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休息時刻,喘着粗氣,渾身上下活像被水泡過一般的蘭頓少将對臨時指揮部的其他兩人說道:“我有個建議,我們應該盡可能發揮裝甲部隊的優勢快速追擊,反正意大利人也快跑散架了,光用坦克和裝甲車已足夠解決問題。”
“那步兵和炮兵呢?”霍洛克斯少将其實也贊同快速部隊追擊的意見,不過鑒于蒙哥馬利一再三令五申不要讓步兵和坦克脫節太遠,再加上第十裝甲師的前車之鑒,他隻能這麽不緊不慢地追着意大利人,别看他臉上悠閑,心裏早就急出了火。
“步兵和炮兵可以讓他們慢慢來,反正意大利人也沒有構築堅固工事,用不着這麽多部隊去對付他們。”蘭頓少将調侃道,“說不定等我們打完了,步兵和炮兵還趕不到,如果我們硬要拖着步兵和炮兵走,速度永遠快不起來,萬一在托布魯克門口才逮住意大利人怎麽辦?”
“這确實是個問題。”第一裝甲師師長雷蒙德·布裏格斯少将爲難地說,“後面的古德裏安怎麽辦?光憑我們兩個師的步兵和炮兵可攔不住德國人的裝甲部隊,而且司令部一再反對我們裝甲部隊和步兵、炮兵前後脫節,認爲這樣會給德國人以可乘之機。”
“首先,古德裏安距離我們還有一段路程,在我們解決意大利人之前他趕不到;其次,步兵和炮兵如果不跟随追擊可以就地構築防禦工事,有利于保持體力;最後,我認爲憑借我們的兵力,抵擋古德裏安的先頭部隊應該不成問題,隻要撐到裝甲部隊解決了意大利人,我們的實力将進一步增強,而隻要我們能夠阻擊德國人2天,司令官自己率領的主力就會趕到了。”
霍洛克斯本來是贊同蘭頓“盡快追上意大利人,解決意大利人的”觀點,但一想到古德裏安這個變數又有點猶豫,鑒于衆人對輕裝前進追擊的意見不統一,他決定矛盾上交,将建議報告集團軍司令部,由蒙哥馬利将軍自己定。
蒙哥馬利很重視三位少将的意見,而且他們在電報裏列舉的建議與有關顧慮都與他所想的不謀而合,現在他發現必須要在目标中進行取舍:
第一,不管意大利人,讓兩個裝甲師就地停下來準備阻擊古德裏安,撐到集團軍主力上來合圍;
第二,不管古德裏安,讓兩個裝甲師繼續全軍追擊意大利人,優點是部隊保持高度完整,缺點是追擊速度放慢,很可能還要用較多時間才能解決意大利部隊;
第三,兼顧意大利和德國軍隊,用快速裝甲力量對付意大利部隊,用步兵和炮兵攔截德國軍隊,隻要能守住48小時甚至24小時,所有一切目标都可以實現。
最穩妥的辦法當然是放任意大利人逃跑而專打德國人,但誰知道古德裏安還有什麽層出不窮的花招呢?萬一德國人沒打到,意大利人又溜了,第八集團軍等于是損兵折将一無所獲,這種政治上的代價他可承受不起。想來想去,和德·拉甘溝通了數次,又在指揮部裏推演了好幾次,最後才下定決心采用第三種辦法。
就在蒙哥馬利爲選擇過多而犯愁時,非洲軍卻因選擇過少而苦惱,決定下一步行動如何走成了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
現在非洲軍幾個主要将領佩服起古德裏安當初動用偵察機掌握意大利軍隊撤退情況的先見之明來,換目前這種混亂局面,别說意大利人沒有工夫搭理古德裏安,就算是有心理會也沒辦法清點,唯獨空軍偵查還可以勉強提供一二參考,古德裏安就是用這種辦法估算意大利軍隊和英軍之間的追逐時間和彼此間距的。第一天這個差距是24小時,第二天縮短到了12小時,第三天進一步縮短爲4-6個小時。換而言之,今天傍晚英國人就能趕上意大利人然後大開殺戒,而非洲軍的主力距離這兩個裝甲師大概也有1天左右的距離。
衆人的意見出現了明顯分歧,古德裏安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情況一下子顯得詭異起來:
首先,非洲軍現在所處的位置很尴尬,前面有兩個英國裝甲師擋路,後面有蒙哥馬利率領第八集團軍主力在苦苦追趕——即便在特勒阿卡基爾狠狠教訓了他們一頓,英國人的兵力優勢依然是非洲軍不可撼動的。
