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落水後被俘的美國飛行員勉勉強強把手舉了起來,更多人不肯舉。
“混蛋,聽到了麽?給我敬禮!”身後押送他們的日本海軍憲兵十分憤怒。
“算了算了,不必勉強,各位坐吧。”冢原微笑道,“給他們每人來一杯咖啡。”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冢原二四三,海軍大将,這次作戰代理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我身邊左手邊這位是草鹿龍之介,海軍中将,聯合艦隊參謀長;右邊這位是源田實,海軍大佐,聯合艦隊首席航空參謀兼一航戰參謀長,其他都是司令部的參謀軍官,我就不一一介紹了……想必你們很多人聽說過我們的名字,但不認識人。”冢原操着流利的英語道,“怎麽樣,你們能自我介紹一下麽?”
“羅伯特,海軍少尉,馬薩諸塞人。”
“喬伊,陸軍上士,威斯康辛州人。”
……
十多位被押上來的美國飛行員做了自我介紹,他們很謹慎,也很警覺,隻通報了姓名、軍銜,連所屬部隊番号都支支吾吾不肯說。
不過冢原等人關注的不是這些,他們确實要從美國人口中掏情報,但對番号、數量等這些“機密”不感興趣,他們想了解的是美軍陸、海航培養體系與過程這種半公開化的戰略情報,同時要與以前掌握的情況對比,從中挖掘不同之處并爲下一步作戰提出指導意見。
“我很欽佩你們,敢于在沒有戰鬥機護航的情況飛行2000多公裏下來執行進攻任務,但實話實說,這種任務和送死沒什麽兩樣,你們的長官很冷血、很殘酷啊……你們還算是幸運兒,能被我們撈起來進戰俘營。”
少數人下意識地反駁,很多人低頭不語。冷不冷血、殘不殘酷,起飛前不知道,被揍下來、被海水泡着、竭盡全力掙紮然後被營救上來這過程對他們而言是極大的沖擊——這輩子都忘不了!
“我知道你們長官的想法,美國飛機多、飛行員多,想着隻要攻擊我軍油輪就能迫使我們退軍,畢竟造油輪沒有造飛機快,日本又小又弱,拼消耗戰是拼不過美國的,對吧?可這些政客唯一沒想到的就是人,日本人和美國人一樣,都要生下來活夠18歲才能當兵,當飛行員還要接受長期訓練,不是工業品,一上流水線就可源源不斷生産出來……”草鹿龍之介微笑道,“你們剛才也參觀過大和号了,是不是印象很深刻?這麽威武雄壯的超級戰列艦你們到現在也沒有。自诩爲最重視人的價值、最保護人民的美國當局,現在居然走上了唆使年輕人發動自殺攻擊拼敵人鋼鐵的地步,真是可悲可歎啊……”
“大家不要緊張,長官打算和你們聊一聊日常,問完話後放你們和一批受傷戰俘回夏威夷,所以你們是最大的幸運兒。”源田實解釋道,“放你們回去沒什麽陰謀,主要是我們被擊沉了好幾艘貨輪,藥品和其他物資有些不足,沒法給你們提供足夠的醫療和生活條件。出于人道主義考慮釋放一批受傷戰俘,如果你們害怕回去被報複,可繼續留下來當俘虜,我們會把你們轉送回國。”
話說到這裏,聰明人就已懂了:隻要提供一些日本人感興趣的東西,就有機會回夏威夷……雖然日本海軍還算文明,但如果有選擇,鬼才願意留下來當俘虜。
問話持續了2個多小時,冢原等人很滿意,最後道:“今天會給珍珠港守軍拍電報,讓他們派醫療船來接你們走,希望你們下次不要再來執行這種送死的任務了,再被打下來可不見得有這麽好的運氣。”
“是!謝謝諸位長官。”
幾個剛才還很抗拒的俘虜這下子終于肯敬禮告别。乖乖,大将、中将……自己何曾與将軍說過話?倒是當了俘虜還見到日本将軍,看架勢沒長官們形容得這麽可怕。
“您真要把這十多個沒受傷的飛行員也放回去?”
“當然,答應過他們自然就不能反悔。”冢原反問源田實,“你覺得他們還有信心和鬥志再來執行這種任務麽?”
“我明白您的想法,但我擔心美國人不會讓這種聲音傳播出去,他們會把這批放回去的人關醫院裏。”
冢原搖搖頭:“美國不是日本,同樣措施在日本能封鎖、能保密,在美國可不見得;而且你不覺得我軍将士在中途島後被隔離到釋放并未對海軍有多少怨言,美國人敢這麽幹……呵呵……”
源田實一想也是,日本的黑鍋全讓伏見宮博恭王、島田繁太郎和南雲忠一三人背完了,美國去哪裏找這麽多夠分量的責任人來?
