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賓特洛普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元首的思路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您的意思是隻要有人願意出錢,他們就可以把他們想要的猶太人帶走?”
“你這種解釋太低級了,聽上去仿佛我們是綁架集團一樣,應該這樣說……”霍夫曼皺着眉頭,“如果有人願意替猶太人承擔這個勞役過程或者以适當的經濟成果承擔,被指定的猶太人可立即獲得赦免并離境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這種适當的經濟成果是指?”香槟酒販子出身的外交部長終于完全領悟霍夫曼的意圖,馬上反過來詢問有關交易的“底價”。
“我們不要貨币隻要實物,這些實物可以是1公斤黃金,20公斤白銀,1噸橡膠、5噸汽油、10噸鋼鐵或者20噸谷物……”霍夫曼交代裏賓特洛普,“你應當秘密聯系瑞士、瑞典、西班牙等幾個中立國,通過他們向英美的猶太社團溝通這種辦法,反正你有渠道不是?在最初的時候應盡可能避免直接與英美政府接觸,有關物資和人員交換的地點可以設在西班牙或土耳其,雙方各派代表交收。”
“他們能答應這些?”裏賓特洛普覺得元首的辦法有點兒異想天開,在剛才所列舉的物資中,黃金和白銀有助于改善政府經濟狀況,橡膠、汽油、鋼鐵和谷物都是能直接用于戰争用途的物資,英美一直以來都在嚴格執行對德國的封鎖策略,能眼睜睜看着猶太社團将這些物資送到德國?
“這是一個一箭雙雕的計劃,隻要猶太社團答應,英美政府便會陷入兩難:如果同意支付,則我們得到了大量物資,如果不同意支付,則顯而易見地得罪了猶太人,民主政治家可是很在乎選票的。”霍夫曼提點裏賓特洛普,“猶太族群一再标榜自己團結,如果他們不能夠搭救自己的族人,這種民族精神和政治宣傳必然不攻自破,所以哪怕英美政府不同意他們也會私底下偷偷摸摸和我們達成協議。幹這種事情對我們一點壞處都不會有,不管是誰,隻要他肯支付這些代價都可以把猶太人帶走。”
“元首英明。”裏賓特洛普豎起了大拇指,“一下子便将猶太問題處理的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與希姆萊同志的辦法相比您的辦法不但高明而且更具示範意義。”
“不用拍馬屁,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别擔心希姆萊會找你的麻煩,我會和他達成一緻的。”霍夫曼一眼就看穿了裏賓特洛普的小伎倆,“不過你要當心,這事決不能走漏風聲而鬧得沸沸揚揚,否則黨内的老同志都饒不了你。”
裏賓特洛普讪讪地笑道:“請元首放心,我會嚴守秘密的,就像當年和斯大林簽訂《互不侵犯條約》一樣具有嚴密性。”
裏賓特洛普走後沒過多久,宣傳部長戈培爾的身影從後面的休息室裏閃了出來。
“剛才的對話都聽見了麽?”
“聽見了。”戈培爾點點頭,“聽得還比較清楚。”
“你對此有何看法,或者如何看待裏賓特洛普。”
“裏賓特洛普對元首還是忠心的……”戈培爾斟酌着用詞,“他不像戈林那樣野心勃勃、目中無人,也不去幹涉不屬于他分管的事務,這段時期他上蹿下跳的表現完全是因爲元首在公開場合表揚了他兩次——這讓他有些得意忘形,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可憐的外交部長到現在還不明白今天挨這頓訓的原因所在,完全是因爲他最近得意忘形招人嫉恨所緻。其實隻要開動腦筋好好想一想,他就應該想到駐意大利大使和國務秘書這樣重要的外交職務絕不是外交部長的權利就可以定下來的,他最多就是個執行保密條例不力的領導責任。霍夫曼之所以要敲打裏賓特洛普,一方面是爲了順合“民意”,另一方面不外乎是鞭策其好好完成那三個任務的用意。
“博士這麽說的意思是責任在我?”
“當然不是!您表揚他、賞識他是身爲領袖對下屬的肯定,您批評他、責罵他也是因爲他工作上存在問題、性格上有缺陷。”戈培爾不動聲色地回答,“無論是表揚還是批評,都體現了元首對部下的關心和愛護,隻是他們有時候不能理解罷了。”
霍夫曼笑了起來,能當宣傳部長的人果然不一般,戈培爾的話表面上是無原則地迎合領袖,實際上卻點出了一個問題:下面人不能理解元首對猶太人處理意見的改變怎麽辦?
“說說你的認識。”
“這件事對裏賓特洛普同志個人是好事,經過元首的鞭策與鼓勵,他可以将過于炫耀、過于輕浮、過于飛揚跋扈的精神狀态改一改,對他未來發展有好處,但對于黨和國家……”戈培爾頓了頓,“恐怕會引起較大的争議,畢竟以前的宣傳論調與元首您一貫的觀點都并非如此,從原來的立場上再退回來需要時間。”
“我原先說過要徹底消滅猶太人個體或族群?”
“沒有!但是……”戈培爾壓低了聲音,湊攏後說道,“1月份由海德裏希牽頭召開的萬湖會議曾經對猶太人問題最終解決有一個比較一緻的結論,而那份紀要很多人都看見過了,雖然經過了必要的掩飾和修飾,但深知内幕的人都知道其實質含義是什麽。而且我們不僅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不然您以爲希姆萊同志的集中營最近在做些什麽?”
“真是該死,海德裏希利用了我給予他的信任,給黨内發出了如此錯誤的信号。”對萊因哈德·海德裏希的種族滅絕政策霍夫曼一直很不感冒,不過現在他既然是元首就難以驟然變化對猶太人的态度,更何況海德裏希已死在捷克抵抗組織手下,現在的具體執行者是希姆萊。
“我個人的觀點是:希姆萊同志對猶太人問題很上心,雖然裏面有********和民族情感的因素,但最終驅動這種上進心的并不是因爲這個,他隻是習慣于忠誠、徹底地執行元首的指示,否則萬湖會議他就不會缺席。”
“您是說我能夠也應該讓他轉變觀念?”
“當然可以,您是元首。”戈培爾笑道,“更何況我們改變的不是對猶太種族定性的問題,我們改變的隻是對他們的處理意見,這種意見已經改了很多次了——我們剛剛上台執行的手段和現在就明顯不同,甚至于波蘭戰役前的想法和現在也不同。總之一句話,從1933年到現在我們黨對猶太人的态度是始終如一的,但具體的措施策略卻能随着客觀環境和形勢的變化而變化,再改一次也不會很困難。”
“很好,這可以解決很多問題。”霍夫曼掏出一張地圖,上面标注了他最近冥想出來、很多第三帝國控制區域内等待開發的礦區,“這些礦産都是戰争所急需的但卻極其缺乏人手。”
“那改變策略就更有恰當理由了,我建議元首認真和希姆萊同志談一次,他會改變态度的。隻要我們在黨内達成一緻,這種态度很容易通過宣傳機構和政府公開的聲音爲下面所接受。”
“博士,你幫了我的大忙了。”霍夫曼拍着對方的肩膀感慨道。
終于有機會改變那臭名昭著的種族滅絕政策,霍夫曼覺得心頭暢快了不少,穿越以來的精神壓力和道德負擔也減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