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田實點點頭,這推斷非常明顯。
“這次敵情非常特殊,第一是艦隊帶着航母補充艦和飛機運輸艦,有數量足夠的飛機,根本不怕損失;第二,敵方艦隊主力都在塔拉瓦,整個澳新海域除一些潛艇,沒有能向我們挑戰的對手。”草鹿龍之介解釋道,“這就決定了進攻我們的隻能是敵陸軍攻擊機,我方被擊落的飛行員隻要活着,艦隊明天就可恢複實力,美軍飛機特别是飛行員卻打一架少一架。反過來如果去強攻,我們的飛行員就打一架少一架,敵人卻能很快得到補充。”
“明白了,所以長官希望把敵人吸引過來消耗。”源田實長長地出了口氣,“現在就看敵軍怎麽應招了。”
這策略澳大利亞人不知道是否理解,但無論理解與否,在B-24報告發現敵艦隊後,陸航第7航空隊就立即着手準備空襲,該航空隊是美軍部署于南太平洋的主要空中力量,本質上承擔支援對地攻擊的任務,并非爲對海攻擊而存在,因此轟炸機大部分全是B-24\B-25\B-17這種重型機,SBD俯沖轟炸機很少,而TBF魚雷攻擊機則一架也沒有。
這個結構并不利于反艦,但也隻能硬着頭皮派出轟炸機前去空襲。
16:45分,大量4發轟炸機飛抵艦隊目标上空,情報無疑非常準确,領隊的威廉姆斯上校赫然發現,敵艦隊已擺好标準的輪形防空陣,一共分成了範圍寬廣的6支艦隊,大緻可概括爲2支運輸部隊,2支戰列艦部隊和2支航母部隊,就等着自己到來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出發前的商定,先去對付航母集群。
B-17\B-24\B-25因爲有飛行高度的優勢,并不懼怕Bf-219攔截,但威廉姆斯依然讓一部分戰鬥機下去和日軍糾纏,因爲等會轟炸機群要想取得有效命中,必須降低飛行高度,他可不希望那時候陷入敵軍戰鬥機的圍毆。
由于最新銳的P-51、P-47戰鬥機大都供應歐洲戰場,比較有優勢的F4U又不屬于陸航,第7航空隊的戰鬥機主力還是P-40\P-38,P-40遜于零戰威廉姆斯是清楚的,但P-38通常在與零戰的對抗中占有上風,于是他放心大膽地派遣了32架P-38下去,又讓另外16架P-40掩護80餘架轟炸機繼續前行。
在下面待命的60餘架Bf-219立即一擁而上,對準P-38圍毆。
就在戰鬥機分出的一瞬間,由武藏号領銜,各戰列艦發射的對空三式彈便呼嘯着炸裂開來,有架倒黴的B-17正好被彈片籠罩在範圍裏,當場被打成數段墜海。
在猛烈的炮火考驗下,威廉姆斯看了好幾分鍾,最後選擇了翔鶴号,一來這條航母看上去最大,二來似乎還挂着旗艦标志,就在他招呼各機群将高度下降到3000米左右時,電台裏忽然傳來戰鬥機指揮官的驚呼:“長官,我們的P-38全完了……”
“什麽?”他大吃一驚,這才5分鍾時間,那裏足有32架P-38呢。
扭過頭仔細一看,他吓得背脊上的寒毛全部豎立起來,遠處肆意飛舞的隻有日軍飛機,哪還有P-38的影子?
P-38戰鬥機飛行員們大意了,他們僅僅憑借外表,以爲與他們交手的還是零戰,便放心大膽地将對付零戰的招數使出來,沒想到零戰改居然不受零戰問題的限制,一驚一乍下便亂了方寸,再加上日軍飛機本來就多,飛行員素質更是完全碾壓,赤松貞明率隊用5分鍾打了個閃電戰,用5:32的戰果教育了P-38做人。
“我們有麻煩了……”威廉姆斯喃喃自語,打開通話器道,“各機群注意,敵軍戰鬥機很厲害,但我們别無選擇,隻能采用下降高度投彈的辦法,願上帝和我們同在!”
