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波夫雖然也嘗試着用坦克第10旅沖了一次,但那錯落有緻而又密集的火力讓這些坦克吃到了十足的苦頭,不到半個小時,就被反坦克火力擊毀了17輛,而整個坦克第10旅一共也隻有41輛坦克,迫于無奈,他最後停止了這種徒勞無益的進攻。戰場上散落着紅軍坦克的殘骸,有T-26的,有KV-1的,當然最多的還是T-34,好些坦克幹脆就是被德國人繳獲的76.2mm俄制反坦克炮擊毀的,對紅軍而言,再也沒有比這種結果更傷害士氣的行爲了,而等到88mm高射炮也加入反坦克行列之後,卡爾波夫就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打不下這片陣地了。
他對拿不下德軍陣地是有預期的,在前面幾輪進攻中并沒有用盡全力,進攻隊伍也沒有使出紅軍最著名的“人潮攻勢”,反而更像是一次試探性舉動,如果不是坦克旅指揮官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實力,這一次試探性進攻的損失将會更小。
“打不動了……”他喘着粗氣,告訴自己的老搭檔馬斯諾夫,“地上有堅固的工事群,掩體裏有充分的反坦克火力,天上還有敵人數量可觀的飛機,我們不可能再進攻了……”
“有一點很奇怪,敵人爲什麽不反擊呢?”
“反擊?爲什麽要反擊?”卡爾波夫奇怪地問道,“我們又沒有攻進去,敵人所有陣地都捏在手裏,在這樣寒冷的氣候裏,有溫暖舒适的戰壕不呆非要跳出防禦體系和我們在外面進行對攻,隻有腦子壞了的人才選擇這麽做。這對他們半點好處也沒有。”
“現在怎麽辦呢?”
“還能怎麽辦?撤呗!希望能有某個笨蛋不知死活地追擊我們。”卡爾波夫一字一頓地說道,“向司令員報告,我軍遭遇有嚴密工事和密集火力支援的敵防禦部隊,部隊進攻了5次均告失敗,現後退5公裏整頓,請求集團軍主力予以支援。”
“27軍的進攻毫無疑問是失敗了,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卻也是成功了,至少他們探明了敵人的現實,也了解了敵人的底線——他們現在是不肯繼續無原則地向後撤退了。”21集團軍司令員奇斯佳科夫一直在關注27軍的進攻,他早就命令其餘部隊做好了準備,一旦27軍攻勢不利有被敵人反包圍的風險,集團軍主力部隊就跳出去接應,同時對那幾個不開眼硬要追擊的德國師狠狠咬上一口,但現在德國人的反應有些奇怪——堅決防禦卻不反擊,這讓他精心準備的後招落了個空。那種感覺就像釣魚的人準備好了誘餌,結果魚兒對着誘餌居然毫不動心,這讓釣魚的人有些沉不住氣了。
“我認爲敵人正面防禦的兵力可能不足。”奇斯佳科夫對布欽說了自己的判斷,“我了解卡爾波夫同志的性格,他肯定沒用全力,但即便這樣德國人居然也能忍氣吞聲,這絕不是他們的作風,隻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們防禦的兵力不是很充分。”
“奇怪啊,第6集團軍照理說是有30多萬部隊的大集團軍,不至于出現兵力不足的情況。”布欽拿起敵情通報,“從我們已截獲的無線電信号來看,至少有17個師一級的呼叫信号,怎麽可能會兵力不足呢?”
“這很有可能。”奇斯佳科夫看了一眼地圖,“在頓河下遊,62、57兩個集團軍已發現了7個德國師的番号,和27軍交手已有2個師,或許我們更應該在其他地方動手,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德國番号……”
正說話間,布欽接到了最新電報:“西南方面軍的消息,瓦圖京司令員命令第46集團軍的先頭部隊今天從上遊渡河,他們不但成功架設了浮橋,而且還擊退了至少4個德國師的防守兵力。”
“他們遭遇到了敵人抵抗?”
“是的,不過抵抗似乎不是特别激烈,否則不可能取得如此迅速的戰果……”
“4個師……”奇斯佳科夫沉吟片刻,“那就有13個師了,還差4個。”
“瓦圖京司令員打算2天内把46集團軍先渡過河,然後再讓第12、第6、坦克第5集團軍等依次渡河。”
奇斯佳科夫心裏一驚:“他不管霍特集群了?”
