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過去幾年戰事推進的勝利,一直主持重大戰役計劃拟定工作的約德爾在前不久也從炮兵上将晉升爲大将。霍夫曼穿越後,他并未就約德爾袒護李斯特元帥的決定而大發雷霆,甚至在李斯特元帥對清洗容克反元首勢力持有不同意見挂冠而去後,依然給予約德爾極高信任,在授予對方大将軍銜後明确暗示,如果戰争取得最後勝利,約德爾将來論功行賞還有機會得到元帥權杖,這讓他對元首感激涕零。
當然,約德爾是有真本事的,他不但能夠充分領悟元首的真實想法,還能屢屢将霍夫曼提出的、天馬行空般的戰略構想轉化爲踏踏實實的戰役計劃,而不是像其他高級将領那樣,要麽認爲元首在異想天開,要麽無原則地附和。他總是在大方針上與霍夫曼保持一緻,在局部細節上進行微調以滿足作戰需求,建立起了統帥與前線指揮官的橋梁。雖然凱特爾挂着最高統帥部總參謀長的職務,但他大部分時間在進行人事與機構職能協調,真正決定作戰核心計劃的大腦是約德爾。而且約德爾思維很少有局限性,對陸海空三軍作戰都有十分深刻的認識,根本不像一個普通的陸軍将領,這一點讓霍夫曼尤爲器重。
霍夫曼比希特勒要明智得多,雖然他在後世頂着軍事專家的名頭,但從未真正打過仗,也未在軍隊服役,甚至連正規軍校教育也沒有接受過,大多數都是基于曆史而形成的研究成果,真正對作戰的指揮水平和對戰争的直覺感悟遠不如希特勒這個硝煙裏厮殺出來的下士,不過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大多數時候不會幹涉一線将領指揮,更不會胡亂插手集團軍以下級别的作戰進程,這又比希特勒靠譜得多,也更容易爲将軍們接受。所以他現在雖然身挂三軍總司令頭銜,但沒人敢說元首不懂戰争。
“假設這個推斷是正确的,您的應對建議是什麽?”
“首先,不能采取蔡茨勒總長的建議向伊朗方向轉移,在軍事上這完全可以辦到,但政治上卻非常不利,不利于鞏固我們對中亞各國獨立政權的影響力;其次,也不能按凱特爾元帥最初所料想的那樣退守裏海東岸,其間距離太長,不等部隊撤退,隻怕紅軍已會團團撲過來,我敢打賭,他們除從中路戰場抽調兵力外,一定還在南翼戰線隐蔽了力量意圖截殺;然後,我也不建議采用隆美爾元帥的意見繼續增援兵力,道理和第二條一樣,增援部隊很可能面臨敵軍截擊,一旦陷入圍困,要麽我們從南線抽調兵力去支援,要麽讓中亞戰役戰役集群進行解救,前者容易變成添油戰術,最終讓我們和紅軍在裏海東岸這個不太理想的位置打一場大戰役,後者可能會形成圍點打援……”
約德爾一口氣否定了三條意見,霍夫曼略微有些着急,不過還是沉住氣繼續問道:“那最恰當的辦法是什麽?總不能什麽也不做,眼睜睜看着隆美爾所部完蛋吧。”
“那是不可能的。”約德爾心想,隆美爾可是元首心腹愛将,宣傳部一力打造的戰争英雄,要是他完蛋,自己不死也得脫層皮,“我的建議是學習以往戰役的例子——比如霍爾姆包圍圈戰役。”
“讓隆美爾在中亞幾國的中央綠洲帶堅守?”霍夫曼反問,“面臨60萬敵軍的進攻有可能守住麽?”
“80%的概率沒問題,如果再進行一些針對性調整,我認爲有95%的概率可以守住。”約德爾笑道,“霍爾姆包圍圈時我軍不過6000餘各單位殘部,在3個紅軍集團軍進攻之下巋然不動,最後堅守到開春後增援部隊趕來反攻;現在中亞戰役集群至少有8萬兵力,而且都是骁勇善戰的精銳部隊,抵擋5-6倍于己的敵人完全不在話下。”
“冬季防禦戰不存在困難?”霍夫曼馬上想到了曆史上斯大林格勒包圍圈裏的第6集團軍,同樣有霍爾姆包圍圈的例子在先,爲什麽保盧斯就辦不到?
