号。”
松田千秋将作戰計劃遞給堀悌吉:“下一步怎麽打爲好?感覺三個目标在一起有點亂,但确實又無法分開……”
“不要心急,慢慢打,這次時間很充裕。”堀悌吉沉吟道,“冢原君不是佯攻巴拿馬了麽?告訴他,照這樣再來一次!”
松田千秋試探性地問道:“虛則實之?”
堀悌吉眯起眼睛想了想:“今天還可再虛一次,看看美軍反應,第三次是虛是實,由他自己判斷,我不爲遙制。角田艦隊可往北走,看看去打西北海岸有沒有機會,再試探一次也可以,2000多公裏的海岸線,我不信處處都固若金湯!”
“本艦隊繼續去中途島?”
“登陸部隊、運輸部隊按計劃去中途島待命。攻擊部隊稍微換個方向,學山本君走北太平洋航線,這條路你們還熟吧?”
“熟,長官,我們都熟。”
“那就好。”堀悌吉對一堆參謀自我解嘲道,“你們都比我熟,嗯,果然隻有我一個新手,請諸位多多關照。”
衆人都捂着嘴差點沒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