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麽辦?”特納的口氣很沮喪,“總統不肯放棄大不列颠島上那個胖子,現在給我的感覺是:合衆國不是在支持、援助英國人,是在替英國人打這場戰争。”
金上将用諷刺的口吻說道:“剛才你沒聽克拉克說麽?德國人替意大利打赢了非洲戰役……”
“那是德國人。”特納聳聳肩,“陸軍有這本事麽?我們自己都亂成一鍋粥,尼米茨眼巴巴地看着我們,海軍卻還要把爲數不多的精華和裝備往火坑裏推。”
金上将歎了口氣:“這是我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衆人對特納負責的霸王行動計劃予以了認可(即便本人反對這麽快進攻),馬歇爾表示内容很不錯,考慮也很充分,希望在登陸戰部分再細化一下——他授意艾森豪威爾協同參與。
特納明白金上将的意思:當初相繼提出A計劃、B計劃乃至C計劃現在反過來變成作繭自縛。當然,金上将是很有魄力的人物,他不會指責特納出“馊主意”,正如他明明暗示尼米茨不要妄動,但後者捅婁子之後金上将還是願意替人背鍋。
金上将就是這麽一個人,他欣賞你、喜歡你、看得起你,你幹什麽都行,有成績是你的,出問題他會幫你一起頂——通俗地說,叫“無原則護短”,這也是海軍上下一緻擁戴金上将的原因,就連尼米茨也畢恭畢敬,特納更不用說,他和金上将完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同樣挂着海軍上将軍銜的李海倒是“政治正确”,可惜這沒什麽用,海軍不歡迎隻會指手畫腳,一旦真出了事就把自己指摘幹淨,甚至還反過來訓斥你一頓的長官,那一點都不可愛——甯要真小人,不要僞君子!
所以沒什麽人去抱李海上将的大腿,大家還是覺得跟着金上将這樣的真性情老闆混有前途,就連金上将一直不喜歡的弗萊徹也想方設法相同金上将搞好關系,而不是去投奔李海的懷抱。陸軍方面同樣也是如此,大家都覺得跟着馬歇爾混有前途,就是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巴頓,碰到馬歇爾也規規矩矩。
“不管總統和赫爾了,我自己想辦法。”
“什麽?”特納吓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說,“您這是要……”
後面跟着的是“政變”,特納從沒想過這種事,是丘胖子啓發了他,讓他明白世界上除了民主決策還有另外辦法可達到目的。
“瞎想什麽呢?”金上将狠狠瞪了這個會錯意的部下一眼。
“您怎麽說我就怎麽幹。”特納立即拍着胸脯表忠心,就差說一句,“您要是想搞政變我來定計劃。”
“事情沒這麽簡單……”金上将想着想着便笑起來,“政變”什麽的開開玩笑就好了,美國沒這種土壤,金上将也沒這麽大的政治野心,他剛才腦子轉得飛快,想了很多事。
“先别說霸王行動能不能成功,從現在到霸王行動至少還有50天,說不定會超過60天甚至更長時間,你認爲德國人會傻乎乎待在福克蘭群島不動麽?”
“當然不會。”
“如果阿根廷人倒向德國人,那德軍就會得到有力協助,接下去會發生些什麽?”
特納倒吸一口冷氣:“那就意味着不但巴西局勢危險,南非航線斷絕,整個南美洲都會天下大亂。”
“南美洲亂了後,陸軍還有心思去打亞速爾麽?”
特納搖搖頭,不過馬上追問:“恐怕……這很難吧?”
“有點難,但并不是辦不到。”金上将嘴角露出一絲詭笑,“把我們原準備去阿根廷武裝示威的2艘戰列艦調回去,理由是兩條:第一,執行霸王行動需要集中全部力量;第二,在德國主力艦隊的威脅面前,這支分艦隊繼續在巴西海域晃蕩極度危險……”
金上将是不折不扣的愛國者,又身居高位,他當然不會幹通風報信、洩露機密這樣出賣美國利益的事,但要把事情攪黃他有的是辦法——比如抽回這兩條戰列艦。
這決定在軍事上無疑十分正确,特納相信無論是海軍還是陸軍将領,都會贊同金上将的做法——2條戰列艦根本不是德軍對手,繼續待在巴西隻會給德國人增加戰果,在美國海軍連續遭遇挫折時,任何一條軍艦都十分寶貴的,不能白白斷送掉。
但特納之所以能被金上将看中并重用,腦子就絕不會這麽簡單,他馬上領會到其中的深刻用意——至少要繞三道彎:德國人來了,占領了英國人的福克蘭群島,截斷了美國運輸線,美國海軍慫了——不但不敢出擊還把已部署在南美洲的軍艦撤退,換你是巴西人和阿根廷人,你怎麽想?怎麽選?
