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剛才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霍夫曼充滿歉意的笑笑,“能允許我再聽一次你的故事麽?”
“當然……”凱塞林剛剛把蘭克授勳的原因講了個開頭,沒說兩句就被打斷了,“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前面的……”
“前面的?”凱塞林迷惑不解,“前面的什麽?”
“英國……他在英國的那段。”
“原來元首對這段曆史感興趣。”凱塞林撓頭了,因爲他也不是特别熟悉,便隻好說,“蘭克少校,請你自己和元首補充介紹。”
蘭克剛才已經被吓壞了,身體僵硬得一動不動,凱塞林一連叫了他三次他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元首……元首,凱塞林元帥,我……”
“年輕人,别緊張,長官是不會埋沒你的貢獻與成績的,你的成長他們都看在眼裏,你對自身價值的認識與評估完全可以再提升一些。”霍夫曼寬慰他,“我隻是對你毅然返回德意志大家庭之前的經曆很感興趣,你要知道這段經曆我和你有共鳴,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雖然上次大戰我就爲德意志出生入死,但嚴格說起來十幾年前我還不是德國公民呢。”
蘭克一五一十地講起了他的親身經曆,一開始很緊張、很拘束,但慢慢就放開了,他用平靜的語調描述了全部過去,最後用哽咽的聲音說道:“尊敬的元首,在我人生最黑暗、最低落的時候我看到了那篇演講。您的話就像一盞指路明燈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讓我從渾渾噩噩中擺脫出來并走上了正确方向,在德意志這個大家庭中我有了事業、有了地位、還有了榮譽。雖然我沒有打過仗也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軍隊教育,不太像一名純粹的軍人,執行任務時也很害怕,但一想到您的教誨,一想到您的殷切期望,我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勇氣,一點也不畏懼這些敵人,我相信我們能成功,我願意用我的一切換取民族利益……”
凱特爾忽然反應過來:“我想起來了,你是給軍校生們講課的那個中尉,是第一個不在軍校工作且能夠給他們講課的中尉。”
“元帥,您沒記錯,那就是我。”
霍夫曼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很欣賞你剛才的表達,但有一點我認爲你說錯了。什麽是軍人?從穿上軍裝,效忠德意志人民并勇敢地和敵人鬥争時他就是一名優秀軍人,而不用看具體崗位——你看我當下士時就隻是一名普通傳令兵,我的射擊、拼刺能力也很一般,我沒有親手消滅多少敵人,但我的長官還是充分肯定了我的成績,他們把這個難得的榮譽授予了我。”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枚時時佩戴、一戰時期的二級鐵十字勳章說道,“從那時起我就下定決心要爲德意志人民奮鬥到死——無論在什麽崗位上,人民相信我、擁護我,最後才把我選爲了元首。”
蘭克立正敬禮、用铿锵有力的聲音回答道:“明白了,不管在什麽崗位上,我都将爲德意志奮鬥到死。”
授勳儀式終于結束了,在合影留念後衆人紛紛離開了總理府,蘭克很謹慎,他讓所有比自己軍銜高的長官和授勳時排自己前面的英雄先走——這幾乎等于他是最後走的那一個。就在他跨出大門準備離去時,背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蘭克少校,請留步。”
“您是?”看着對方的中校軍銜,他先是習慣性地敬禮,然後疑惑的問道。
“我是元首首席副官達爾格斯,元首有事情找你,吩咐我讓你再去見他,不過需要等5分鍾。”
“好的,沒問題。”
在元首辦公室裏,鮑曼用奇怪的語氣在說話:“元首,您真的要放棄這個人?這可是我們花了極大力氣、精心培養多時的對象,他擁有執行任務所需要的一切條件,機靈、冷酷、無情、手段多端又熟悉當地情況,怎麽看都符合行動要求。爲什麽您突然要求換人?”
“不爲什麽,因爲我找到了更好、更合适的人。”
“誰?”
“你剛剛見過。”
“剛剛?”鮑曼忽然想起來了,“您是說蘭克?”
