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提案

受到保民黨倒呂運動大獲成功的影響,東林黨内部對陳子壯的不滿之聲也越來越高漲。南明的憲政制度越來越變得如同商戰一樣冷酷無情,保民黨和工黨都按照利益交換的原則維持政黨,成員向黨派做出貢獻,換取各種他們所需的資源,因此呂志強在失敗後迅速被同黨抛棄。東林黨稍微好一些,相對另外兩個完全靠商業規則運作的大敵而言,陳子壯顯得非常有人情味,念舊情、看重朋友,處理黨務也不是全然一副讨價還價唯利是視的模樣——這是陳子壯在敗選後沒有立刻被轟下台的原因。

當然迫于鬥争的殘酷性,陳子壯領導的東林黨也早已經面目全非,比如之前他爲了黨派利益就毅然和老宗師錢謙益那一派劃清了界限。但這種程度的改變顯然不能滿足黨内激進派,大批東林黨員憤怒地指出,正是因爲陳子壯不能适應憲政競選的需要,沒有變得如同工黨那麽精于計算,他們才會輸掉了這次選舉。

今天有一位客人來拜會焦頭爛額的陳子壯,他是任紅城的堂兄任伯統,經過淳化一戰後任紅城成爲東林黨内耀眼的新星,大名在南明境内幾乎無人不曉,聲望急追陳子壯。不幸的是,任紅城在敗選後态度暧昧,最近兩天竟然有向倒陳派靠攏的趨勢,公開發言說“引咎辭職”不應該僅限于政府官員,如果一個人連黨内職務都戀棧不舍的話,那麽很難想象他出任公職後會勇于承擔自己失誤的責任。

這種發言無疑于逼宮,陳子壯本來還寄希望于任紅城能出面幫自己渡過難關,要是他倒戈的話那本來就岌岌可危的黨魁位置定然不保,陳子壯苦心經營東林黨近十年,覺得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同志的洶洶言論讓他頗感傷心。

請任伯統坐下,然後奉上茶水後,陳子壯開門見山地說道:“如果令弟一定要我這個位置,那我也隻能退位讓賢,這個意思還請老兄轉告一聲。”

任伯統被許平俘虜後,幾經思想鬥争最後還是沒有爲大明殉節,而許平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任伯統的什麽劣迹,他在歸德做官并不是很久,雖然也收儀金但是比起同行就算好官了。最後救了任伯統一命的還是因爲他上任後舉行過幾次詩會勸說歸德缙紳出力赈濟災民,任知府當然知道河南百姓過得民不聊生,但是朝廷督促的賦稅不交不行,他隻能勸說缙紳們多辦幾個粥廠,歸德的缙紳不看僧面看佛面,也确實因爲任知府的面子多赈濟了幾次。

許平聽說此事後覺得任伯統還有點愛民的意思,也就因此動了恻隐之心把他放了。任伯統因爲沒有殉節被革除了功名,也被當時還沒有投降大順的士人們罵成了東林敗類。灰溜溜地逃回老家後,陳子壯倒是去看望過任伯統幾次,在前者的幫助下他漸漸重新被朋友圈所容納,說起來陳子壯對任伯統還算有恩,而任紅城也是任伯統推薦去東林黨的。

聽到陳子壯的話後,任伯統歎了口氣,來之前他已經和他那個滿腹不滿的堂弟長談過好幾次,任紅城對陳子壯非常不滿,覺得自己大好前途被耽擱了,下次改選的時候百姓就算沒有忘記他在淳化的英勇事迹也會大大淡化——如果陳子壯這次勝選,本來他可以當上國防部長的,那麽他就很大的機會在對順戰争中爲自己赢得更多的榮譽。

“陳兄這話言重了,”任伯統不想一句話就被對方套出自己的底牌,但陳子壯話說得如此直接,任伯統實在無法硬下心欺騙或者吓唬對方:“舍弟還是支持陳黨魁的。”

陳子壯一口大氣吐出,心裏頓時安穩了不少。

“但是東林黨必須改革,眼下這樣是不行的,”任伯統話題一轉,替自己的堂弟說出了激進派的要求:“現在黨内任人唯親的風氣必須改變!”

