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問:“該州有多少意大利後裔?”
“約……約……20萬。”齊亞諾底氣不足地回答。
其實這數字摻過水了,他把擁有八分之一意大利血統的居民都算成意大利後裔,實際上有一半以上意大利血統的居民不過9萬餘人——美洲共和國裏,擁有八分之一德意志血統的居民将近70萬,如加上柏拉拿州,可達100萬以上。
“這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20萬意大利人就想控制一個1000萬人的國家?”霍夫曼毫不客氣反駁道,“你們連近在咫尺、隻有幾百萬人口,可源源不斷派兵壓制的塞爾維亞都搞不定,還想去管幾千公裏外的海外領地?請您回去告訴領袖,我不認爲意大利有能力辦到這一點,建議先穩定塞爾維亞局勢吧。我聽說鐵托的人馬不但拿到了4号坦克還拿到了反坦克炮?”
“好像……是。”齊亞諾大氣也不敢出,他知道元首沒誇張,坦克也好,反坦克炮也好,都是意大利“送”給鐵托的,上次差點連虎式都“送”了,總算空軍還給力,直接用250公斤炸彈炸毀了事。
霍夫曼又問:“這是你們高層的一緻意見?”
“不不不,僅僅是領袖個人的想法。”齊亞諾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連忙補了一句,“這是他不太成熟的想法,特意讓我來征求您的意見,不是正式要求。”
霍夫曼心裏有數了:說明墨索裏尼完全是一廂情願,意大利高層都不看好。意大利後裔在美洲共和國倒有不少,問題那裏德國已控制了,墨索裏尼腦子再糊塗也不敢和元首搶,至于“征求意見”這後半句絕對是齊亞諾自己補充的——當年俘虜事件鬧了洋相最後不就靠齊亞諾金表、手段齊出才擺平?
“你作爲年輕政治家又是領袖的女婿,要多勸勸他注意形象。我聽人說他一天隻有不到2小時在辦公,其餘時間全在和女人厮混,夏天幹脆借口避暑整天不上班,其實還是在吃喝玩樂,一個大國領袖這樣下去怎麽得了?”霍夫曼痛心疾首地“抱怨”道,“他是國家社會主義理論的前輩和旗手,我們都很尊重他,也體諒他想享享福的念頭,但世界在一天天變化,他不能原地踏步不前進,意大利作爲排名第二的歐洲大國,今後要發揮表率作用,我們的事業還沒最後成功呢。”
“我明白,我一定會将您的忠告轉告給領袖。”齊亞諾垂頭喪氣地說,“隻是有時候我們說了他不肯聽。”
霍夫曼歎了口氣:“那就多勸勸,總會好的,戰後重建、歐洲團結的任務還很繁重,你既然是領袖選定的繼承人,就要多幫助領袖承擔起責任來。”
齊亞諾聽到這裏不禁擡起頭,看到元首似笑非笑的眼神,細細斟酌“多幫助領袖承擔責任”這句話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連點頭稱是并畢恭畢敬告辭了。
齊亞諾的父親科斯坦佐-齊亞諾即老卡布裏伯爵,不僅是意大利地位非常重要的貴族,而且做墨索裏尼的親密戰友,從“向羅馬進軍”開始就一直緊緊跟随,算得上法西斯蒂元老,正得益于這層關系,兩人才結爲親家,日後小齊亞諾娶了墨索裏尼的女兒艾達,不僅政治上飛黃騰達,年輕輕就當上了部長,還撈到了繼承人的位置。
齊亞諾走後,反應過來的裏賓特洛甫緊張地問:“元首,您想?”
霍夫曼一語雙關地說道:“齊亞諾伯爵還是懂事的,他會處理好的,你的工作重心要放在對蘇議和上,意大利不要操太多心。”
“但我怕他不可靠啊,要是他回去和領袖肆意揣測您的想法,恐怕……”
霍夫曼搖搖頭:他可是知道在曆史上齊亞諾在美軍西西裏島登陸後,改弦易轍,不但囚禁了墨索裏尼還轉投盟軍——牆頭草的做派很明顯,霍夫曼有把握他不會大肆宣揚。再說,這句話也沒說錯,哪怕當着墨索裏尼他這麽說也沒問題——齊亞諾既是女婿又是政治繼承人,難道“替領袖多分擔一點”這句話錯了嗎?
“可是……”
“你難道隻是爲了意大利的事情來找我的?我前兩天怎麽吩咐的?要把蘇聯的事放在第一要務,英國都可以放放,意大利我會找人處理。”
裏賓特洛甫這才想起自己被意大利人氣昏頭了,還有重要情況沒彙報,連忙道:“莫洛托夫給我出了新難題,我吃不準怎麽辦,找您來尋求答案。”
“斯大林同志又給我們出了什麽難題?”
