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明顯的圈套他會跳進去麽?”大家都對蒙哥馬利樂觀的判斷表示懷疑,并毫無顧忌地将表情宣洩在了臉上。
“假如,我是說假如。”德·拉甘覺得自己有必要履行參謀長的職責并提醒這個被首相逼急了的長官,“古德裏安抓住縫隙跳出包圍圈,而先前撤退的敵軍又反身回頭攻擊我們,那最前面的2個裝甲師就先會陷入敵軍的夾擊之中。”
“所以我們的動作務必要快。”蒙哥馬利當然明白這種可能性,“這樣的結果不是敵人夾擊我們就是我們夾擊敵人——我甯願和敵人糾纏在一起打混戰也不能看着他毫發無損地退向托蔔魯克。所以,第一、第七裝甲師的突擊要堅決,同時第十裝甲師正面突破依然不要停。隻要能把德國人拖住,付出一些代價是值得的,現在付出代價總好過将來在托蔔魯克這顆硬核桃前付出代價。”
“如果他肯上鈎那當然最好,如果他不上鈎,我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蒙哥馬利用一句話總結了作戰計劃,“我們要像獵狗一樣勇猛地撲上去,不放過丁點氣味,不要怕多跑路——先生們,拿出你們在蘇格蘭鄉下獵狐時的聰明才智與堅忍不拔來。”
既然司令官願意這麽打,大家就不再反對,幾個人心裏的想法都是一緻的:2個裝甲師被包圍了又如何?那可是3萬多兵力,近300輛坦克,古德裏安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内吃掉他們的。一旦發生參謀長剛才所描繪的場景,隻要被困部隊堅守陣地,後續部隊一到,包圍圈裏的第一、第七裝甲師立馬能翻身過來對古德裏安形成反包圍——那時候就是二十萬人圍毆德軍幾萬人的壯觀場景了。
“是,長官。”大家的心情開始好轉了,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隻不過這種好心情持續了沒兩分鍾便被司令官喋喋不休的言語給敗壞了。
“在快速推進過程中注意搜索,同時不要讓步兵離裝甲部隊太遠,要小心古德裏安給你來個出其不意的反擊,就像他曾經做過的那樣。”蒙哥馬利唠唠叨叨交代了好多注意事項,聽得老資格的拉姆斯登少将逐漸皺起眉頭,但司令官的好意他又不能拒絕,隻能不斷點頭稱是,其他人的臉上也是陣陣怪異。
好不容易捱到散會,兩位軍長正要去調整部署,冷不防蒙哥馬利又來了一句:“每隔兩個小時給我發一次電報報告情況,我需要掌握前線最新動态。”剛出門口的拉姆斯登少将一下子就騰起一股無名火,他實在是受夠了,想了想剛才已答應了司令官的諸多要求,也不在意多應承一條,隻能強壓住心中的火氣,捏着鼻子繼續答應。霍洛克斯朝他擠眉弄眼了一番,那無奈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才接觸了兩個月就受不了,我可在他手下呆了兩年都不止了!
