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駕駛員驚恐地叫道,“您開錯了,您把人碾死了!”
“是嘛!趕緊倒車。”柴崎惠次又把虎式倒了回去,這次倒非常娴熟。駕駛員頓時不響了,他忽然回憶起來:長官其實是會開坦克的,看他操縱炮塔轉動就知道娴熟的很,明顯是存心的。
“哎呀,學藝不精,弄錯了,快去看車裏的人怎麽樣了。”
這根本不用看,這頓來回碾壓後,50來噸的虎式坦克老早把奔馳轎車碾成了一堆鐵皮和人渣——真正的人渣。足足50噸的分量上去還來了兩次,再是防彈轎車也不行。松田千秋看得血肉模糊的場面差點想吐,硬生生克制住了。說真話,軍艦上挨炸彈、挨炮彈都沒這麽慘!
“記錄!攝影!伏見逆博恭倉皇逃竄時不幸撞上我軍戰車,因戰車行駛速度較快刹不住車,不幸碾過,車毀人亡……”
松田千秋拿着供狀先行返回軍令部,柴崎惠次則收攏隊伍集結回歸。
“哎,有座山多好,哪裏用得着這麽麻煩。”他看了看場面,厭惡地說了一句。今天這場面,伏見宮博恭王不死就有後患,萬一他反撲呢?萬一他再串聯其他人呢?萬一他再勾連陸軍呢?爲防止前功盡棄,他不能冒這個險。
“長官,剛才您爲什麽要自己幹呢?這豈不是髒了您的手?”旁邊有手下道,“這等****,人人得而誅之,您下個命令,我給您辦得順順當當的,一炮就轟了他!”
“笨蛋!你們幹了你将來還有命麽?還不是會被人丢出去承擔責任?再****也是皇室,陛下也有體面的呀?傳出去死在小兵手裏,好聽?”柴崎惠次恨鐵不成鋼地提點他們,“隻有我幹了,将來才不會怪到你們頭上。再說,我都當自己死過一次了,将來我出去頂罪也沒什麽,你們還年輕!塔拉瓦死了太多人,你們給我好好活着!”
“長官!”所有人都懂了,差點要哭出來……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件事不管誰來問,你們都一口咬定說是交通事故,不然,你們的小命我可不一定擔保能保住。”柴崎惠次用像劍一樣銳利眼神掃過全場。
衆人一吐舌頭,連忙大聲道:“明白!”
“收兵!”
松田千秋趕回軍令部就先把情況彙報了一下,一方面拿出伏見宮博恭王親手撰寫的供狀供衆人參閱,一方面又簡明扼要地通報了“交通事故”,聽到伏見宮博恭王已死且死得這麽慘烈,衆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但誰也沒多說什麽——如果這次失敗了,大家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堀悌吉擺擺手,意思知道了,然後繼續交代各種事宜。過了将近一個小時,空下來的他才把松田千秋叫到旁邊空無一人的小會議室,一進入室内,他就拉下了臉,揚起手“噼噼啪啪”打了松田千秋好幾個耳光,厲聲罵道:“都是你幹的好事!”
“交通事故”什麽的,一般人看不出來,他和這批将領還能不知道内幕?肯定是松田千秋在搗鬼!
松田千秋也不吭聲辯解,就這麽硬挺挺地承受,在他印象中這還是長官第一次打人,以前最多是訓斥一頓,看來這次真的是震怒了。
已回來的柴崎惠次敲門進來:“長官,别怪松田,是我幹的,我氣不過……”
“你學藝不精,下次不要開坦克了!”
“是!”
“這種事,你們兩個下不爲例,傳出去影響多壞?”
松田千秋和柴崎惠次互相看了看,心裏爲這麽快就得到諒解感到詫異,面上卻很沉重:“給長官添麻煩了……”
“哎,你們啊你們……你們還是不懂我……”堀悌吉苦惱地歎了口氣,“伏見逆賊我無所謂,死活都不要緊,可你們這麽搞,讓伊藤整一怎麽辦?我答應他給殿下一個體面結局的,你們卻把他給整死了,害死殿下尚且情有可原,現在把伊藤整一也害死了!”
柴崎惠次這才想起來還有伊藤整一求情這茬事,下意識問了一句:“長官認爲伊藤整一可用?”
“如果伏見宮出國,伊藤整一說不定能爲我們效力,可他一死,伊藤整一多半會自盡。”
“是我壞了長官大事。”松田千秋有些不好意思。
“開弓沒有回頭箭,您也不要自責了,這件事全是我的錯。”柴崎惠次大包大攬地挑下責任,勸堀悌吉道,“長官,伊藤整一再好又怎麽樣?他照樣還是伏見宮的人,不可能跟我們一條心!如果伏見宮還活着,他将來的立場和想法可不一定,死了才能一了百了。與其擔心他将來反水,還不如……”
堀悌吉歎了口氣:“以前是坐辦公室的參謀看不起前線将領,現在是一線将領看不起後方參謀。要我說,缺了誰都不行。伊藤整一留美歸國,是伏見宮、山本和我一緻看好的後輩,爲人謙虛、能力又強,而且難得地對整套海軍體系熟悉,吊床号排名也靠前。這種人我本打算放在軍令部繼續主持日常工作的,換你們,誰來幹?你們懂海軍這套運作流程麽?”