其次,非洲軍能采取的戰術很少,如果先打前面,硬生生攻擊兩個裝甲師或許能取得成功,但成功背後必然要付出巨大代價,這是古德裏安難以承受的,而且這種攻擊速度還不能太慢,時間一長就可能被後面趕來的英軍主力部隊沾上,那會造成更大的問題;如果先打後面,即便可以先擊退、擊潰蒙哥馬利1-2個師,但至關重要的時間便失去了,萬一兩個裝甲師回身配合第八集團軍主力發動全面進攻,本身力量不足的非洲軍将立即陷入東西兩路夾擊的不利境地。
最後,非洲軍能采取的策略更少,部隊最終目标是要往托蔔魯克方向撤退,這一點已毋庸置疑,采用向其他方向突擊并吸引英軍注意力的老辦法已經不靈了,蒙哥馬利在上了兩次當之後不會再輕易爲古德裏安擾亂視線的花招所迷惑,哪怕敵人什麽都不敢,隻要他們把兵力部署在非洲軍和托蔔魯克之間,他就可以擁有無數種辦法來纏上你、消滅你。
“我們現在是如此龐大的部隊糾集在一起,短時間内沒辦法采用迂回躲避的辦法。”古德裏安把最後一條路也給掐死了,“必須要有不同的想法,一種與前幾次截然不同的戰術。”
對着地圖一番研究下來,大家就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冰水——焉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怎麽看都是太過理想化的主意,現在的戰役地位甚至比起特勒阿卡基爾那時來甚至都有些差距,問題着實有點兒難辦。
現場也陷入了令人難堪的沉默。
正在煩躁間,情報處送來了空軍最新偵查情況,謂英軍裝甲師的坦克和裝甲部隊已加速推進,隻留下步兵和炮兵就地構築防禦陣地,目測兩小時後英、意兩軍就要接戰,意大利人恐怕在劫難逃。
衆人一聽之後更覺得難受,運動狀态下對付兩個裝甲師已經比較困難,現在這些步兵和炮兵不再一起行動反而據地防禦,更更加大了進攻難度。
唯獨古德裏安眼前一亮,揚起眉毛問道:“你是說,英國人的裝甲力量基本前撲了?”
“空軍是這麽說。”梅林津不好意思地解釋,“不過這是空中偵查,準确性上可能會存在一些問題。”
“很好,我相信這基本接近真實情況。”古德裏安忽然面露喜色,“關鍵時刻英國人還是很夠意思,不枉我們在敦刻爾克放了他們一碼。”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唯獨一直都跟随他、熟悉古德裏安性子的科林伍德馬上就反應過來,立即問道:“長官,您是不是有了好主意?怎麽辦,讓我打頭陣吧。”
“不,你不行。”誰料到這股請戰的勁頭居然被古德裏安直接無視了,科林伍德一臉郁悶。相反對方一轉身讓人海因茨叫了過來:“有個新任務希望你去完成。”
“長官,您下命令吧,最近的任務我自認爲都完成得不錯呢。”
“這個任務有點兒艱巨,危險性也很大,事關全非洲軍的前途,重要性不言而喻,不過我依然相信你能完成。”說着,古德裏安将整體思路大體闡述了一遍。
衆人聽完,無不倒吸一口冷氣,這危險性、這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一點,不過呢,正如長官所說,越是敵人,越是有可乘之機。
“長官,您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海因茨堅毅的臉上透露着信心,“我一定爲全軍殺出一條血路來。”
“很好,你去挑選人員,我讓人給你們準備必要的物資和裝備。”古德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這幾萬人能不能無恙地撤退到托蔔魯克就全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