可即便将高度下降到了2800米,這麽一大批又慢又重的重型水平轟炸機命中精度低得可憐,總共80餘架轟炸機成功投彈,投下500餘枚500磅、1000磅的炸彈,但最終命中率不到2.4%,一共12枚炸彈投中了高速運動的艦隊,如剔除3枚由SBD命中的炸彈外,可憐的水平轟炸機命中率不到1.8%。
長門号、武藏号各吃了2枚1000磅的炸彈,毫發無損;榛名号、霧島号吃了500磅、1000磅重的炸彈各一枚,上層建築燃起大火,再加上巴拿馬戰役的舊傷,樣子很難看,但還沒到緻命之時;那智号、足柄号各吃1顆500磅重的炸彈,損失了一座主炮;真正的損失來自輕型艦艇,天龍号輕巡和另一艘驅逐艦各吃了一顆1000磅重的炸彈,當場沉沒。除軍艦損失外,重型轟炸機的機槍火力還配合打下了7架戰鬥機。
爲這樣的戰果,美軍付出的代價可不小,除前面已損失的32架P-38外,還額外損失了16架SBD中的14架,16架P-40中的11架,另外還加上近30架重型轟炸機。來時威廉姆斯躊躇滿志地率領着150架的龐大編隊,回去時隻有50架出頭,望着零零落落的機群,他有一種悲從中來、放聲大哭的念頭。
日軍戰鬥機一共損失了15架,但除2名飛行員當場墜海喪生外,其餘全都跳傘成功被搶救了上來,至于那15架飛機,很快就能從補給航母上獲得補充,冢原拟定的航空防禦戰獲得了顯著成功。
天色已晚,高懸在墨爾本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閃耀着寒光,即将要落下來了……
“墨爾本進入最高緊急狀态……”
“墨爾本城市疏散命令:……”
聽到收音機裏接收到的、如暴雨一般的廣播,武藏号司令塔内衆人從上到下全笑了起來,給敵人施加這種大難臨頭,惶惶不可終日的壓力實在太棒了,長官用堂堂之陣壓迫澳大利亞人、美國人很快就會傳導到堪培拉和華盛頓。
“長官,這樣會迫使敵軍從塔拉瓦撤軍麽?”
“恐怕很難,如果是你,你會帶艦隊回來麽?”
“我……”草鹿任一語塞,他本想下意識地說自己會回來,但一想到硬碰硬的可怕前景,他又覺得實在有些自不量力。
“不知道塔拉瓦打得怎麽樣了,最近2天電台沒收到任何信息。”近藤信竹惋惜地說道,“估計已全體玉碎了。”
“我有一種預感,柴崎應該還帶着小部隊在活動。”堀悌吉想了想,“補充燃油,運輸部隊向深海繞行,炮擊編隊準備突擊墨爾本,近藤君,後續拜托你了。”
當聯合艦隊在澳大利亞外海耀武揚威時,尼米茲正帶着一大票高級軍官在貝蒂歐上考察。雖然霍蘭德一再警告島上日軍殘部還沒有肅清,有關殘骸、爆炸物和屍體都未清理幹淨,但尼米茲毫不在意,堅持要上島看看。
艦隊和陸戰隊高層集中研究了日軍的半地下式碉堡,聽取了戴文彙報的有關裝備使用及戰術情況,聽到敵我雙方的損失對比,特别是連一個日軍都沒抓到的消息後,尼米茲驚歎:“我這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猙獰的戰場。”
霍蘭德臉色凝重地點點頭:“這是個了不起的日軍指揮官,我決心把貝蒂歐當課堂,建議太平洋艦隊的兩栖軍官都來親自參觀學習。我還在琢磨是不是能在夏威夷附近找一個荒島,全部模仿貝蒂歐的工事進行修建,讓我們的艦炮和陸戰隊能夠實地演習、适應……”
他的話音未落,遠處就是“突突突”一陣猛烈的槍聲,然後還間隔着幾聲猛烈的爆炸聲和慘叫聲。
“還有敵人?這些地耗子怎麽殺不幹淨?”哈爾西惱火地說道,“從開戰到現在都18天了……”
戴文臉紅了,不好意思地道:“我們正在竭力肅清,不過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日軍在地下挖了很多連綿工事,重型裝備都進不去,隻能用最傳統的步兵進行戰鬥,而且還是黑暗中戰鬥,陸戰隊員不熟悉這種戰鬥辦法,所以……”
尼米茨歎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不要着急,我們還有時間。”
“長官,堪培拉和華盛頓急電!”
看過電文後,尼米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今天淩晨,日軍艦隊突襲墨爾本,艦炮群将城市轟成一片火海,華盛頓讓我們務必救援。另外,昨天陸航第7航空隊出動150餘架飛機前去進攻,損失率高達65%,見效甚微,目前澳大利亞全國陷入恐慌,他們猜測日軍下一個目标是堪培拉。”尼米茨臉色凝重地将最後一句話讀了出來,“值此澳大利亞危機深重之時,我們的艦隊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