“困難當然很多,第一是物資補給的難度加劇,随着氣候變冷,中亞方向的天氣将趨于惡劣,氣象學家認爲從12月份開始,中亞經常會出現風雪大作等不利于飛機飛行的天氣,出現概率在60-70%,一個月大概隻有7-8天能夠執行空運,這種惡劣天氣至少要持續到2月底;第二是空軍優勢的喪失,目前我軍在中亞屢戰屢勝除裝甲力量非常得力之外,空中優勢是不容忽視的因素,倘若天氣轉壞,這種優勢也将不複存在,敵人會縮小與我們的差距,倘若空中優勢還在我軍這邊,我認爲即便對付百萬大軍也是有一定把握的;第三是戰争心理的調節,目前這些軍隊基本都是享有赫赫盛名的精銳,一下子讓他們從進攻轉入防禦會有不适應,這是非常關鍵的一點。
好消息也有一些。比如我軍已研制成功冬季防寒抗凍的燃料和潤滑油,不會再出現台風戰役中車輛無法使用的窘境;如果現在就轉入防禦,至少還有30-40天的時間囤積物資、構建防線,準備越冬事宜,可以讓運輸機部隊多跑幾趟給部隊補充足夠的兵員、物資、裝備和彈藥;我們在中亞是得到各民族支持與擁護的,他們能在防禦戰中幫上不少忙,比如防禦工事的搭建、口糧協助提供等……”
“另外還有個想法是建議讓隆美爾元帥回國休息,他常年在外征戰,每次都讓他去最危險、條件最艱苦的地方統兵作戰,以至于身體一直不好……”
約德爾話說的很委婉,但霍夫曼聽出味道來了:他不看好隆美爾指揮防禦戰,或者認爲隆美爾所謂的攻勢防禦思想不适應中亞山地、綠洲堅守戰,身體不好雲雲隻是借口,真實目的是要調換指揮官。
霍夫曼随口問:“您覺得誰比較合适?”
約德爾脫口而出:“目前在中央集團軍群任職的費迪南德-舍爾納将軍非常合适,他可是我軍首屈一指的山地戰專家,一貫有比較突出的表現,城堡戰役中的防禦指揮也非常得力。”
“我明白了,你去羅列準備防禦戰所需的補給和增援,我會将您的方案發給紅方再聽取一下意見。”
約德爾很快告辭,走之前猶豫一下後說道:“關于隆美爾元帥調動一事,希望元首能和他好好談談,我對他個人非常欽佩,該決定完全是着眼于大局,沒有任何其他意思。”
“我明白,我會處理妥當的。”
所謂紅方是霍夫曼别出心裁設置的第二套參謀體系,領頭人是保盧斯大将。保盧斯從第六集團軍司令官的位置上被霍夫曼打發去西線當參謀長,所以一直沒能晉升,直到帶部隊打下直布羅陀之後才得以晉升大将。
雖然霍夫曼一開始因爲曆史上的表現對保盧斯有不同看法,但随着時間推移,他在調整對有些人物的看法。保盧斯是個非常稱職的參謀長,但卻是個作戰室将軍,很難與普通士兵引起共鳴,所以并不适合出任一線統兵大将,尤其是不能承受第六集團軍司令官這樣的位置。不過将他放在西線參謀長的位置上卻幹得很出色,各項工作井井有條,而且并未就霍夫曼突然将他從東線調往西線有什麽想法,甚至自告奮勇地表示會替元首盯住龍德施泰德——他始終認爲元首對容克階層不放心。
由于西線相對空閑,保盧斯平時和老元帥等貴族軍官又搞不到一塊,再加沒有其他特殊嗜好,便有事沒事和一幫參謀聚在一起研究戰事,模拟自己是紅軍總參謀部該怎麽打東線戰役,并時不時被霍夫曼征召來柏林彙報對戰事決策的看法。久而久之,霍夫曼幹脆讓一部分後備軍軍官跟着保盧斯在西線組建紅方參謀部,重點研究探讨東線的重大決策。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當初被霍夫曼放逐回柏林軍事學院擔任教育總監的哈爾德大将最終被查出與叛國集團有牽連而被處以死刑後,保盧斯又奉命兼任該職務,紅方參謀部的職能更加聲勢浩大,不僅開始模拟東線紅軍,也開始模拟美軍決策,隐隐約約有成爲第二總參謀部的架勢,而且思路更加開闊(換句話說,紙上談兵的成分更多),對霍夫曼來說,這是個不可多得的參考意見來源,多聽一聽其他意見總沒有壞處。
他現在非常想知道保盧斯對約德爾戰役設想的不同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