這話又讓陳子壯苦笑一聲,不錯他是有點偏心老朋友,不過也必須要有實際的功勞,屍位素餐是肯定不可能的,與崇祯朝的老東林集團相比那已經是天差地别,不然也不要想在南明的憲政制度中存活下去,而且正沖自己說這話的人,還有他的堂弟好像也都是自己照顧老朋友的受益者。

“不錯,舍弟一直很受陳兄的照顧,”不等陳子壯說話,任伯統自己就先承認了這一點:“現在非議陳兄的人大概也都受過陳兄的照顧,但現在他們的身份變了,他們不希望陳兄繼續照顧下去。”

激進派大部分都是自認爲有能力的人,他們覺得東林黨最近幾年的聲勢主要是靠他們打拼出來的,所以對陳子壯依然殘留的按資排輩思維非常反感,認爲要想扭轉不利局面就要向工黨和保民黨學習,學習他們那種赤裸裸的商家經營模式。

在陳子壯看來這簡直就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他傷心地評價道:“這不是君子所爲,我可能是因爲這個導緻敗選,但……”

“陳兄恕我直言,”任伯統打斷了陳子壯:“還是我剛才說的,他們地位不同了,确實他們是依靠陳兄幫助扶持才有了今天,但現在有人認爲陳兄擋了他們的路了。如果陳兄能夠勝選,他們是不會起來反對你的。不過他們并沒有忘記以前的恩情,所以不會要求陳兄離開,隻是要求改變,如果陳兄同意的話,那他們就不會還認爲你擋路了。”

雖然知道任伯統說的是大實話,但是陳子壯聽起來還是感覺很刺耳。

“說到君子,這也是包括舍弟在内許多人不滿的地方……”任伯統的大實話還在繼續。

在呂志強于倒數第二輪敗選後,缪大夫立刻如同一個沒有節操廉恥的商人那樣跑去安慰呂志強,就好像兩人前一天還不曾互相攻擊謾罵,這個舉動雖然沒有赢得呂志強的合作,但是爲缪大夫在保民黨成員面前加了不少印象分;相比缪大夫而言,陳子壯就光明磊落多了,雖然呂志強已經不在是對手,但是他做不到立刻改口去拍前一天還怒目而視的對手的馬屁,更無法像缪大夫那樣玩大變臉,公開聲稱呂志強是個可敬佩的對手,保民黨是個偉大的黨——當時陳子壯還在心裏罵他:要是你真信你說的話,你這一個月來罵他們又是爲那般?

但是更君子的陳子壯敗選了,東林黨激進派對此攻擊他的話和保民黨攻擊呂志強的差不多:陳子壯把自己的面子看的比黨派利益還重要,真不幸,我們隻能希望他不會把自己的面子看的比國家利益更重要,更不幸的是我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人并且當上首輔的話,那我們都是選民的罪人。

……

南明的報紙也一直是許平關心的東西,最近關于首輔的選舉讓許平看的津津有味,不過他反倒從中得出了樂觀的結論:“自古以來,黨争就是國家大害,多有導緻亡國之禍的,齊公不但不抑制黨争,反倒慫恿鼓勵它……”

陳哲和許平的看法差不多,實際上李順的官員都有類似的看法,他們的立場導緻他們從南明的新聞中讀出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陳哲和許平不同點在于:“是不是齊公老糊塗了?已經完全無力掌控朝政了?”

這個念頭陳哲非自今日始,最近南明的政局變換更加重了陳哲的這個看法,齊公在征戰未休的時候跑去杭州,遠離朝政過着優哉遊哉的日子,從曆史上看,昏聩到這個地步的亡國之君都不多。而陳哲回憶他在黃石指導下學習兵法的時候,對方思維敏捷、言辭幽默,怎麽才十年就變成這樣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清楚。”許平雖然沒有受過黃石的親身指點,但是他讀過黃石的書,能夠從中體會到作者靈活的思想和嚴密的邏輯,這些許平都是很敬佩的,更何況他見過的黃石本人也和昏聩一點邊都不沾,不過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許平不信:“反正我不知道曆朝曆代有比齊公現在黨争這麽厲害的時候。齊公手下現在甚至不是兩黨,而是三個大黨,衆多的小黨,老天爺啊,朝綱怎麽會混亂到這個地步了?”

