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裏賓特洛甫這句問話，莫洛托夫顯然楞了一下，他原以爲對方上來應該先皮笑肉不笑地炫耀一番，沒想到居然問了這句，仔細想了想後緩緩說道：“還好。”
裏賓特洛甫居然如釋重負地點點頭，一臉真誠地說：“聽您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元首很記挂斯大林同志，衷心祝願他永遠健康。”
莫洛托夫頓時感覺畫風不對：談判對手陰陽怪氣的他見過，趾高氣揚的見過，不卑不亢的見過，熱情洋溢的見過，唯獨對方這番噓寒問暖的做派讓他感覺畫風不對——這是敵對雙方在談判哇，如果是當初簽署《蘇德互不侵犯》條約時，裏賓特洛甫說這句話他還覺得理所當然，現在滿滿都是詫異。
對方沒理會他的異色，自顧自道：“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就快到6月21日了，再過些日子就是蘇德交戰三周年紀念日，哎……多希望這一切從沒發生過呀。”
“停！”莫洛托夫擡起頭來，對香槟酒販子道，“您今兒……沒生病吧？”
裏賓特洛甫滿臉紅光地笑道：“剛剛冰島大捷，我和英國人談判暫時告一段落，馬不停蹄地往索菲亞來了，我身體好得很。”
“溫斯頓-丘吉爾要投降？”
“沒有……沒有……這胖子死硬得很，哪肯投降，不過他隻是一個人，大英帝國又不姓丘吉爾……”裏賓特洛甫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和其他人談的，至于具體是誰你們都知道的嘛，赫斯同志也回國了。”
聽到赫斯回國的消息，莫洛托夫心裏一驚：這是個重大信号！
他旁敲側擊地問道：“談得怎麽樣？”
“還不錯，取得了建設性進展，如果不是丘吉爾阻撓，說不定現在已可以将文本遞交議會審議了。”裏賓特洛甫得意地搖晃着腦袋，“丘吉爾敬酒不吃吃罰酒，本來早點停戰，英國人條件還好一點，他拼命抱美國人大腿，以爲新大陸這批暴發戶會憐憫他，結果條件越來越差。拿下冰島，英國的咽喉就徹底被鎖住了，等拿下愛爾蘭，大不列颠腦門上就頂上了手槍……”
“停戰？”莫洛托夫斟酌着這個用詞。
“停戰！我們沒要求英國人投降，對蘇維埃我們也主張停戰，怎麽能讓斯大林同志看見投降這種不名譽的字眼呢？”裏賓特洛甫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核心條款貴方都看過了吧，考慮如何了？”
一聽他談這個，莫洛托夫臉色刷地陰沉下來，用可怕的聲音說道：“貴國條件太苛刻了，我們無法接受，這是逼迫布爾什維克黨和紅軍打到底。”
“這樣啊……你們還想打？”裏賓特洛甫翻着白眼瞥了莫洛托夫一眼。
“我們渴望和平，但不怕戰争！全體紅軍指戰員都有犧牲到底的勇氣。”
沒想到對方居然點點頭，附和道：“貴軍勇氣我一貫欽佩，元首也評價很高，特别是朱可夫、華西列夫斯基、切爾尼亞霍夫斯基等幾位将軍都很不錯，哦，羅科索夫斯基這個波蘭人也不錯，比隻會拍馬屁的鐵木辛哥、伏羅希洛夫，比隻懂騎兵的布瓊尼強多了。要不再打幾個月？反正離冬天還很早，我軍有充分的進攻時間，等我先和英國人談完再和您慢慢談？”
“你！”莫洛托夫氣急，他當然不是因爲對方在言語中挑撥離間而感到惱怒，這是常有的事，更何況對方也沒說錯，隻要懂點軍事就能分得出高下。他生氣的是對方滿不在乎的神情——還有沒有一點和談誠意？
“不瞞您說，軍方對元首主張停戰是不滿的，很多人當了上校想升少将，當了大将想升元帥，要是突然不打仗，他們該有多失落？快到手的高級軍銜就飛了……”裏賓特洛甫一邊認真“解釋”，一邊還比劃了“飛了”的手勢，“很多人主張在夏秋之交發動烏拉爾戰役，等徹底解決英國問題再把西線軍事力量壓過來，我們在西歐還有200萬軍隊，1萬架飛機和8000輛坦克，還有火箭、噴氣機等層出不窮的新武器，足夠将戰線壓到海參崴，想必斯大林同志很樂意見識吧？”
聽到這裏，莫洛托夫簡直想拍案而起，在裏賓特洛甫臉上狠狠扇上幾個耳光，但他知道不能——必須忍着！
他強忍着怒氣回擊道：“我們還有一千萬軍隊，如果你們要打，我們會堅決奉陪到底，你們會死很多人。”
