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太清楚切實原因,但我猜想這是一種戰術安排,最可能的原因是長官懷疑周圍有敵軍艦隊,我們必須保留一些攻擊手段,最起碼在俯沖轟炸機恢複進攻能力前他不能把攻擊機都放出去。”
“那麽,附近真有美軍艦隊麽?”
“我認爲應該是沒有,偵察機反複搜索多次都沒有結果,而且我們也沒發現敵軍偵察機,不過長官可能會比較小心……”
相比之下,冢原就比小澤要知道内情,他特意吩咐即将帶隊出擊的村田重治中佐道:“長官原本希望在反擊中擊落美軍飛機,不過現在看來美國人還沒恢複過來,你帶隊繼續去攻擊機場,重點是摧毀殘存的敵機。”
“還是機場?”村田重治深感愕然,“不去炸運河?”
“運河區就交給戰列艦吧。”冢原指了指全速突進的炮擊編隊,“靠航空炸彈很難摧毀運河,你們的任務是持續破壞敵軍機場,反複削弱其航空實力,知道爲什麽推遲第二攻擊波麽?”
“這個……說實話,沒想通。”
“長官估計美軍機場的修複時間大約是6-8小時,你們再炸上一次,基本上在炮擊開始前機場就不能成功運作了。”冢原向他解釋了原因,“昨天水偵報告回來的情況讓長官十分震驚,機場必須持續癱瘓——否則美軍可源源不斷從本土調兵,耗也耗死我們了。”
“是。”
“轟炸時注意安全,務必活着回來。”冢原再次叮囑道,“敵軍防空火力很猛,再加俯沖轟炸機低空投彈的緣故造成損失很大,長官很痛心,你是水平轟炸,要對戰友負責,要把他們都帶回來!”
“明白了!”
10點一刻,68架Ju-98(天山改)在36架Bf-219的掩護下騰空而起,發動第二輪進攻,此時航母編隊已抵達離巴拿馬200海裏處,在攻擊機群放飛完畢後排出了嚴密的防空陣型,而炮擊艦隊繼續以25節的速度持續前進,堀悌吉拒絕了留在後方觀戰的建議,堅持沖在一線。
村田重治率領攻擊機群趕到運河區上空時同樣感到吃驚:機場上的殘骸已基本清理完畢,美國工程兵們正在奮力幹活,一個又一個的彈坑被大緻填平後再覆上鋼闆,再晚來個把小時的話,機場幾乎就要要搶修完成了。
他看到了下面噴射而出的高射炮火力以及撲過來準備迎戰的美軍戰鬥機,不過數量實在不多,他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隻有10架左右的戰鬥機,Bf-219們先丢下機腹下攜帶的小炸彈然後沖上去迎戰。
村田重治對準通話器發布命令:“各編隊執行二号方案……”
日本飛行員對德國飛機最感到滿意的就是無線電,通話清晰、傳遞距離遠且質量非常穩定——用過這玩意後再用日本國産貨簡直要吐出來,于是從善如流的堀悌吉在大采購中買了2000套電台。
羅斯中将以爲這批轟炸機又是來炸機場的,已命令高射炮将射擊諸元都調整好,對準機場上空密集開火,40mm的M1高射炮拉出熾烈的彈幕,牢牢封鎖了敵機下降投彈的各個角度,沒想到敵機群剛在機場上空露了下臉,分出戰鬥機糾纏住本方戰鬥機後全往運河方向撲去,急得他在指揮部裏大喊:“高射炮,調整射界,保衛運河……”
于是,手忙腳亂的防空部隊又調轉炮口換到另一個方向猛烈開火,由于守軍主動釋放的煙霧還在,炮手們不得不在煙霧缭繞中分辨敵軍飛機,不再複剛才整齊劃一的彈幕。
說時遲那時快,已撲到船閘上空的村田重治眼看美軍防空火力已有大半吸引到運河區方向,不禁冷笑起來:“笨蛋,騙你們的啦……”說完,将速度調到最大,以一個靈巧的弧線拐彎重新往機場方向撲來,身後龐大的機群如臂使指一樣配合娴熟,排成緊密的隊形撲過來。
“轟!”炸彈成片成片地落在機場、塔台、機庫、跑道等設施上面。
羅斯中将跌坐在凳子上,當他看到敵機忽然拐彎時就知道情況不好:千算萬算、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被敵人耍了。
Ju-98們以密集态勢進行水平投彈,由于是中高空轟炸,再加上防空火力被吸引走了大部分,村田重治的攻擊取得了極大成功,工程兵們好不容易修複的鋼闆跑道再次被炸成碎片或扭曲成奇形怪狀,殘存的機庫與飛機也遭到了炸彈們無情的問候。
