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點,一架Ar-352從TF46艦隊上空掠過,讓美軍上下的心全提到了嗓子眼,整天生活在戰戰兢兢中,深怕下一分鍾德軍龐大機群就掩殺過來,但一直熬到太陽落山,德國攻擊群都沒打過來。
是小澤心慈手軟放走尼米茨麽?當然不是,實在是因爲兩者距離相差太大不能打,而這個差距還在不斷拉大中。
馬沙爾艦隊中最慢的是日向号,隻能開到26節;尼米茨艦隊中最慢的是兩艘衣阿華級,最快開到31節。兩支艦隊存在5節的速度差,一晚上就拉開近60海裏,加上小澤夜裏還以極緩慢的速度前進以便順利接收返航飛機,所以雙方差距到偵察機回報時已拉大到1000公裏以上。
這個距離完全超越了攻擊機航程,不過一定要打也能打,科赫和塞得裏茨兩個猛人商議後提出孤注一擲的打法:艦載機出動進攻,不考慮返航油料——準備一旦燃油耗盡就迫降在海面上等待驅逐艦援救。邏輯是隻要幹掉對方航空母艦,本方航母哪怕丢光飛機也無所謂。單純論炮戰,貝中将手裏捏着4艘維内托級加提爾匹茨号,要打2艘衣阿華級同樣手到擒來。
這建議讓伊藤整一和觀察團衆人目瞪口呆,他們萬萬沒想到德國人打瘋後的狀态居然如此恐怖,這局面都趕上天天嚷着“七生報國”的聯合艦隊了,簡直是不要命——飛機迫降海面其實是非常危險的事,稍微風大浪大就會被打翻沉沒,别說救援,軍艦屆時找方位都很困難。真要這麽打,損失率就不是20%-25%能控制住,至少得做好50%以上的心理準備。
小澤考慮再三後拒絕了該建議,馬沙爾對此也不贊同,科赫和塞得裏茨提了幾嘴後也不再堅持。這一幕讓伊藤整一對前兩天小澤說的話有更深層次的理解:沒哪個軍人願意說自己怕死,更沒哪個軍人願意在長官面前承認自己怕死。但長官必須分得清必要與口号,不能讓部屬白白去死。就現在這局面,讓這支美國艦隊逃了又如何?下次他敢再出來我們繼續揍他!
27日傍晚,馬沙爾下令調頭回港,其實再不下令明天清晨也必須調頭——以較高速度追擊的艦隊燃油消耗極大,幾艘維内托級更是油老虎,三轉兩轉還沒怎麽跑又耗掉一半油——前天才剛剛加滿!地中海小短腿果真名不虛傳。
回國路上,馬沙爾公開了元首對艦隊上下封官許願封賞的電報,衆人全都歡呼起來,嚷着回去要長官請客,不醉不休。
馬沙爾不好意思地對小澤道:“這根元帥節杖主要是小澤将軍的功勞,我其實……”
“長官,在您指揮之下我深感榮幸。”小澤笑道,“您是我們的司令官,是德國海軍的代表。您久經沙場,爲海軍貢獻了這麽多,又虛懷若谷地聽取各方面意見并協調各支艦隊、各基地與多方面事務,您完全配得上這個頭銜和榮耀,希望今後能繼續在您麾下效勞。”
伊藤整一等人點點頭,小澤治三郎看來在政治上成熟多了,這番話就很得體。
馬沙爾笑意盈盈:“回去後我請諸位喝酒,一醉方休。”
28日清晨,奪路狂奔的尼米茨艦隊終于躲進紐芬蘭陸航防空保護圈,驚魂未定的艦隊官兵看到一批批B-17\29在頭頂掠過後終于放下心。尼米茨也下令放慢節奏慢慢前進——好多船的燃油都已見底,再這麽高速飙船,絕對有軍艦會中途耗盡燃油抛錨。
這是尼米茨有史以來打得最狼狽的一次戰役,哪怕在塔拉瓦被堀悌吉盡滅航母時都沒這麽狼狽。那次還可以說雖敗猶榮,是昂着頭離開的,這次幾乎是被人摁在地上打,不但沒有還手之力,連跑路成功也全靠坎甯安拼死吸引才保下來。痛定思痛之餘,他認爲其中最大的錯誤就沒預料到亞速爾基地的恐怖。
他本以爲這次參聯會和總統饒不了他,甚至做好了上軍事法庭的準備,結果參聯會的電報隻輕描淡寫說了一通,讓他趕緊把艦隊帶回諾福克錨地休整,其他事不要多想,下次再打,世上沒有常勝将軍!
