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在召開會議前,我們先來聽一個年輕人講講他的親身經曆……”參議院議長介紹道,“他叫約翰-肯尼迪,在一艘PT魚雷艇上服役并擔任艦長,參加了幾個月前的佛得角戰役,奮勇作戰但不幸被裹挾後淪爲戰俘。在戰俘營中他沒有放棄,一直尋找逃脫機會,最終九死一生帶着9個兄弟逃離了德國人的魔爪,逃亡途中爲掩護同伴而故意引開追兵,身中3槍卻僥幸未死,最終帶着同伴安全逃亡并輾轉回國,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迎接這位英雄!”
所有人都熱烈鼓掌,有幾個民主黨議員在私下打聽:約翰-肯尼迪的名字有點耳熟,是不是就是約瑟夫-肯尼迪的兒子?
老約瑟夫和魚雷艇上的其他官兵緩緩把擔架車推入會場,肯尼迪的傷勢好得很快,勉強已能坐起來,但演講效果怎麽能有躺着好呢?衆人合計後決定推擔架車出場。
果然這副架勢出場後掌聲更加熱烈,很多與約瑟夫熟悉的民主黨人甚至還站起來揮手緻意,現在大家确信這位肯尼迪就是老約瑟夫的兒子,鎂光燈下的老約瑟夫神情有點兒拘謹,隻有他一個人知道越獄真相是什麽,但他絕不能說,死了都不能說!
“很抱歉這樣子與諸位尊敬的議員見面,本來我應該将傷養得更好些再來彙報,但我幾個月來的所見所聞使我壓制不住急切的心情,聽到對特納将軍指控後這種緊迫感尤其深刻,我的榮譽感、我的使命感以及我的信仰都促使我盡可能快的把有關情況報告給各位。”
約翰-肯尼迪喘了口氣,慢慢說了起來,身爲哈佛大學高材生,素以美國總統夢爲己任,又在高層政治圈子裏耳濡目染了這麽久,他的演講水平當然非常理想。
“我爲海軍服役的時間不長,唯一一次實地作戰經曆就是擔任PT-189号魚雷艇艦長在佛得角群島作戰,在那裏我的魚雷艇損失了7個同伴,5個死于德國人的S艇攻擊,還有2個……”肯尼迪的口氣很差,聲音中充滿了抑制不住的憤怒,“死在叛變的陸軍3師、5師手中!”
“嗡”地一聲,人群議論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我不止一次聽長官說,島上德國守軍隻有5-6千人,我們上去了2個老資格的陸軍師,同時還有大量軍艦、飛機提供火力掩護,應該說準備非常充分,優勢完全在我們這裏,我起初認爲這場戰鬥很快會以我方全面勝利而告終,但期待中的勝利遲遲沒有來到,德國人防禦很頑強、他們的飛機和S艇部隊打得十分兇狠,陸軍傷亡慘重卻始終拿不下來,特别是層出不窮的夜襲更讓我們損兵折将,5個同伴就死在一次夜襲裏,我都不知道原來仗還能這麽打……當然這隻是我作爲一個基層軍官看到的情形,很不全面,我今天重點想說的是最後撤退時刻的情形……”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佛得角打得怎麽樣大家其實都知道了,現在衆人最關心也最模糊、最混亂的就是最後時刻的情況。
“撤退命令下達得很倉促,長官告訴我德國艦隊從紐芬蘭方向撲過來了,已先和艦隊幹了一次,實力很強,我軍不敵。如果再不撤退,有可能全軍覆滅在佛得角——不僅是艦隊,也包括已登陸的地面部隊。所以上級安排主力艦隊先行撤退,我們這些輔助艦艇,包括魚雷艇、護衛艦、幾艘驅逐艦和一些貨輪協助陸軍撤退,隻要人撤退即可,裝備、辎重一律丢棄。
當時佛得角上陸軍至少還有1.4萬人,而所有能撤退的艦艇加起來最多隻能提供7000-8000左右的撤退容量。我問長官怎麽辦?他沉默很久,告訴我說,相信陸軍會挑選好人員撤退的,我的職責是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多地接納撤退者。爲實現該目的,我們扔掉了艦艇上所能扔掉的一切,爲的是盡可能多的騰出空間裝人,哪怕多一個也好!
但令人萬萬沒料到的變故發生了,登船後的陸軍居然叛變,他們用槍口對準我們,說海軍待他們不公,他們要投降德軍搞陣前起義,有兩個同伴與他們理論并試圖反抗,結果慘死在湯姆遜沖鋒槍下——我從不知道陸軍居然會對海軍開火!不光是我們,很多艦艇上都發生了交火,死在陸軍手上的海軍官兵沒50個也有40個!我們最終全被裹挾着成了德軍俘虜。
我曾經哀求過他們,你們想投奔德國人我們不管,我們不想當俘虜,放我們走吧。對方不肯,吼道‘不行,海軍抛棄了我們,我們不會讓海軍好過!’最終所有在場的艦艇,大概總有上百艘各類艦隻全被陸軍押解着送給了德國人,更讓我我憤怒的是……”
說到這裏,肯尼迪的聲音哽咽了,“海軍本來還在遠處派了4艘驅逐艦打算接應撤退部隊,結果被叛軍将方位報告給了德國人,德軍清早起飛轟炸機把他們全擊沉了,據說幾乎無人存活!”
