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建議司令員同志推遲或取消進攻……”馬斯諾夫皺着眉頭說道,“其實現在更應弄清楚德國人的真實目的——他們究竟是小編隊滲透還是大部隊出擊,究竟是打算摸一把就走還是有更深刻的戰略目的……急于進攻對我們而言沒有太多好處。”
正在思考間,參謀軍官送上的電報打破了平靜:“集團軍司令員發來電報,鑒于目前後方一片混亂,進攻發起時間由5:45提前到5:00,原定計劃不變,争取用進攻來打亂敵人部署。”
卡爾波夫看了一下手表,現在已是4:45分了,遠方的槍炮聲一直在淩亂響起,各方向都有,他搖着頭下達了命令:“準備進攻!”
“不再争取一下?”馬斯諾夫急切地問道。
“沒用,我比你們更了解司令員,他已下定了決心,在難以判斷事态嚴重程度的情況下,他甯可出動出擊也不會被動保守的等待局面明朗,那不是他的作風。”卡爾波夫歎了口氣,“過去很多次他這麽做都對了,希望這次他依然是對的。”
馬斯諾夫思考了一下,緩緩說道:“即便這樣,我們也要留下足夠的預備隊和裝甲力量,萬一後方需要救援,部隊可及時調整方向。”
卡爾波夫點了點頭,告訴參謀們:“對進攻計劃進行微調,按布欽同志的意見辦。”
5點鍾,沒受到影響的紅軍進攻部隊準時發起炮火準備,各種口徑的火炮向前面的德國陣地上傾瀉彈藥,一開始承擔穿插任務的德軍部隊還大大吃驚,以爲自己的行動遭到了敵人的強力攔截,等他們發現所有火力的射擊方位都是正前方,沒有一支部隊停下來觀望,全部悶頭執行自己的穿插戰略。
望着紅軍向防禦陣地投射過來的猛烈炮火,後方指揮部裏的曼施坦因和海因裏希忽然一起笑了起來,“這群傻瓜!”
27軍正面是3個依托良好的工事體系在防守的德國步兵師,在他們身後的二号防線,南方集團軍群還捏着6個步兵師的預備隊,而各步兵師笨重的150mm榴彈炮因爲移動不便,根本就沒有上前線承擔穿插任務,所以這種防禦力量光憑卡爾波夫根本啃不動。此刻的紅軍就像一頭碩大的北美野牛,已面臨被亂刀分屍的局面,渾然不想着如何逃跑,反而還試圖用牛角去頂開前面的石壁——何其不智!
“要不要把他們放進來?”曼施坦因忽然轉過頭去問海因裏希,“這樣對我們的進攻會更有利。”
後者想了一想,拒絕了這個充滿誘惑的建議:“算了,穩妥起見吧。”
“那好,重炮兵進行壓制與反炮火準備。”
按照紅軍的進攻套路,一般在45-60分鍾炮火準備結束後才發起進攻,但因爲對27軍的進攻寄托了太多期望,因此這輪炮火準備足足打了75分鍾才收場,然後是步兵跟随在彈幕和坦克後面的大規模進攻。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天已漸漸地亮了起來,雖然前線的猛烈進攻按計劃在發起,但奇斯佳科夫心裏卻有苦說不出來,前面打得山崩地裂,自己在後方的主力部隊被德國人攪和人仰馬翻。就在紅軍炮火準備的中途,21集團軍在天明時分好不容易糾集起來的反坦克陣地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他們本來準備努力阻擋狂飙突進的警衛旗隊裝甲洪流,沒想到德國人在付出2輛坦克被擊毀的代價後迅速退了回去。還沒等紅軍反坦克部隊高興過來,警衛旗隊迅速将他們攜帶的最新裝備,整整16輛自行火箭炮車推上了前線,這些被戲稱爲“希姆萊管風琴”的火箭炮是在霍夫曼大力要求下爲應對喀秋莎(斯大林管風琴)而最新研制的,安裝在SdKfz251/1半履帶裝甲車上,是團級火力支援單位,最大射程達6000米以上,配備彈藥采用模塊化方式,一次性可在7秒之内将24管火箭發射出去。在近400發150mm火箭彈鋪天蓋地的覆蓋射擊下,這個好不容易才構建起來的陣地籠罩在一片火海中,幾乎完全被摧毀,而傾瀉彈藥後的自行火箭炮車也沒有待在原地傻乎乎挨揍,一邊重新裝彈,一邊繼續跟随裝甲洪流滾滾向前推進。
清晨8點15分,河曲部戰役的最重要轉折點來了:由于已知道德軍大舉進攻、前線激烈交火、21集團軍急需增援的消息,正在渡河的24集團軍各部隊加快了進軍步伐,坦克、火炮等重型裝備成爲優先渡河的單位。但是,在岸邊待命的步兵們忽然發現了遠處從下遊逆流而上的軍艦,等看清楚上面飄揚的是羅馬尼亞旗幟後,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可惜,晚了。
