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霍夫曼臨時提議召開的會議,涉及的人員不多,因此沒用昨天軍事會議所在的大型會議室,而是找了一處空氣清新、視野良好的會客室充當,但顯然環境的改善沒有帶來與會衆人情緒的提升。恰恰相反,會議一開始的氣氛就很壞。
衆人剛剛坐下,還沒等霍夫曼開口,大腹便便的納粹元老、空軍司令、帝國元帥赫爾曼-戈林已率先開了口,語氣很是陰陽怪氣:“不知道元首衛隊今天有沒有把所有人的皮包都搜一遍,要是再像昨天那樣來顆炸彈,黨和國家就全完了,元首已救了将軍們一次,可不見得能再救我們一次。”
顯然,昨天晚上的事情已在高層中傳開了,戈林言語的矛頭直接指向黨衛軍全國領袖海因裏希-希姆萊,不僅因爲負責安保工作的警衛旗隊屬于黨衛軍,更因爲逮捕密謀分子的職能隸屬于蓋世太保。希姆萊既不能在事前破壞反叛組織的行動又沒有在會議中及時處置,從法理而言完全是失職的。但霍夫曼知道戈林更多是在借題發揮,昨天夜裏他明确下令将4個空軍野戰師拆開成補充部隊使用,不用說,今天一早帝國空軍駐大本營代表肯定把消息傳遞了回去,這觸動了戈林敏感的神經,他不敢明着對元首發火,隻能靠指桑罵槐出氣。
會議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一邊是牢騷滿腹的戈林,另一邊是陰沉着臉的希姆萊,恰恰是第三帝國的二号和三号人物,再加上中間坐着的、不動聲色的元首,誰也不敢貿然開口。
少頃,希姆萊開了口:“我的元首,我要向您鄭重道歉,因爲我們的工作失誤使得叛國分子的陰謀發展到如此猖狂的地步。”這位養雞場場主出身的黨衛軍全國領袖聲音不高,語氣中滿是忏悔和不安,瘦削的身子站得筆直,“不過我們已連夜行動起來了,今天上午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他顯得相當胸有成竹,一邊說一邊将卷宗分發給與會衆人。
特萊斯科夫果然沒能抵擋住蓋世太保的嚴刑拷打,當天夜裏就供出了密謀集團的核心人物,事實上哪怕他一個字都不說,霍夫曼也知道全部重要人物的名單:前總參謀長、陸軍上将路德維希-貝克和前西線總司令埃爾溫-馮-維茨勒本元帥的名字當然跑不了,軍事諜報局局長、威廉-弗蘭茨-卡納裏斯海軍上将也隐隐約約浮出水面,後備軍司令弗裏德裏希-弗洛姆大将和陸軍軍需總監、炮兵上将愛德華-瓦格納亦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至于其他的雜魚,更是一大串。
叛國集團的風波愈來愈大,看着手中那一長串的名單,衆人都感覺頭皮發麻。
“可見這一年來戰事不順是有深刻原因的。”霍夫曼舉着卷宗,咆哮道,“我的軍需總監是叛國賊,難怪莫斯科戰役的時候士兵們吃不上口糧,身上隻能穿着單薄的夏衣在零下30度的氣候下與俄國人作戰;我的後備軍司令是叛國賊,難怪擁有200多萬數量的後備軍一直不能及時向前線補充兵力,斯大林被我們消滅了500個師還有500個師,而我們連50個師的補充都拖拖拉拉;我的軍事諜報局負責人也是叛國賊,難怪我們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卻隻能收獲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的情報!中央集團軍群兩任司令官都與叛國集團有染,參謀長幹脆就是核心分子,這樣的部隊居然還能打勝仗?”