這明顯就是金上将的口吻,他看後感動不已。
金上将在參聯會裏也是給尼米茨說盡好話的,主要理由是四點:第一,去執行救援冰島乃至冒險偵查都不是尼米茨的本意,他本要去南大西洋圍剿德國分艦隊,現在出了問題尼米茨固然有責任,但絕不是主要責任;第二,亞速爾情況到底怎麽樣現在誰也沒準确情報,如果僅僅出動30-50架飛機,尼米茨艦隊完全可以支撐,這次敵軍出動了至少300架飛機,那就占據了絕對優勢;第三,雙方艦載機性能差異太大,飛行員經驗也不是對手;第四,雖然不能擺在台面上說,但參聯會内部說說還是可以的——美國隻丢了幾艘老式巡洋艦,其他其實沒什麽損失,損失都是英國人的。
最後這點理由打動了衆人,大家認爲尼米茨也算“全身而退”,戰争期間不必求全責備
心有不甘的尼米茨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奮筆疾書,一條條回顧戰役指揮失當之處,心裏在使勁琢磨下次怎麽把場面撈回來。
樹欲靜而風不止,新的風暴很快就在華盛頓刮了起來。
下午時分,參聯會接到巴西陸航通報,在非洲西海岸發現大批船隊,正浩浩蕩蕩向南開進,初步調查發現有6艘航母、2艘戰列艦和輔助軍艦,此外還有40多艘貨輪。衆人聞訊大驚,這不就是哪支消失不見的德國船隊麽?他們來西非幹什麽?
剛剛接掌權力的杜魯門不敢怠慢,立即召開參聯會緊急會議商讨對策。
杜魯門皺着眉頭問道:“能讓駐巴西的陸航執行轟炸任務麽?”
“理論上可以,但實際困難很大。”
巴西陸航經前次克蘭克鬧海後損失不小,東部累西腓地區3個基地更首當其沖,隻剩300多架飛機,其中能執行遠程轟炸的B-17\29不過100架出頭,美軍已知道德國有艦載型高空攔截戰鬥機,如果沒有護航戰鬥機伴随,這批轟炸機等于送肉上門,而從地圖上看距離實在太遠,遠超P-51能護航的距離。
更麻煩的問題還在于重型轟炸機悲催的反艦效果,命中率那真是百中一、二,即便對上速度慢的貨輪,了不起就是百中二三,聊勝于無罷了。
聽完阿諾德的解釋,杜魯門沒有繼續糾纏,隻把眉頭皺得更緊:“你們判斷這支艦隊去哪裏?福克蘭群島麽?”
“我認爲不是。要麽去烏拉圭,要麽去阿根廷,準備打巴西用的,有極小可能是補充西非德軍。”特納補了句,“從貨輪數量看估計能搭載3-4萬人和全套裝備。”
聽到3-4萬兵力的數字,杜魯門略微放下了心,美軍在巴西有6萬,再加20萬巴西國防軍,3-4萬德軍不會構成緻命威脅。但令他奇怪的是,參聯會大佬聽到該數字後卻一個個愁眉不展。
“怎麽?3-4萬你們還打不過?”杜魯門生氣道,“你們在巴西不是部署有3個師和相應航空兵麽,在南美其他地區不還有4個師可投入增援麽?怎麽這麽沒信心?”
“閣下,巴西兵力投放存在很大問題。”
經過艾森豪威爾依托沙盤實地指點,杜魯門才弄清楚從哥倫比亞或委内瑞拉到巴西腹地受制于亞馬遜雨林根本無路可走,必須通過港口裝船然後在巴西其他港口下船才能完成調度。美國人民地理知識一向比較差,杜魯門也不例外,若非艾森豪威爾耐心解釋,他腦子裏以爲地圖上一推,大軍明天就能從哥倫比亞到巴西。
“那我現在輸送部隊過去還來得及麽?”
“來不及且也沒法輸送。”金上将點了點沙盤上6艘航母的态勢,“軸心在海上占有優勢,部隊可以送到加勒比海南部,但在巴西東部特别是南部沿海登陸風險就非常大。”
不過杜魯門的魄力顯然超過了衆人的預期,想了2分鍾後道:“既然巴西送不過去,那往委内瑞拉、哥倫比亞、法屬圭亞那再送10萬,派一個集團軍過去,要有裝甲部隊。”
“這……”馬歇爾爲難地說,“我剛才解釋了這樣很難調度,現在這地方已有将近10萬兵力,再多的話物資……”
“我知道沒法送往巴西,我這是爲保住巴西以北的加勒比海屏障。”杜魯門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萬一巴西反水或德國控制巴西,我們在南美一線必須要有足夠兵力!先派10萬,等海軍實力足夠後再派30萬!至少達到50萬的規模和足夠的陸軍航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