裏賓特洛甫似笑非笑地說道：“不會，我們有無窮無盡的盟軍！用不着死多少德意志小夥子……黨衛軍美國師你們看到過，戰鬥力還不錯吧？剛剛在冰島又俘虜了幾萬美軍，編練幾個月又是兩個黨衛軍師；英國本土有10多萬美軍，編練一下也能出3-4個師，到時候就可以編黨衛軍阿美利加集團軍了；現在愛爾蘭人編了一個師，如果元首願意，編一個愛爾蘭集團軍沒什麽問題；然後有法國集團軍、比利時集團軍、荷蘭黨衛軍、西班牙長槍軍、葡萄牙黨衛軍，哦，肯定還少不了不列颠黨衛軍，一直以來反對布爾什維克沒有比大英帝國更堅決的國家，這些國家至少能出80萬。”
莫洛托夫臉黑得和鍋底似的。
裏賓特洛甫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差點忘了，東方各盟國還有大量部隊在編練：波羅的海三國志願軍、烏克蘭國防軍、白俄羅斯國防軍、高加索集團軍，當然更少不了弗拉索夫将軍的俄羅斯解放軍，如果還不夠，東部總督區還有200萬紅軍俘虜，隻要感化一下重新拉起來就是好兵，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能編練出400萬大軍來！至于軍火也不要擔心，德、意、法、英、比利時、荷蘭、西班牙、葡萄牙都有充裕的軍火工業，光美國人在英國留下的軍火就夠武裝150萬人，再次武裝一支500萬大軍綽綽有餘。現在我們有中東的石油、北非的礦産、南美的糧食和農産品，各種各樣的物資源源不斷供應，經濟蒸蒸日上……”
莫洛托夫臉越來越長、悶聲悶氣道：“既然這樣，你們爲什麽不這麽做呢？”
“因爲要打美國啊！”裏賓特洛甫兩手一攤，一臉無辜道，“美國是世界猶太人的總後台，大資本家、大野心家的幕後聚集地，一再拒絕我們的和平誠意……元首打算給他們一點顔色看看。現在全歐洲都在造船——您應該知道德國現在海軍實力是世界第一，船台上的軍艦比美國人還多（吹牛不打草稿）；我們的飛機性能世界最好，隻有我們用噴氣機（繼續吹）；至于潛艇就更不說，德意志海狼比全球其他國家潛艇全部加起來都厲害（勉強靠譜）……現在我們同盟了拉普拉塔集團，打赢了巴西最好的部隊，整個南美翻天覆地；太平洋上還有500萬日本兵虎視眈眈；如果美國人還不醒悟，我們就把他們徹底打敗、擊垮！”
“你吹牛！”
“吹牛？”裏賓特洛甫像受了委屈一般跳了起來，“我爲什麽要吹牛？我們都和其他國家說好了，戰後肢解美利堅——東部13州還給英國人；原來的路易斯安娜給法國人；日本可以得到西部的加利福尼亞和夏威夷；墨西哥人能收回包括德克薩斯在内的大片領土，荷蘭人、比利時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可以分一杯羹，斯大林同志如果願意派紅軍出征，阿拉斯加可以還給你們！”
莫洛托夫目瞪口呆地聽他吹牛，仔細想想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
冷不防對方話鋒一轉：“當然，這都是建立在你們願意接受停戰條件的基礎上，如果不肯，那元首就隻能捏着鼻子先和美國人停戰以便集中精力對付你們——正如美國人想集中精力對付日本人一樣。說到底我們和美國沒有深仇大恨，我們隻是對美國有些做法不滿意！論仇恨，墨西哥人、日本人、南美人比我們大得多！”
“蘇維埃和你們也沒有深仇大恨！”
“所以元首才願意靜下心來和斯大林同志好好談談，兩國都是社會主義，對路線、主義、理論看法不同，但不妨礙求同存異。”
莫洛托夫咬牙切齒道：“你們打了3年，造成我國軍民幾千萬死傷，就爲了求同存異？”
“不爲求同存異還爲什麽？”裏賓特洛甫聳了聳肩，“我們占了蘇維埃的土地麽？沒有！我們奴役了蘇維埃人民麽？沒有！我們幫助一大批想獨立的國家實現了夢想；幫助渴望土地的烏克蘭農民獲得了土地；幫助願意生活在正常體制下的人民獲得了自由和秩序；我們給了你們給不了或不願給的東西——否則就不會出現烏克蘭家家戶戶自發懸挂元首像的事！倒是你們乘人不備，先吞波蘭，又吞了波羅的海三國，還想吞芬蘭……”
“好了好了。”莫洛托夫被他繞得頭暈腦脹，“不扯這麽沒用的，我們來具體談談條款。”
裏賓特洛甫心裏一陣狂笑：元首交代的，要給莫洛托夫同學好好上次國際政治課的事終于辦好了，我還是很能幹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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