“哼!陸軍有叛徒,海軍有叛徒,總參謀部、最高統帥部乃至後備軍都有叛徒,唯獨我們空軍是國家社會主義的堅強後盾,全部對領袖忠心耿耿。”順着霍夫曼的話頭,戈林突然惡狠狠地将卷宗摔在桌子上,站起來指着蔡茨勒的鼻子罵道,“說,你爲什麽要分拆我們空軍的野戰師,把忠誠可靠的空軍部隊摻入不可靠的陸軍,我看你也是隐藏着的叛國分子。”
不是說戈林在敦刻爾克和不列颠空戰失敗以後就失去元首的歡心了麽?怎麽這死胖子還敢如此嚣張的借題發揮!霍夫曼看不下去了,用力敲着自己面前的桌子,高聲道:“注意你的言行,戈林元帥,分拆空軍野戰師是我的命令,我們現在讨論懲處叛國集團的事情,不要把鬥争矛頭指向你的同僚。”
一聽此言,戈林頓時就洩了氣,“哼哼”了兩聲又坐下了。
“我看有些人是不知天高地厚,連元首的命令都敢反對了。”戈林一貫的對手,馬丁鮑曼不忘火上澆油,“大概是爆炸沒發生,某些人的副元首扶不了正,接不了班。”
鮑曼這段話是有來由的,1941年6月29日元首曾經發布命令,一旦他在戰争中遭遇不測,戈林就是他的繼承人。眼看氣急敗壞的戈林又要撲上去針對鮑曼,霍夫曼不得不出面訓斥道:“鮑曼,你也少說幾句。”
眼看會議陷入了僵局,第三帝國的喉舌,國民教育與宣傳部部長保羅-約瑟夫-戈培爾博士出面來打圓場了:“昨天的事情同志們都聽說了,我們都是心急如焚地趕到元首身邊——所幸一切都是安然無恙。倘若不是元首英明果斷、當場處置,還不知道會釀成什麽樣的災禍。可見元首擁有遠超于我們的洞察力和決斷力,至于叛國集團如何追究和處置,我們最好也服從元首的指示。”
戈培爾果然是平衡高手,不過真正打動霍夫曼的還不止這些。他知道直到在元首自殺的最後時刻,戈培爾夫婦仍然決定追随,不僅親手毒殺了六個兒女,夫妻兩個也雙雙自殺殉命——就沖着這份忠誠也要重用他。當然,更重要的是改變自己和戈培爾全家的命運。
他向戈培爾投去欣賞的目光,緩緩說道:“事實證明我們的情報工作是有纰漏的,當然這不是希姆萊一個人的責任,他身上的擔子太重了。卡納裏斯憑借執掌軍事諜報局的優勢在叛國集團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也成功地瞞過了我們,可見繼續加強情報工作的必要性。我決定今後軍事諜報局直接對我負責,并将帝國保安部的對外職能和東線外軍處一并劃轉,全面負責收集對外情況,日常工作由鮑曼同志協助我;帝國保安部國内職能繼續增強力量,負責國内敵人的監視。”
霍夫曼說完這話便看着希姆萊,沒想到對方眼鏡片後的神色異常平靜,看不出有多少不滿,看來元首親自抓獲叛國集團一事對他的觸動極大,改組情報機構的命令也隻能咬牙執行了。衆人原本就忌憚養雞場主勢力太大,眼看元首親自出面削權,一個個都表示贊同。鮑曼沒想到一大塊餡餅落在自己頭上,臉漲得通紅,渾身上下彌漫着興奮。
找平衡霍夫曼也會,爲安撫希姆萊他又來了一句:“一年來,武裝黨衛軍在東線做出了傑出貢獻,無論是犧牲精神還是戰鬥表現都異常傑出。另外,從這次叛國集團的名單來看,黨衛軍沒有被敵人滲透,依然保持着一貫的忠誠與可靠,這是國家社會主義和黨的光榮,我授權你再組建4個武裝黨衛軍師,同時優先将在法國休整的希特勒師、帝國師、骷髅師改組成裝甲師。”
“是,元首。”一直陰沉着臉的希姆萊在得到利好消息之後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對武裝黨衛軍的擴編和優先補充一事,蔡茨勒心裏當然是不滿意的,不過現在國防軍出了這麽多叛國分子,元首對國防軍不放心而增加武裝黨衛軍部隊也在情理之中,沒看到元首連軍事情報都一手抓了嘛,這也是對蓋世太保的不信任,倒黴的未必隻有國防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