就在蒙哥馬利調兵遣将的當口,非洲軍也在商議下一步的舉動:
“長官。”拜爾萊因參謀長很高興,“我剛剛收到空軍第八航空隊瓦爾道上将的來電,元首從國内增派前來的第二個飛行聯隊(JG77)已抵達托蔔魯克了,并告訴我們到下月初我們還繼續會有一個聯隊(JG53)的增援——這是元首特意追加給我們的,那将意味着我們和英國人的飛機數量基本扯平了。”
“非常好!”古德裏安高興地搓着手,元首兼任空軍司令就是好,手筆比戈林大方多了:有了充足的航空兵力,無論是掩護第4裝甲師剩餘部隊從意大利繼續運送到托蔔魯克,還是掩護“飛行堡壘”裝甲旅從克裏特島到前線,非洲軍團都擁有充足的回旋餘地。
“另據空軍報告,今天他們在掩護意大利人撤退過程中驅走并擊落了一些英軍偵察機和轟炸機,現在意大利人前後分成5股比較大的縱隊,正在連夜撤退,隊形拉得很長,濱海公路上撒得到處都是,他們認爲這種行軍方式不利于部隊隐蔽和防空,請您立即責令他們調整。否則一旦明天英國大舉空襲,空軍不敢保證仍會像今天一樣平安無事。”
“出了事當然不能怪空軍,他們努力盡到責任就好……”古德裏安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路是意大利人自己選的,就算是絕路也怪不了任何人,把具體偵查結果和諸位講一下吧。”
這是讓空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因爲古德裏安要求的偵查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偵查英軍的追擊情況,另一方面則是偵查意大利人的撤退情況。前一條很好理解,後一項任務就匪夷所思了——友軍隊伍的撤退情況發個電報問一下就行了,爲什麽還要空軍專門偵查?不過德國人的刻闆精神與服從性發揮了作用,哪怕不理解古德裏安的用意還是按照偵查敵軍的标準對意大利人也偵查了一番。偵查結果報告說發現意大利人200輛以上的坦克或裝甲車,而從伴随卡車的數量上判斷,至少有2.5萬人以上規模的部隊撤退,隻是現在隊伍比早晨開始時更加散亂;對英國人偵查的結果則表明他們原本開始時是猬集在一起推進的,各部隊之間間隔很小,但或許是得知了我軍連夜撤退的消息,行軍速度發生了不同程度的分化,間隙在逐步拉大,最前面至少有兩個裝甲師開始突前。
“很好,意大利人幹得不賴。”古德裏安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句話,沒料到指揮部裏半點共鳴也沒有,将領們一個個臉上全都是苦澀:這種撤退方法還叫不賴?這是潰逃了好不好?幸虧英國人目前隻有空軍還能威脅到意大利人,如果讓敵人的地面部隊追上,那這近2萬意大利部隊全部不堪一擊,會讓人像攆鴨子一樣趕得四處都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司令官足夠明智,甯可留下來打阻擊也不和意大利人一起撤退,不然非被他們連累到死不可。
科林伍德官職最小,他心裏忍不住在想,這哪是撤退?在東線俄國人被我們打到崩潰的地步也比意大利人現在有秩序、有組織得多。自己一定得注意,北非意大利軍隊是比東線意大利人還要“坑人”的隊友,千萬别攪和在一起。
眼看自己的冷笑話沒人附和,古德裏安不以爲意地聳聳肩,用鉛筆敲了敲地圖然後輕輕畫了一個圈,笑着對衆人說道:“諸位,别擔心意大利人,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這是我爲蒙哥馬利準備的伏擊場。”
古德裏安選中的地方正是特勒阿卡基爾正面10公裏外兩座丘陵中間的開闊地,這兩座丘陵一座叫基德尼山脈,另一個則是米特伊亞山脈。
“這是一處非常有利的地形,兩面都是山,但中間開闊地在5公裏以上的,足夠通行坦克,如果敵人不想去南北兩翼硬碰硬和地雷陣交手的話,從兩山之間穿過是最合适的。”
“可敵人在穿過開闊地的時會足夠謹慎,我們很難伏擊,打阻擊的意義也不大,他們兵力遠遠超過我們,完全可以一邊和我們對攻,一面從派遣部隊南北兩翼迂回過來。”拜爾萊因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我去實地勘察過這兩處山脈,他們并不算高大雄偉,地理優勢不明顯。那裏是部署了雷區,但隻要肯花時間并承受一些損失,這點雷區是攔不住他們的。”
“我說過要在敵人穿越時伏擊他們麽?”古德裏安詭異地笑了,然後說了自己的想法,衆人先是一愣,随即又将眉頭舒展開來,回味了許久,梅林津擠出一句,“長官,您這個招數還真是夠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