“這是總參謀部的意思,霍特集群交給布良斯克方面軍應付——不求擊敗敵人,隻拖着他們不要去增援曼施坦因即可。”
“第46、第12、第6、坦克第5……”奇斯佳科夫一邊掃視着地圖上西南方面軍的兵力部署,一邊小聲嘀咕,“瓦圖京同志還是那個雷厲風行的性格,速度倒不慢,可惜咱們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同志貌似沒這麽大魄力,我請他把24集團軍也投放過河,電報打上去都2天了,還讓我慎重……”
“司令員或許有他自己的考慮……”布欽不想在背後評論方面軍司令員的是是非非,轉移了話題問道,“卡爾波夫同志的增援請求怎麽處理?”
“請他慎重!”話一出口,奇斯佳科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剛剛還在背後議論自己的上級羅科索夫斯基“魄力不夠”,轉眼對自己的下屬也用了“慎重”,人呐……
他自我調侃道:“估計在卡爾波夫心目中,我也屬于魄力不夠的司令員。”
就在奇斯佳科夫和布欽正在商議如何答複卡爾波夫時,頓河方面軍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中将也在指揮部裏和一幫作戰參謀就下一步行動進行熱烈讨論,他皺着眉頭問道:“從已掌握的情況來看,德國人準備以羅斯托夫爲中心構建一個半圓形防禦體系?”
“恐怕是的。”方面軍參謀長馬利甯少将回答道,“從敵人前期一直不戰而退的奇怪情況來看,他們似乎有意識地往回縮了,這是準備縮小防禦面以提高防禦密度的行爲。”
“敵人兵力不足?”
“這很難回答,在沒有更多情報支持之前,我認爲我們不能盲目下結論,還是先将這個問題交給莫斯科和總參謀部判斷吧。”
羅科索夫斯基點點頭:“莫斯科已再次來催問24集團軍的動态了,你去妥善安排一下,今夜務必要出發過河,免得到時候我們方面軍過河最早,結果進入羅斯托夫反而落在後面,所有犧牲與堅持最後都便宜了别人。”
“瓦圖京同志順利渡河,奇斯佳科夫同志的先頭部隊撞上了敵人的堅固防線,目前其實力不足,沒有能力突破,崔可夫和托爾布欣同志的兩個集團軍在繼續猛烈進攻,但成效很差,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吸引了7個德國師的兵力。”朱可夫正在向斯大林彙報情況,“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司令員葉廖緬科同志建議讓更多的集團軍在更下遊的位置展開進攻,他不相信德國人能沿着整條頓河布防……”
“他早該想到這一點。”斯大林不滿地說,“爲什麽直到今天才提出這個建議?”
“他一直要求空軍支援,沒有足夠的飛機他認爲很難在頓河上架橋。”華西列夫斯基補充道,“但他要求太高了,他要求一天16小時持續不間斷的空中保護,最好還能出動大規模轟炸機群對敵人的機場或者防禦兵力進行針對性轟炸——這我們完全是做不到的,我們既沒有這麽多飛機,也不可能在一個方向投入那麽多兵力。建一座橋需要幾個小時和無數材料,但毀掉它卻隻需要半分鍾和一顆炸彈就夠了。”
“您的處理意見是對的,葉廖緬科同志一貫喜歡進行這種獅子大開口的要挾。”斯大林恨恨地說,“有這麽多技術兵力我早就拉出去對付黑海裏的德國人了,怎麽會還在這裏傷腦筋。”
葉廖緬科當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盡提些總參謀部無法滿足的條件來爲自己的進展不利搪塞、掩蓋,隻不過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也不是好惹的,不但很快揭穿了他的真面目,還讓他在斯大林面前大大出了一會洋相。
“曼施坦因手裏的兵力有多少?”
“25-30個師,至少有3個裝甲師。”
“現在已暴露的兵力占了一半,還有一半呢?”斯大林不解地問道,“假設他沒有抽調機動兵力用于登陸,則至少還有10個師可用于機動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