全場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沉浸在哀傷裏。
“其實陸軍也有很多人不贊同這種行爲,撤退時情況危急、心情激動再加腦子一熱就幹了,事後很多人後悔,可後悔也來不及了,隻能将錯就錯。兩個陸軍師的頭頭倒是恬不知恥地當上了黨衛軍師長——他們靠出賣和欺騙手下官兵,靠出賣海軍向德國人搖尾乞憐換取了他們的狗命!進了戰俘營,了解到更多情況後我過得非常壓抑,因爲……”肯尼迪喘着粗氣,痛心疾首道,“我不知道美國軍人到底出了什麽事,到底在國内經曆了什麽,他們的骨頭爲什麽會這麽軟?——當叛徒的人非常多!比英國人多得多!
我在戰俘營碰到過英國戰俘,他是在北非戰役中被俘的,他說我們都是自願來當俘虜的。我對這表述很吃驚,忙問爲什麽?後來才清楚,北非戰役打到後期,英國第八集團軍20多萬兵力被德國人包圍在沙漠裏,補給不足且交通工具缺乏,指揮官蒙哥馬利将所有高級軍官召集起來,說現在大概隻能讓2-3萬人逃出包圍圈,他準備讓澳新師撤退。
他解釋了這麽做的理由:‘北非是大不列颠而不是澳新的殖民地,他們是來幫大不列颠打仗的,現在部隊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們每個大不列颠軍人都要有爲國家盡忠的覺悟,要盡到自己的責任……’就這樣20多萬部隊把所有能搜集到的汽油、卡車、補給、水及最寶貴的逃生機讓給了澳新兩師,蒙哥馬利将軍則帶着剩餘部隊與德軍周旋,等确信他們逃出包圍圈才率部投降。沒過多久,愧對部下的将軍就自殺了,德國人很尊敬他,爲他安排了隆重的悼念儀式,希特勒、墨索裏尼和德意高級将領都出席了儀式,近20萬英國官兵也坦然當了俘虜——沒人說長官對我們不公要搞‘陣前起義’。
也有小部分英國人叛變後加入德軍,但都不成規模,從沒聽說編成有黨衛軍英國師的,而我軍俘虜叛變太多,2個黨衛軍美國師編制不夠用,德國在考慮編成第3個美國師,甚至還有人說要單獨編組一個黨衛軍美國集團軍。納粹們一遍遍來戰俘營動員,諸如‘你們不要再給大資本家賣命’、‘你們是德國\意大利\匈牙利\羅馬尼亞\愛爾蘭後裔,不是美國人’、‘你們的長官不要你們、你們的海軍抛棄你們,效忠元首吧,我們當你們是兄弟’等等蠱惑人心的宣傳,然後好多軟骨頭就叛變了——這是何等的恥辱!”
“以上就是我在德國戰俘營的所見所聞,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能回國呼吸到自由的空氣真好。”肯尼迪感慨了一句,然後又道,“最後我還想用一分鍾時間談談我對特納将軍的看法,一個基層軍官對長官最後撤退決策的看法。
美國的教育和傳統使自由平等觀念深入人心,但需要一部分人犧牲時,究竟該由誰挺身而出?
傳統戰列艦作戰時,如作戰不利準備撤退會要求驅逐艦、輕巡洋艦向敵人發起雷擊,爲主力部隊撤退争取時間和機會,這些決死沖擊的部隊通常很難存活下來;在航母作戰中,我不止一次聽說重巡洋艦、輕巡洋艦用自己的身體爲航空母艦遮擋魚雷,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按平等觀念來說,憑什麽主力艦讓輔助軍艦上的人去死?憑什麽巡洋艦要爲航空母艦擋魚雷?大家都是一樣平等、活生生的人,誰也不比誰更高貴!
長官的決策我認爲沒什麽問題,非說有問題也是因時間緊迫而溝通不到位,但這一切能構成叛變投敵甚至戕害戰友的理由麽?明明投降就可以解脫,明明沒人強迫你加入黨衛軍,之所以這麽幹完全是爲了掩飾内心深處的卑劣、無恥與背叛……
我想借這個機會告訴所有人:不要問國家能爲你做些什麽,而要問你能爲國家做些什麽!”
全場所有人站立起來,爲肯尼迪熱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