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去找凱特爾了解元首真實态度的,但有關海軍組織與人事調整的事還沒說上幾句,忽然就聽說了航母編隊可能去轟炸紐約的消息,急得他焦急上火,顧不得天色已晚決定立即求見元首,人雖然見到了,但溝通情況卻很不理想,他眼前依然浮動着那一幕幕場景:
“元首,我強烈反對去轟炸紐約,特别是反對轟炸那些著名建築物。”
“爲什麽?”
“這隻會激起美國人的滔天怒火,對戰争沒有幫助,而且會傷及平民……”
“這話您應該對羅斯福和丘吉爾去講:他們從英國出發的戰略轟炸會激起德意志人民的滔天怒火,對戰争沒有幫助,而且會傷及平民。”
“轟炸現在不是大大減少了麽?”
“是嘛……”元首冷笑一聲,“我可不覺得那是因爲羅斯福或丘吉爾良心發現而決定中止,那是因爲空軍防空得力再加海軍遏制了英美的海上運輸,迫使他們減少了這種行爲——亞速爾不照樣在挨炸麽?”
“但這樣一來,惱羞成怒的英美會重新對我們展開大轟炸,長期來看得不償失。”
“我已反複說過了,但現在願意再強調一次!”霍夫曼頗有些不耐煩,“遏制敵人不能取決于他們的愚蠢、失誤或良心發現,必須有充分的應對與反制手法,如果他們有能力長期維持轟炸,我不介意奉陪到底。”
“但……但這似乎沒有騎士精神。”
霍夫曼嗤笑起來:“我親愛的海軍元帥,這是事關德意志命運的總體戰、是你死我活的世界大戰,您居然還有過去騎士戰争那一套腐朽思想?而且,對平民無差别轟炸是誰挑的頭?”
“我……”聽到這個回答,雷德爾知道已不用再就今後的海軍人事和策略問題繼續咨詢下去了,在元首眼裏,自己大概就像李斯特元帥那樣,屬于過時且不識時務的一類人了吧。
他惆怅地離開了總理府,霍夫曼雖然熱情地與他握手道别,但海軍元帥知道這地方今後他不會再來了……
淩晨兩點半,養精蓄銳完畢的所有飛行員都聚集在甲闆,等待最後的出擊命令。
“今天,我們去轟炸紐約——這個美國精神的象征、大資本家的頑固堡壘,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他們,我們不僅有實力将炸彈投到珍珠港,還有實力将炸彈投到美國本土!這是對自高自大的美國人的有力還擊!是對他們肆意投擲炸彈屠殺我國平民的最好報複。必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血還血!”
“請各位飛行員注意安全、保重自己,艦隊将在600公裏外等待你們平安歸來!”
“萬歲!”
“闆載!”
“出發!炸平紐約!”
“炸平紐約!”
淩晨3:40,龐大的機群騰空而起向西飛去,草鹿龍之介抽調了三艘航母上的全部攻擊機,就連Bf-219機腹下都挂着一枚250公斤重的炸彈,整支艦隊最後隻留了32架直掩機保護自己。
3:45,機動艦隊再一次調頭向東疾馳,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戰果。
5月1日,淩晨5點缺10分,整個紐約依然沉浸在黑暗中,在長島雷達站擔任戰備執勤的一等兵湯米猛然發現屏幕上出現一片雪花,他以爲自己看花了眼,仔細揉了揉眼睛後再看,發現那片雪花還在,似乎還往前移動了一些。
“長官,有情況!”他當即大呼起來。
“又什麽事?”軍士長詹姆斯端着咖啡杯從後面慢慢踱步過來,這兩天他可沒少聽湯米的大呼小叫,自從三國軸心海軍艦隊叫嚣要轟炸美國本土後,他幾乎每天、每個時段都能聽到這樣的大呼小叫,湯米的嗓門無疑是其中最大的,這個紐約州立大學物理系三年級學生是幾個月前決心暫時中斷學業加入陸軍的,算是難得的技術人員,後來就被分配到了雷達站,很有激情——換而言之就是經常鬧笑話。
“雷達顯示有一批飛機向我們飛來,速度340公裏/小時,方向275度,距離……距離大約還有60公裏。”
“60公裏?”詹姆斯皺起眉頭,“你之前睡着了?爲什麽距離這麽近才報告?”
“不,我沒有,我剛剛才發現,他們是突然間跳出來的。”
“設備出了問題?”
湯米盯着看了好一會:“不像,光點沒減少而且一直在移動?”