霍夫曼點點頭:“就是他,我覺得他遠比你們挑選的人合适。”
“是麽?我怎麽看不出來?”鮑曼不想頂撞霍夫曼,他知道絕大多數時候元首下定決心就很難更改,但究竟是什麽原因讓元首隻不過短短接觸了幾分鍾之後就一眼認定蘭克才是最理想的人員呢?也許可以歸入元首可怕的直覺,但他覺得在邏輯上有些說不清楚,他希望元首能給他一個合理解釋,畢竟他爲這個行動傾注了大量心血。
“表面上看蘭克沒受過訓練,不但缺乏冷酷無情的決心也沒有應付各種困難局面的能力,他的身體條件也不突出,情緒和精神都帶有一點敏感,似乎并不符合特工所要求的穩重,但是……”霍夫曼用拖長了聲調的聲音闡述道,“你要明白,執行這個計劃的人員幾乎是九死一生,他必須有極大的勇氣和忠誠,更需要充滿對德意志人民和領袖的熱愛,你們挑選的那個人充其量隻是一個社會渣滓,他之所以答應爲我們效勞完全是因爲我們抓住了他的把柄,同時在蓋世太保的手段之下不得不屈服——這是被迫的、勉強的屈服。假設他落在英國人手裏,在英國間諜機關的手段面前能撐住多久?會不會一開始就存了叛變、出賣同志的心理?他缺乏那種發自内心的、高度認同德意志精神并願意爲之去死的信念。換而言之他是憑理智在執行任務,但這個任務光憑理智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信念、信仰和意志——而蘭克恰恰是具備這些條件中最合适的人選。”
“好吧,您把我說服了,希望您也能說服這個小夥子。”鮑曼歎了口氣不再堅持自己的想法。
“咚咚咚”達爾格斯帶着蘭克敲了門。
“請進。”
“進去吧。”他交代蘭克道,“在元首面前放松一點,他很看重你。”
蘭克整理了一下衣服,特别是将剛剛獲得的騎士十字勳章扶正,然後才從容地走進了辦公室,達爾格斯立即将門關好并緊張地守在門口。
“非洲集團軍司令部後勤處少校蘭克觐見。”蘭克恭恭敬敬行了舉手禮。
“蘭克少校,這麽快我們又見面了。”霍夫曼指了指鮑曼,“這位是鮑曼同志,我們的黨務總管。”
蘭克又向鮑曼敬了禮,後者沒有過多寒暄,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黨員麽?什麽時候入的黨?”
“我是黨員,黨證編号第05966413号。”蘭克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參軍後第二周就向上級遞交了入黨申請,但由于我的忠誠測試過了2年零104天才最後通過,因此我真正入黨是在第三年,我當初在師後勤部的長官舒伯倫爲我做的入黨介紹。”
“現在有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它成功的幾率隻有十分之一,成功後安全撤離的幾率還是10%,我知道你是劍橋大學統計系的高材生,請問……”霍夫曼忽然講了一件與剛才話題無關的事情,“成功完成任務并安全撤離的概率是多少?”
“隻有1%。”蘭克毫不猶豫地回答。
“蘭克同志……”鮑曼盯着蘭克的眼睛,用十分鄭重的口吻,一字一頓地問道,“如果元首和黨希望你去執行這個幾乎有死無生的任務,你願意接受麽?”
“我願意!”
“你要好好想一想,不要這麽快回答,或許你不一定适合這個任務。”
“不!雖然我不清楚任務是什麽,但既然您讓我留下來,就證明我符合任務的需要,而且……”蘭克同樣用十分鄭重的口吻回答,“能讓元首和您如此鄭重其事的任務,一定是事關全局,關系到黨的安危、國家的利益和德意志人民根本利益的任務,我個人絕不會在這樣的曆史關頭退縮。我要對得起國家和人民,要對得起領袖的厚愛,要對得起我獲得的勳章!”
“現在我相信您的決策是正确的。”鮑曼轉過頭對霍夫曼說,“元首看人總是比我們準,通常看得更高、看得更遠、看得更深。這種慷慨激昂的态度和踏實沉穩的精神我沒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霍夫曼隻微微笑了一下,沒多說什麽。
蘭克插了一句:“而且我完成任務的概率可能會超過10%。”
“爲什麽?”
“因爲我不用考慮撤離的問題,必要時我可以犧牲自己掩護其他同志撤退,所以成功概率更大。”蘭克用斬釘截鐵的态度說,“從我申請入黨的那一天起,我就發誓将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奉獻給黨和人民。撤離對我來說不是問題——從英國回國的那一天起我就獲得了新生,對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死亡絕不是多麽恐懼的事情。”
“很好,請奧托-斯科爾茲内來見他的最佳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