中午時分,草鹿任一臉有喜色地向堀悌吉報告:“長官,第二攻擊波取得成功,村田重治報告說再次重創機場,至少在地面擊毀20架飛機,另外,戰鬥機隊長赤松貞明報告擊落敵戰鬥機8-10架,我軍損失3架,敵新型戰鬥機速度快,爬升強、機體堅固,采用了獨特的倒海鷗翼,比F4F要難纏得多,如果不是美軍飛行員技術一般再加我們擁有絕對的數量優勢,交換比可能會進一步下降,照相槍裏的膠卷很快就能沖洗出來。”
赤松貞明的軍銜很有意思,他是老資格的艦載機飛行員,因爲沒上過海軍兵學校,軍銜一直升不上去,19歲擔任航空兵的他到33歲還是個軍曹(軍士長),但他在索科特拉島“航校”表現十分優異,與多名德國王牌飛行員交手不落下風,目睹他的表現且知道他的軍銜後,裏希特霍芬元帥大起愛才之心,認爲以他的資曆、經驗和技術在德國海航夠格擔任大隊長,準備授予他上尉軍銜并希望其留在德國效力,小澤也勸他留下來。
赤松貞明本人頗有些意動,堀悌吉不好意思在這件事上表态,是草鹿任一和冢原輪流做思想工作才讓其繼續留在艦隊。但日本的軍銜體系顯然不是堀悌吉可以随意打破的,至少也要等回國報海軍省才有機會破格晉升,最終裏希特霍芬還是把上尉軍銜授予了赤松貞明,于是他以德國海軍上尉的身份帶領部隊作戰,在日本海航中也是獨一份的。
這件事對日本海航上下思想沖擊很大:當初中途島戰役時航空兵總領隊友永丈市大尉說“我們隻是戰争的消耗品……”然後帶着隻有單程燃料的受傷飛機發動決死攻擊,在日本看來是需要大肆褒獎的行爲,在德國重視飛行員的氛圍下卻被罵個狗血淋頭。德國空軍大力擴充後,年畢業的合格飛行員能達到5000人,德國海航除源源不斷從空軍獲得補充外,自己也建立了不少于600人的後備規模,可即便如此還高度重視飛行員的生命——認爲飛行員是廉價消耗品的日本海航即使将飛行員隊伍擴充了8倍,合格人數也沒超過500,兩相對照之下隻有一聲歎息。
“這是個問題,真希望新的艦載機能早日服役。”堀悌吉臨出發前見過Do-412(紫電改)試飛,無論速度、火力、爬升率、抗擊打能力都超過了Bf-219,航程比後者還略大一些,同時他也知道堀越二郎到德國後立即與梅塞施密特公司合作啓動了Bf-319(烈風改)項目,因此對新飛機抱有很高期望。他突然想到草鹿任一剛才似乎沒彙報攻擊機損失情況,便追問道:“攻擊機損失多少?”
“0架。”
“0?”堀悌吉驚訝地擡起頭,“真的?”
“村田重治親口報告的,應該不會有錯——他在進攻時耍了一個大花招。”對該損失草鹿任一自己也有點不敢确信,末了補充一句,“我已讓冢原君派人重新複核。”
“幹得好,幹得漂亮,要好好給他記上一功。”
“另外,水偵發來電報,他們搜索到了兩架負傷墜海迫降的俯沖轟炸機,一架是我們的,一架是德國人的,飛行員都還活着,不過那兩架水偵沒有空餘位置,所以隻能守在現場保護,我已安排其他飛機趕去救援。”
“把所有水偵都彈射出去搜索看看還有沒有幸存者,一定要全部救回來。”
正在說話間,有參謀報告護航戰鬥機發現并擊落敵軍偵察機一架,不過敵機已将電報拍發出去。
“讓他們沖着我們來吧。”堀悌吉微微一笑,“9艘戰列艦都在這裏,看他們能炸多少。”
當偵察機報告未發現敵航母但發現有9艘大型艦、6艘中型艦和若幹小型軍艦向運河疾馳而來的消息時,羅斯中将感覺自己的手都在抖,現在他終于明白爲什麽軸心艦隊兩次對運河區放過不炸了——敵人根本沒考慮過用炸彈,他們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用艦炮來摧毀運河。
“該死的,我們連一條船也沒有……”
他不僅一條船也沒有,連飛機都隻剩下了14架,而且機場附近坑坑窪窪的,除了還有一點高射炮,完全失去自保能力。
“給華盛頓發電報,請求增援,讓他們派飛機來轟炸,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