“今天的情況很重要,你認真梳理後發回國,請長官定奪。”
就在霍夫曼和凱特爾等在讨論南美戰局走向時,堀悌吉也在東京軍令部召開日本海軍下一階段作戰會議。
“聯合艦隊和近衛第二師團已順利占領聖誕島及相關附屬島嶼如華盛頓島、納帕裏等,冢原大将在稍事休息後讓聯合艦隊兵分兩路,一路以二航戰爲主力,赴夏威夷以東進行破交作業,一路包括艦隊主力,赴東南方掃蕩原法屬波利尼西亞群島各處。”
華盛頓島即泰拉伊納島,島上有淡水湖比較重要,納帕裏是離聖誕島最近的環礁,美軍均未部署地面部隊,很輕松就占領了,冢原留下了幾十個人和一些水偵執行監控任務。
法屬波利尼西亞群島目前是“自由法國”領土,實力很弱,除一些老舊輔助軍艦和貨輪外,地面部隊與航空兵很少,奪取難度并不太大。對聯合艦隊而言,部署完近衛師團主力後,龐大的運輸艦隊就可返航,相對而言也減少了累贅。
松田千秋繼續介紹道:“根據艦隊請求和長官部署,海軍省經多方努力已調集了下一階段所需的40艘油輪,目前正向日本本土集中。其中,南京政權4艘,分布于青島、上海、廣州三地,已率先啓程并抵達;重慶政權3艘,系一直隐匿在澳門并僞裝爲第三國的油輪,已正式啓程;斯大林政權承諾交易8艘,第一批3艘已從海參崴啓程;陸軍交付了12艘;海軍自身抽調18艘(含6艘護衛航母)……總計40艘,總載重量大約在28.5萬噸左右。
長官鑒于戰事長期化和複雜化可能帶來的消耗進一步上升,又與歐洲各國達成一攬子協議,目前已有德國、法國、英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希臘、荷蘭、比利時、羅馬尼亞、土耳其、瑞典、芬蘭等17國等答應提供油輪,少則1艘,最多者17艘(英國),總數當在100艘左右,預計70萬噸運輸能力。”
很多人都很吃驚,堀悌吉最初隻說40艘/30萬噸的消耗數,現在一下子又追加了100艘船/70萬噸,難道大有深意。
“最初顧慮40艘船/30萬噸不夠,想多預備些,但冢原從前線拍來的長電提醒了我,又追加了100艘船/70萬噸。”堀悌吉站起身,緩緩道,“請松田君把聯合艦隊發來的長電供大家閱覽……”
“……公開資料顯示,1935年美國海軍出台了海軍航空候補生制度,在18-28歲大學生中選拔培養飛行員,爲期一年,學成後以少尉或中尉軍銜退役,5年内該計劃培養的海軍後備飛行員累計達到1500名;1939年歐戰爆發到珍珠港事變前,美軍正式擴軍,11個航空站全力招收新學員,并在高等院校(大學、專科學校、社區學院)中普遍設立航空學校,總數超過700所,凡願意學習飛行的大學生均可報名,部分短期課程進修者也可報名,整個項目統稱爲CPT課。包括72小時的地面學習,35-40小時初級教練機學習,合格後再進行50-60小時的高級教練機學習,最後授予飛行員畢業證書。在珍珠港事變前取得證書的飛行員近5000人……”
衆人點點頭,日本海軍飛行員是完全兩條不同的訓練道路:他們被從中學生中精挑細選出來,從14歲起就開始受訓,經過嚴格選拔,選中者先接受8個月廣泛訓練,飛行大約100個小時;候補軍官訓練更嚴格,訓練時間爲10個月,訓練期内飛行150-175個小時。然後再鼓勵他們報考海軍兵學校,努力成爲軍官,這樣每年隻能培養出大約100名飛行員,最多的一年也不過就是250人左右。
從開始訓練到上航空母艦服役,每個飛行員訓練時間長達5年之久,像淵田美津雄這樣的資深海航軍官,現年42歲仍然在一線執行飛行任務,如果從15歲開始算起,已飛了至少25年!
“珍珠港事變後,美軍進一步簡化航空兵招募體系,不再強調高等文憑,高中畢業就可報名,因爲他們也面臨飛行員短缺問題……根據俘虜交代和統計,珍珠港事變前參加CTP訓練的預備軍官如還在一線作戰,損耗率已超過85%,戰前美軍一線航空兵損失率超過90%,而我軍戰前一線飛行員的存活率至少還有60%,即便用損失率最高的艦載機飛行員來衡量,還有45%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