雖然赫爾口口聲聲說要運作英國人将福克蘭群島還給阿根廷,隻要阿根廷同意加入同盟,阿根廷會接這種明顯挑撥離間的招數麽?英美兩國面對德軍威脅都退避三舍,阿根廷人自己卷起袖子爲福克蘭群島和德軍打一仗?别開國際玩笑了,英美大西洋聯合艦隊面對軸心聯合艦隊都不敢說有必勝把握,更别說南美三國那點可憐的海軍。
“我馬上去下命令,艦隊火速返回東海岸,越快越好!”特納輕輕松松來了一個火上澆油——撤退越快,場面就越狼狽!
“霸王行動繼續按計劃推進,各方面考慮要更加成熟、細緻、完善……”金上将笑眯眯說道,“哪怕我們去打福克蘭也是要艦隊、陸戰隊、航空兵和各類物資的嘛……”
誘餌放出去後,就看德國人和阿根廷人配合不配合了。
就在金上将使出隔山打牛大法、赫爾國務卿緊急赴倫敦進行福克蘭群島歸屬協調,多諾萬局長赴巴西執行颠覆行動的同時,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郊外的一處莊園裏,阿根廷勞工部長胡安-庇隆正召開秘密會議,策劃的當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領袖,德國人和我們接上頭了,他們完整地占領了馬爾維納斯島,幾乎兵不血刃地消滅了全部英國駐軍,馬沙爾将軍表示希望我們盡快行動。德國不但支持您成爲全阿根廷最高無上、唯一的領袖,還主動表示要将馬島還給我們,您等待的時機終于來了……”
庇隆點點頭:“城裏那幫酒囊飯袋在幹什麽?”
“都在暗中布置,希望先發制人,美國大使跳上跳下很活躍,試圖把他們撮合在一起,不過有一點确鑿無疑,不管他們彼此間有什麽意見,他們一緻反對您,罪名也想好了:民粹分子、人民公敵、獨-裁法西斯!”
“一個個想當美國走狗都想瘋了!”庇隆笑道,“你們繼續按計劃串聯,我相信廣大的工人、農民和軍隊普通官兵的眼睛是雪亮的,到底誰真正代表了他們的利益。”
“您的安全怎麽辦?”
“他們抓不住我!”
9月13日,以馬沙爾爲首的德軍高級軍官在馬爾維納斯島上視察軍情,占領馬島後,德軍迅速部署陣地,卸載物資,經過短短幾天的努力,馬島的機場設施、雷達、防空體系已在英國原有基礎上快速擴充,地面工事也在如火如荼地開展建設。
爲順利推進“和平珍珠”項目,避免2萬公裏運輸線的幹擾,軸心艦隊整整帶來23條滿載物資和軍火的運輸船——清一色的意志輪,與此同時,馬達加斯加島作爲重要的中轉基地,也開始在囤積物資、儲備人員。除此之外,德軍順利接收了英軍遺留在島上的一切——包括那十分寶貴的近2萬噸燃油。
看着周圍的景象,馬沙爾浮想聯翩,想起了當初皇家海軍圍剿斯佩伯爵号的場景,執行破交任務的斯佩伯爵号被英國人逼到南美洲,上天無門、入地無路,被迫在烏拉圭自沉,現在情況反過來了,耀武揚威的皇家海軍主力艦大多數被擊沉在大西洋上,南美洲這些舊式巡洋艦根本就不是軸心主力艦隊的對手。
“長官,庇隆先生和他的支持者來了……”
“歡迎,立即請他過來。不!我們過去迎接他。”
“馬沙爾将軍,很高興再次見到您,沒想到幾年不見,您率領如此威風的艦隊來阿根廷做客。”
“庇隆先生,我也十分高興地見到您,對您爲阿根廷人民作出的貢獻,我深表欽佩,鄙國元首和意大利領袖委托我轉達對您的問候。”
“非常感謝!”
“儀式準備好了麽?”馬沙爾扭頭問副官。
“都好了,長官。”
“什麽儀式?”庇隆有些莫名其妙,“我們不要搞這些繁文缛節了,直接展開會談就好。”
“你來就知道了,元首說要給您一個驚喜!”
馬沙爾幾乎是連拉帶拽地把庇隆帶到現場,那裏隻有一根光秃秃地旗杆,上面耷拉着大英帝國的米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