松田千秋啞口無言,雖然他也懂,可他肯定不能待在軍令部——一來他喜歡在戰場上出謀劃策,二來他資曆不夠,在軍令部裏鎮不住場面。不過眼下重點還是要把柴崎惠次給解救出來。
“換别人吧,肯定有人能行,大西不就可以麽,資曆也夠。”松田千秋提議道,“海軍将來是航空時代,長官您不挑個懂航空的軍令部次長麽?”
“那航空本部長呢?”
“讓有馬正文去!”松田千秋道,“角田覺治和他談過話了,他願意加入讨逆軍,他和南雲不同,他……”
堀悌吉擺擺手:“接替大西的人讓我再想想,或者讓山本提名也好。有馬正文我準備讓他擔任二航戰參謀長,還有其他任務需要他們去幹。”
晚上11點,控制全部要害地點的讨逆軍行動終于緩和下來,節奏沒那麽快了,隻在要害地點構築了街壘工事,部署了重火力和支撐點。
但其他地方幹得更加熱火朝天,新聞報社印刷廠全力開動印刷号外,記者、編輯開始奮筆疾書,一片片稿子、新聞開始出籠,等伏見宮博恭王親筆書寫的供狀拿到報社後,所有人都沸騰了,大家最開始寫作時還有點惴惴不安,現在證據在手再加上采訪讨逆軍得到的第一手資料,各種各樣的信息立即挖掘出來,版面開始全面填充,而且圖文并茂,有評有叙,十分生動。在炮制之下,一篇篇大作開始出籠。
題目也足夠勁爆,諸如《我來剝伏見逆博恭****的皮》、《中途島戰役真相》、《讨逆軍刷新海軍的倡議和說明》、《塔拉瓦戰役守軍陣亡源于****的見死不救》、《****疑似收受美國政治獻金》、《****勾結某憲兵将領欺君罔上》……
其實伏見宮博恭王的黑材料是比較多的,常年在幕後操縱海軍,主要依賴權術、陰謀來進行鬥争之人怎麽可能沒有黑材料?但以前隻是海軍内部密不告人的消息,這次全讓堀悌吉下令捅了出去,還不樂死這幫記者和編輯?
有很多事情是沒法洗地的,比如中途島戰役真相,明明4艘航母沉沒回頭卻說是大捷,隻要一采訪海軍一線人物馬上就能知道,問題是報社口徑一貫是“中途島大捷”,這個沖擊效果下,還不攝人心魄?而且伏見宮博恭王當初爲把賬面作平,又把中途島損失加在堀悌吉頭上。堀悌吉當初沒反抗,現在反手又是一刀,豈不是更加顯得伏見宮博恭王陰謀滿滿?
至于勾連東條英機,人證、物證都是現成的,這幫被扣押的密探稍微一使手段就全部招供了,記者們對憲兵平日橫行霸道早就心懷不滿,現在有這麽好的出氣口更是痛打落水口。至于爲什麽伏見宮博恭王要和東條英機勾連,隻要他們稍微一妙筆生花就能弄清楚了:中途島戰役時是這兩人掌權,當初就勾結起來一起欺君,事後又繼續勾連——這不是很常見的邏輯麽?
塔拉瓦守軍陣亡的原因就更好洗地:因爲堀悌吉率聯合艦隊去支援是在塔拉瓦戰役打響後從錫蘭出發的,錫蘭離塔拉瓦多少路?吉爾伯特群島離塔拉瓦多少路?隻要有點腦子,一看地圖就能明白。然後柴崎惠次還拿出了當初的電文,伏見宮博恭王的電文是“全員玉碎、報效天皇”,堀悌吉的電文是“堅持住,艦隊馬上來救你們!”兩相對比之下,誰更高明?誰對部隊和民衆更有号召力?
至于伏見宮博恭王貪污軍費和撫恤金的事稍微困難一點,不過也不是不能“想辦法”,因爲公文還在——爲什麽這麽慢,不就是想挪用麽?,然後讨逆軍還抄了伏見宮博恭王的府邸,身爲皇族和親王,享用當然是一流的,而且英美産品居多,這下更有把柄——俸祿和薪水就這麽一點,這些東西哪裏來的?高層口口聲聲英美鬼畜,家裏卻全是英美進口品——不勾連美國收取政治獻金簡直在邏輯上也說不通……
清晨時分,号外草樣到了堀悌吉手中,他看後很滿意,大手一揮:“可以,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