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室的問題根本上不在于黃巾起義,而在于地方豪強勢力積重難返。
不過,這個是根子問題,從劉秀開始到最後漢室結束,乃至是後來世家崛起一直坑魏晉、隋唐等等,大宋的士大夫,大明的地主豪強都是如此,作爲統治階級的‘同類’,完全是同階級的盟友,誰取代誰都是正常的事情。
這個問題完全不考慮,就說眼下的問題,無疑就是因爲劉宏近年來的各種荒唐事情導緻的民不聊生的問題,緻使民心大失,這才使得黃巾有這樣的市場。
所以作爲冉闵既然要給漢室背書,自然要把這個問題搞定。
這一套的說法下來,講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核心套路也很簡單,劉宏歸根到底還是天命所歸,雖然說這段時間做了很多讓百姓過不上好日子的事情,問題卻不是出在劉宏身上,實乃是恰逢劫運命數時期。即便是如此,他們家天界的祖宗赤帝也派遣了麾下神祗臨塵警告,這一年下來,劫運之期已經過去了,而劉宏也已經有所轉變,就連天公将軍都已經完成任務回去複命了。
所以說,這個時候《告黃巾教衆歸漢檄》就是以其赤帝麾下熒惑宮護法天王的名義發布,号召大家重新歸附漢室的統治。
人家說的很明确,不管怎麽說,漢室依舊是天命所歸。黃巾不過是人家祖宗派下來吓唬吓唬後代的玩意,各路人馬也不過是當年的失敗者而已,還都等着獲得漢室正統的認可,成爲天地正神呢,老百姓所能依靠的終究還是漢室。
另一方面,這篇檄文還要給百姓吃下定心丸才是重點。
古往今來,造反謀逆無疑都是死罪,這個問題對所有黃巾來說是不可避免需要面對的問題。
但是,現在并不是謀逆不謀逆的問題,漢帝乃是‘天子’,那也是天帝之子,君權神授,咱們黃巾義軍不過是響應天帝神祗的号召,隻能算是幫主家執行家法打了家裏的公子,公子你再怎麽也不能因此就宰了執行家法的家仆吧?畢竟家仆隻是聽了主人的命令。當然,除非你承認自己和主人(天帝)不是一家的,那就沒辦法了,你漢帝自己承認不是天命之子,那就拜拜喽。
《告黃巾教衆歸漢檄》通篇内容不外乎勸導黃巾信衆重新歸附漢室的話。從方方面面說明歸附漢室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有衆多大儒、各家能人背書,内容寫的自然是極盡忽悠之能,看了不被勸服的估計不會有多少。
那麽,問題來了。
冉闵這麽做究竟有什麽回報呢?舍己爲人的民族英雄?爲了漢室的複興甘願放棄自己義父那龐大的黃巾大軍?
即便是鮑鴻對冉闵這個人有所了解,知道他的一些情況,也不相信他會這麽做。
事實上也是如此,随着大片檄文傳來的還有漢室方面的文書,給各路将校傳達了對于冉闵的‘回饋’。
漢帝劉宏封嫡長子劉辯爲北平王,封國爲幽州北平郡。
北平一詞,最早源于戰國時燕國置右北平郡。《史記·李将軍列傳》有“廣居右北平”。隸屬于幽州刺史部。
衆所周知,西漢沿用秦二十等爵,另增設王爵。初,王爵有功臣得之者,高祖時誅伐殆盡。此後,王爵僅皇族可得。早期的諸侯王國大者列郡數十,小的也有數郡,皆由諸侯王自治其國,漢廷僅爲之置太傅而已,其餘丞相、内史、中尉、禦史大夫之類皆王自置。經過七國之亂和漢武帝下推恩令、漢成帝綏和元年改制,諸王僅得食本國租稅,不得預國政。
盡廢内史、禦史大夫、郎中令、廷尉、宗正、太仆等與漢朝設置相同的官稱,改丞相爲相,治事如郡太守,令中尉治事如郡都尉。自此,王國與列郡無異。東漢王國制度與西漢後期一緻,國與郡等,唯改太守爲相、都尉爲中尉,另置傅領王府事。
然而劉辯的這個王爵卻是不下于當初高祖皇帝時期的王爵權勢。之所以給他這個權勢,不是說要他做什麽,或者說不怕他造反等等,純粹是政治需要。
因爲第二條就是冉闵爲幽州太守,兼領北平國相。漁陽侯,号武悼天王。号爲天王,實爲侯爵。
這兩條命令結合起來,明眼人就能看出其中的奧妙,就差直說把幽州交給冉闵了,甚至這個權限比所謂的州牧都要大。
雖然說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說法還沒有提出來,但是要說這些人不會玩這套可那就太看不起他們了,權臣的這一套追溯到更久遠的年代那都有人玩過。
而這個意思很明顯就是讓冉闵做這個權臣,去通過掌控劉辯來達到擁有獨立權限的目的。
這個蛋糕之大,可謂是駭人聽聞,也難怪冉闵要挖空心思給漢室背書了。
劉辯是什麽人?那是實實在在的劉宏嫡長子。雖然說靈帝不喜歡劉辯,而喜歡王美人所生的皇子劉協。群臣奏請靈帝立皇太子時,靈帝認爲劉辯行爲輕佻,沒有帝王的威儀,不适合做皇帝,想立皇子劉協爲太子,但因何皇後在宮中受寵,而且何皇後的兄長何進任大将軍并在朝中位高權重,故立太子之事久拖不決。
問題是這都不是事,真到了那個時候,劉宏死了,還不是何進直接上去就把皇位繼承下來了?
哪怕是到了地方上,劉姓宗室都可以說有繼承權,嫡長子還能因爲在地方上就剝奪了繼承權?
當然,反過來也要看冉闵有沒有這個能力了。傀儡質子都給你送去了,你要不能做到某些程度,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更何況還給所謂的王爵開放了各種權限,這可比所謂的州牧+假節還要牛叉。
要說這個作爲兇險不兇險?是兇險的!
但是要說是不是一定是有害而無益?卻是不一定的。
當年一道推恩令就把這個問題都搞定了,現在的局勢更複雜,如果能夠通過政治手段就解決眼下面臨的問題,暫時把戰亂的局面穩定下來也是一個辦法。
把漢室的名聲挽回過來,憑借漢室的積累還不能慢慢收拾他們了?
至于劉辯的問題,也有千金買馬骨的意思在裏面,反正這個兒子他也不怎麽喜歡。
再則也算是最後那層底線還守住了,畢竟高祖那個異姓不得封王的規矩還是不破的好。
真要能這麽搞,對于其他反王來說也是一條出路。畢竟大家一起反漢室,天然上就是盟友。與之相比,把他們都拉到漢室的旗幟之下,那麽就由更多的可操作的餘地了。
以上就是這段時間一來的沉寂發酵出來的東西,一時之間可謂是天下大嘩,評說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