“莫洛托夫表示:既然今後蘇維埃聯盟依然存在,東俄、西俄都是該聯盟一部分且莫斯科是聯盟首都,那東俄至少也要在莫斯科設置機構、擁有部分社會管理權,今後還要出席邦聯合作會議,這樣看上去更加有序……當然這都是虛的,實際上斯大林沒辦法把所有莫斯科人撤走,他單純想要在莫斯科保留一塊地盤而已。”裏賓特洛甫表示,“弗拉索夫不太情願,不過他是聰明人,知道這件事必須征求您的同意才能表态。”
“一塊飛地?他想要多少地方?”
“大概三分之一強的莫斯科,位置在東部、東南部,不包括紅場、克裏姆林宮等主要建築物,大體一邊以莫斯科河爲界,他同時希望能保留1-2萬部隊。”
霍夫曼思考一番後道:“給他!面積再削減一點,30%足夠了,但要考慮機場設置——将來這塊飛地隻能用飛機才能聯系。給他3萬人治安部隊編制,可保留裝甲車,但不能擁有坦克和重型火炮。”
裏賓特洛甫奇怪元首居然這麽好說話,談判有關紅軍戰俘遣返條款時元首可一再堅持自願遣返原則,現在更重要的莫斯科居然大手一揮就給出去近三分之一。
“這裏滿足他的願望,其他實質性利益你要給弗拉索夫多争取一點,比如扣押在斯大林手中的家屬要弄回來。”
“明白。”
“估計斯大林很快會建起莫斯科牆。”霍夫曼踱步到窗邊,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牆?”裏賓特洛甫以爲自己聽錯了,“建這玩意幹嘛?浪費錢不說,又擋不住弗拉索夫進攻,再說您都答應給他地盤了,弗拉索夫再糊塗也不敢胡來。”
“您什麽時候能多想想問題,多考慮國際政治内涵,不要這麽不學無術呢?”
挨訓的裏賓特洛甫實在沒想通,但不敢吱聲,立即唯唯諾諾退了下去。
清洗戈林和叛國集團後,元首權威愈重,等蘇聯、英國紛紛求和,權威已到無以複加的地步。現在一般人根本不敢和元首對着幹,軍官團裏資格最老的龍德施泰特元帥現在也對元首畢恭畢敬,認爲元首的功績遠超拿破侖和亞曆山大皇帝,要是帝制時代,元首不但配得上“征服者”的頭銜,還得在前面加個“大”字。确實也有人勸進,不過霍夫曼對這種無稽之談一笑了之——都什麽年代了,還玩稱帝這一套?
裏賓特洛甫準備一會去請教戈培爾,爲什麽元首說莫斯科将來會有“牆”,如果連博士都說不清楚,那多半這事情就很複雜了。
找到戈培爾後,對方仔細聽完了裏賓特洛甫的疑惑和問題,然後仔細考慮起來,一開始眉頭緊皺,但後來逐漸就松弛開來。
“元首考慮得不錯,甚至他所設想的局面很可能會出現——我指的是那堵牆。”
“爲什麽?”
“你看過宣傳部發表的官方聲明了麽?”
“我……”裏賓特洛甫搖搖頭,大驚小怪地問道,“那玩意有什麽好看的,這種東西外交部一年到頭不知道要炮制多少,從頭到尾都是謊言,難道您打算用這個來說服我?”
“你啊,元首罵你不學無術是有道理的,你對于黨和政治理論一點兒也不懂。”
裏賓特洛甫被他說的煩躁起來:“你别光訓人啊……道理,把道理說給我聽啊。”
“元首爲這次戰争下的和平定義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不同争論,認爲布爾什維克黨選錯了理論、走錯了路,所以我們才要教訓他,才要把俄國人民拯救出來。這種兩條路線、兩種社會主義的鬥争,否則怎麽解釋進攻蘇聯的行爲——我們又不是侵略者!對内我們沒有占領任何蘇聯的地盤,用意識-形态戰争來概括東線戰事也有利于團結西俄……”戈培爾道,“現在布爾什維克黨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決心接受我們的規勸,願意回到正确的道路上來,我們黨、國家社會主義德國不能不給予犯錯誤的同志和國家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所以我們毅然選擇了停戰。”
“這個解釋有個更大的好處就是保留了再次進攻的權利——一旦我們發現布爾什維克依然沒回到正确的社會主義道路上來,可再次進行********。”戈培爾不緊不慢地說道,“保留一部分東莫斯科給布爾什維克政權,就是讓他們知道正确的社會主義是怎樣建設的,給他們現場學習、參照、模仿的機會,是國家社會主義的形象展示窗口,是吸引幾千萬東俄人民向往正确道路的巨型磁鐵……”
裏賓特洛甫的嘴巴怎麽也合不上,眼神中隻有一個字——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