“不是我們的飛機?前兩天你們也是這樣大呼小叫。”詹姆斯說這句話是有依據的,前段時間爲支援巴拿馬作戰,陸航、海航從東海岸抽調了大量兵力,結果這批新兵蛋子此起彼伏地報告“發現敵機”,最後全被證明是自己人。
“應該……不是。”湯米歪着頭認真回答道,“首先,我們的飛機不可能從海上來;其次,現在天還黑着,陸航也好、海航也好,幾乎就沒見過夜裏調動飛機;最後……”
不用他說最後了,反應過來的詹姆斯已在心急火燎地撥打電話:“給我接城防司令部值班室!什麽,現在是夜裏?見鬼,我當然知道是夜裏,德國鬼子和日本鬼子的飛機就要來了,你怕不怕?真的,不騙你!這不是誤報!他媽-的,要我說多少次你們才相信這不是誤報!”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那頭是睡眼惺忪的值班參謀接的電話,實在也不能怪他們,這段時間大家的弦都繃得太緊,已到了臨界點。說了沒兩句,對方瞌睡完全醒了,整個人吓傻了且不知所措。
“笨蛋,趕緊給我向理查德将軍報告,拉響防空警報,敵機距離我們還有60……哦,不……還有45公裏!”詹姆斯幾乎是怒吼着咆哮出來。
“好,好,你等着,等着!”對面連滾帶爬跑去通知。
詹姆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敵人是如何摸到這麽近才被發覺的,不過很快他就不需要思考這個問題,因爲在外面執勤的士兵都跑過來反映聽到奇怪的“嗡嗡”聲。
4:57,在紐約人的睡夢中,凄厲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拉響,探照燈光幕慌亂且毫無頭緒地移動起來,半分鍾後,高射炮部隊對準空氣開火,在黑夜中拉出一道道光亮。
“你們來不及了!”淵田美津雄冷笑一聲,對準通話器發布命令,“全體注意,前面就是紐約,提升高度。”
4:58,以40米超低空突進的空襲編隊齊刷刷從海面躍起爬高,雷達站裏的美軍官兵隻聽到天邊沉悶的聲音距自己越來越近,一個個面面相觑、無言以對——狼來了喊了很多次,今天狼終于來了。
4:59:大群敵機掠過長島,繼續向市區方向挺近,負責空襲長島區的機群已脫離編隊,伸長了脖子對外觀望的衆人隻覺得猛然間眼前一亮,瞳孔微微收縮,外面天空中出現了4顆緩緩落下的照明彈,将附近區域照得一片慘白。
随後就有“轟隆”聲,沉悶的聲響過後,遠處就開始騰起火焰——那是燃燒彈的傑作。
轟炸開始了?衆人心頭一凜,隻有衛兵跌跌撞撞地沖進來:“炸……炸……他們在轟炸富人區!”
所有官兵隻感覺熱血一陣陣往頭上湧,雖然平時大家都喜歡說富人區的闊佬沒一個好人,但現在誰都顧不得自身安危,本能般地沖出去想救人。
“回來……回來!”詹姆斯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要脫離崗位,我們的戰場是在這裏,是在雷達站!那裏有國民警衛隊,有消防隊會救人!”
“嗚……”包括湯米在内的很多人哭了起來。
5點整,軸心轟炸機群突入紐約市區,淵田美津雄剛剛投下照明彈,一個飛行員就欣喜若狂地電台裏喊起來:“看!快看右下方!那兒有自由女神像!”
衆人順着他說的方向看去,隻見哈德遜河口附近樹立着高高的自由女神銅像——她穿着古希臘風格服裝,頭戴光芒四射冠冕,右手高舉火炬,左手捧着《獨立宣言》,在光芒下極爲耀眼。
“編隊解散,按預定目标自由突擊!”
“進攻!”一個He-218編隊提升了速度,猛然從天空中俯沖下來,少傾三架飛機同時投下了彈倉裏的500公斤穿甲彈——他們是把自由女神銅像當戰列艦來打了。
“轟!”第一顆炸彈從女神像的肩胛處穿入,然後迸發了猛烈爆炸,女神的頭顱連同左手臂被炸掉,另外兩顆炸彈分别在底座爆炸,炸得整座雕像搖搖欲墜,幾乎倒下。
“第二組!”
又是3架He-218淩空撲下,這次裝載的全是500公斤高爆彈,在持續轟炸下,這座90多米高的雕像終于支撐不住,“轟隆”一聲巨響過後,全部栽倒了下來,沖擊波造成的碎片激起了哈德遜河十多米高的浪頭。
片刻之後,高聳入雲、高達381米的帝國大廈進入了轟炸機群的視野。
“哈哈哈哈,帝國大廈,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