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同樣也是意大利貴族,比齊亞諾家族等級要低,但算是曆史一直有密切關系的盟友。莫羅在齊亞諾出任新聞出版局長時就意識到後者前途不可限量而報上了大腿,現在外交部歐洲司擔任司長,年紀比齊亞諾小6歲,也算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們出了什麽呢?地盤其實都是德國人打下來的,海軍、空軍勉強出了點力,陸軍在北非基本就是笑話,在東線表現也一般。”莫羅痛心疾首地說道,“元首着眼于歐盟未來給了意大利排名第二的投票權,英法雖是戰敗國,可平心而論,意大利單獨對上哪個都打不過,現在地位壓在英法上面還不夠麽?還想去搶元首的位置?如果領袖私下發發牢騷也罷了,居然還把手伸到元首口袋裏,想把聖保羅州掏走,這就會觸怒元首,本來德國就有很多人對元首過于遷就領袖不滿……”
“他抱怨領袖隻顧享樂搞女人,一點不辦正事,影響很壞……最後來了一句‘希望我多幫助領袖承擔起責任來’,我後背上的冷汗當時刷地就流下來了……”齊亞諾毫不誇張地描繪了當時的感受,“我仿佛站在一頭巨大的猛獸之前——這頭猛獸曾經吞噬了施萊徹爾、吞噬了羅姆、吞噬了戈林和十餘位将軍元帥……”
“現在東線打完了,幾百萬德軍就要回家了,這要是……”莫羅做了個從北往南推的手勢,“您覺得英國、法國、羅馬尼亞、匈牙利或者西班牙誰來幫助我們?不看笑話已算是不錯了。”
這是齊亞諾最害怕的地方,不過他也有顧慮:萬一隻是誤會呢?萬一搞掉墨索裏尼影響太壞自己成了替罪羊呢?萬一希特勒在找借口準備對意大利動手呢?萬一自己動手最後沒掌握權力反而被其他人搞下去了呢?
“您說的這些顧慮沒法從意大利尋求保證,隻能從德國尋求保證,任何一個新任意大利領袖不得到元首的認可,他的位置便坐不穩,我相信法西斯蒂的各位元老們都都懂這個道理。”莫羅考慮了半天,“因爲您不但是領袖選擇的繼承人,另外還是他的女婿,所以我們不能采用暴力或其他過激手段,這不利于您的當選,最好是領袖患上某種暫時無法執政的毛病,這樣根據原有的政治安排,您是當之無愧的意大利新一代領袖。至于領袖本人,他退休後照樣可以吃喝玩樂啊……他不是喜歡這個麽?”
電話鈴忽然響了,管家通報是找伯爵的,齊亞諾接過來隻說了幾句,神情就緊張起來,連忙說:“好,好,哪裏,哪裏,歡迎,歡迎。”然後很快挂斷了電話
莫羅看他臉色不對,問道:“怎麽了?”
齊亞諾重重跌坐在沙發上,痛苦地擠出一句話:“阿爾貝特-凱塞林元帥明天要來,指名道姓要拜訪我。”
“這是個危險信号,說明元首的想法已落實,準備要執行了,我敢打賭,除明面上的凱塞林元帥,蓋世太保一定也做好了準備。”
莫羅的嗅覺無疑是靈敏的,他猜到的真相和事實差不多。蓋世太保雖然有很多問題,但在意大利,他們滲透程度完全不亞于德國本土,其工作效率和成果無疑是非常出色的——不斷有出賣情報的意大利人士被抓捕,潛伏在意大利政府、軍隊中的鼹鼠也不斷被揪出。本來意大利本土情報機構對蓋世太保橫插一腳表示反感,但至少人家是有真貨色的。現在英美要拿到意大利港口海軍調度情報越來越困難了,很多時候情報員都是一次性的——送出情報就意味着完蛋。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齊亞諾歎了口氣,“領袖雖然有很多毛病,但至少對我是十分寬厚的。給了我一切,就因爲他最近表現不太好,不讓德國人滿意我就要搞掉他,我下不了手啊。”
“隻有您下手,才能保住領袖的地位、聲望和性命啊。”莫羅勸道,“元首對領袖還是有感情的,他們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嚴格說起來元首還是領袖的學生,現在學生已成爲世界霸主,老師卻還擺不正位置,想倚老賣老教訓學生,就是在西西裏,這樣的教父也有麻煩啊……”
西西裏是黑手黨的天堂,同樣的事情在黑手黨内屢見不鮮——小弟成長起來就要頂掉大哥的位置,大哥如果識趣,那還可以當個精神領袖,不知情識趣,隻怕是死無完屍。
“元首爲什麽這麽有把握吃準我呢?”這是齊亞諾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理說自己與領袖有這層關系,元首應該另找人才對,可偏偏找的是自己。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在曆史上就是他牽頭發動政變罷免了墨索裏尼率先實現了停戰——爲意大利撈了一個還算體面的下場,所以霍夫曼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可惜齊亞諾本人後來卻死在墨索裏尼手上。
“您是要好好考慮一番,但是……”莫羅提醒道,“無論如何不能和夫人透露半點風聲,不然傳到領袖耳朵裏就全完了,難道您忘了巴爾博元帥怎麽死的麽?”