編隊司令貝爾納德上校很滿意自己的努力,艦隊緊趕慢趕終于趕到了指定地點,現在浮橋在望,唯一的指令就是——開火!整個編隊一起開火,3艘驅逐艦上總共12門127mm艦炮,4艘淺水炮艇上10門240mm火炮迅速開始發威,大規模火力向浮橋撲去。浮橋上的紅軍将士已明白大事不好,前面的拼命往前趕,後面的拼命後退,但已來不及了,猛烈的炮火在河面中間不斷炸響,瞬間就炸斷了最前面的2座浮橋,正在渡河的紅軍将士、火炮、坦克等重型裝備瞬間掉入冰冷刺骨的頓河中,對他們而言,這場戰争徹底結束了。
岸邊的紅軍如夢初醒地抄起各類武器反擊,但無論是迫擊炮、機槍還是步槍,都難以撼動江面上的鋼鐵艦隊,這些軍艦在黑海上是毫不起眼的小跟班,但到了頓河裏卻是碾壓一切的龐然大物,所有反抗與還擊都被艦炮群撕得粉碎,河水迅速被紅軍将士們的鮮血染紅,兩岸成了一片修羅地獄。
“進攻……”壓制、摧毀所有反抗力量後,心滿意足的貝爾納德繼續指揮艦隊前進,準備去摧毀更上遊的3座浮橋。
克裏姆林宮内,斯大林同志正在批閱各類文件與報告,猛然間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一起到了他的辦公室,用焦急的口吻彙報道,“第24集團軍司令員加拉甯同志發來最新報告。”
“哦?”斯大林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文件上,沒留意兩個手下的臉色與語氣,擡起頭滿臉堆笑地問道,“他的集團軍這麽快渡河完畢了?”
“沒有,暫時沒法渡河了。”
“什麽?”斯大林楞了一下,他已看到了兩人神色不對,等看清楚電報後,憤怒地将報文紙摔在地上并咆哮起來,“德國人是從哪裏弄來的軍艦?我們的空軍都在幹什麽?”
“德國空軍比較強大,我們的空軍一直在掩護高加索方向,再加上一段時間以來德國飛機對浮橋不聞不問,前線将領放松了警惕。”華西列夫斯基解釋道,“昨天是個雪夜,頓河上能見度不高,軍艦可能是這樣混進去的。”
“21集團軍的報告呢?他們的進攻呢?”
“這個……”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互相對望了一樣,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們遭到了敵人的大規模進攻。”
“奇斯佳科夫同志不是說按時發起進攻麽?”斯大林冷冷說道,“成效如何?”
“不太理想,他們的處境不妙,德國人滲透到了後方,現在指揮體系失靈,奇斯佳科夫同志正在努力調整。”
“這是被包圍的意思?”
“稱不上被包圍,但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與指揮顯然是失靈了。”
“怎麽個失靈法?”斯大林追問道,“他能不能進攻?或者說,敵人的進攻他能不能抵擋住?”
朱可夫歎了口氣:“各部隊建制還在,但防線被德國人沖得七零八落,現在需要整理與調整。”
斯大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華西列夫斯基,不滿意地問道:“你們的想法呢?”
“21和24集團軍夾擊德軍,盡快奪回浮橋控制權。”
“不是已被摧毀了麽?奪回什麽?”斯大林火冒三丈,“怎麽感覺一夜之間我們的司令員都變得不會打仗了。”
兩人點點頭,這也是他們感到困惑的地方,誰也搞不清楚河曲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讓24集團軍配合21集團軍肅清已滲透進來的德國部隊,讓24集團軍另外尋找地點架設浮橋,快速渡河。”斯大林想了一想,“至于江面上那幾艘軍艦和炮艇,讓我們的轟炸機和火炮去摧毀他們。”
“是!”
斯大林同志的意志是不可違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