外界一直說巴爾博元帥是被自家高射炮擊落身亡的,但熟悉内情的人都對此嗤之以鼻:以意大利高射炮部隊那點水平,能有這麽準确的防空效力就好了……
就在齊亞諾瞻前顧後,還在爲是否要動手而躊躇不定時,已無法再拖時間的丘吉爾終于下定了決心。
6月17日晚上,在确信蘇德已接近媾和,同時又收到巴西政變的消息後,英國國會決定召開一次讨論會,讨論大英帝國何去何從的問題。會議點名要丘吉爾代表内閣進行陳述,并還要發起對内閣的信任投票,一旦投票結果表示反對,丘吉爾的首相生涯已可以畫上句号了。
參加會議的每一個人面色陰沉,局勢到今天已很明朗了:德國速度飛快地往冰島部署了力量,上面至少有6萬德軍和400架飛機,兵力還在持續增長當中。
現在大英帝國面臨東、南、北三面封鎖,唯一還算有點路的西面要通過德國苦心經營的潛艇攻擊圈和亞速爾攻擊圈也不是件容易事。工業原料和能源的匮乏使得本土的生産難以維系,特别是油料到了快見底的地步,航空燃油隻能支持十天的大規模作戰。皇家空軍、皇家海軍被迫停止了一切新飛行員的培訓課程,隻把油料由于保障最要緊的戰備值班部隊,但即便這樣也毫無意義。
随着紅軍不斷從現有陣地退出,德軍已開始陸續接收,然後原定于去東線換防的部隊都收到了停止前進的命令。一個月,最遲3個月,德軍就會把主要兵力從東線轉移回國——那至少意味着5000架飛機,200萬德軍。
根據蘇德協議,紅軍縮編與德國撤軍同步進行:1944年底前,紅軍先撤退到條約劃定的防區,同時将規模縮小到400萬以内,德軍會同期将部隊減少至200萬;1945年6月底前,紅軍規模要縮減到200萬,德軍再次撤走100萬部隊。
無論怎麽掙紮,大英帝國都找不到打破封鎖的辦法。
非要以軍事手段來解決隻有一條途徑:拖到本月底,等美軍航母編隊、皇家海軍航母編隊勉強服役後集中優勢兵力重新奪回冰島,但這談何容易?
而就算是這根救命稻草,現在看起來似乎也要抓不住了,因爲巴西再次出了狀況,按美國人的脾氣和杜魯門上台後對援英、援蘇的功利主義态度,即便最樂觀的丘吉爾首相本人也不敢說“美國人會來救我們”這種幼稚的話。
但他必須做一次報告,這是應該履行的必要程序,然後就等着命運的審判:不是議員投票,而是他背後仰仗的别動隊隊員和駐紮在倫敦的美國陸軍第2步兵師——這個老牌步兵師是最早接受改造的三角師,本來是打算充當歐洲反攻的排頭兵,沒想到現在卻成爲了另一個行動的排頭兵。
丘吉爾走上講台,習慣性地掃視了台下衆人,等會場安靜下來再發表演講。
他剛剛說了一句:“尊敬的議員先生們……”
有人就擠到布魯克元帥身邊,悄悄說道:“元帥,老鼠出洞了。”
“多少人?”
“300個左右,另外陸軍2師借口演習在進行調動。“
“知道了……”布魯克和龐德、波特爾兩人交換意見後一緻點頭,然後一大批中級軍官便開始行動起來,至于三大軍頭,必須在會場裏見證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