黨争,意味着任人唯親,意味着劇烈的腐敗,意味着國家陷入癱瘓——會根據黨派利益而行事而置國家安危于不顧。

這是許平對黨争的理解,也是大順文武官員的共識。

……

明軍攻破昆明,高一功率殘部突圍撤入四川,這是明順戰争以來順方又一次重大失敗,損失了大量忠誠的老底子部隊,而且還導緻四川藩國直接面臨明軍的兵鋒。本來指望四川給湖廣的援兵不但指望不上,而且還需要考慮給李成棟派出援軍幫助他抵禦明軍的進攻,至于四川的貢金更是無法繼續征收。

昆明易手的消息傳到南京,剛就任沒有多久的工黨政府立刻宣布第四次北伐勝利結束,這是新政府成立以來的首個好消息,正在湖廣展開的攻勢則是第五次北伐。

而與此同時,陳子壯宣布任命著名的淳化英雄、在南明境内和軍方中享有盛譽的任紅城爲黨務總理,負責總結此次敗選的經驗教訓,改革黨務。

“我們的目标是在五年後推翻工黨内閣,”根據黃石的命令,南明雖然繼續沿用内閣這個稱呼,但是不再給予大學士的稱号,首輔和各部部長是南明新體制下的内閣成員,協助執政大臣管理國家,任紅城在第一次黨務會議上就明确提出了自己的政治目标:“如果不能做到,我會引咎辭職。”

“形勢非常嚴峻啊,首先我個人不認爲李順還能支撐五年,而這個勝利将大大提高工黨的威望,極其有助于他們再次勝選。”任紅城看着在座的同黨們,一個個都不苟言笑,神情嚴肅:“我們首要的任務大家都很熟悉,就是嚴密監視工黨内閣的一舉一動,絕不放過他們任何一個錯誤,渎職、任人唯親、浪費國帑,要把他們這些辜負選民信任的劣迹一個不落地***。”

這個工作确實如同任紅城所說,大家都非常熟悉,這些年來在地方上你争我奪,都是瞪大了眼睛尋找執政黨的不是,爲了五年後的第二次首輔選舉,這些東林黨更是摩拳擦掌。

“尤其是缪首輔,如果能夠發現他貪贓枉法,我們立刻就可以啓動彈劾議案,直接倒閣成功,”以前已經有過對總督的彈劾先例,如果證據确鑿,就是與總督同黨的議員也不會都保衛他,反倒會有不少議員爲了選票而支持彈劾案以便和枉法的總督劃清界限:“就算首輔沒有毛病,如果能彈劾掉一個閣員,也是對未來選舉有極大益處的。”

這個自然不消任紅城多說,他接着說東林黨的第二個工作重心:“在與順作戰的過程中,我們要竭力支持國家作戰,絕不能因爲黨派之見而給内閣搗亂,否則選民就會遷怒于我們,給本黨帶來毀滅性的打擊,而且我們要通過這些工作來向選民證明,擊敗李順并不是工黨一家的功勞。此外,正如我剛才所說,李順估計很難堅持五年,那麽越早擊敗他們就越好,這樣到下次選舉時民衆就忘得差不多了,遠比拖延時日讓選民的喜悅之情還沒有過去強。”

接下來還有一個重要的黨外交問題。

“保民黨是我們的天然盟友,雖然缪首輔搶在了我們頭裏,但是無論如何保民黨和工黨都是敵手,當然和我們也是,但是我們在推翻工黨内閣上是一緻的,所以我們要努力修補和保民黨的關系。我認爲如果必要的話我們可以在五年後考慮和保民黨聯手組閣,誰來當這個首輔,部長如何分配都是可以商量的,”工黨作爲國家的執政黨越久,他們獲得的政治資源就越可觀,而如果保民黨和東林黨長期無法扳回劣勢,那麽現在支持他們的商人和缙紳就可能會對他們失去信心而改換門庭,這種情況是兩黨都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如果五年後工黨異常強大,聯合起來抗衡就是必然的選擇,任紅城見大家都沒有什麽反對意見,便道:“我們應該從今天就開始暗示對方我們有這個意願,這樣兩黨就能在五年内充分合作、建立起良好的關系,五年後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的同盟也是水到渠成。”

這次黨務會議總的來說隻是一個提綱挈領的工作,不過任紅城也有一些具體任務要交代。

“大家都知道有工黨的人爲了競選縣令,在投票點給百姓磕頭求票;爲了競選縣令,保民黨推舉過平民候選人;但這種事我們東林黨從來都不屑爲之,認爲有傷體統、斯文掃地。這種錯誤的看法是導緻我們失利的重要原因,”任紅城雖然已經和陳子壯達成協議,但是内心的不滿還是沒有完全消除,此次他利用自己的名聲爲本黨馬前鞍後地奔跑拉票,但是總有一些同黨放不下缙紳的架子,導緻他們在競選制憲會議議員的時候落敗,而陳子壯居然還認爲他們并沒有犯下大錯:“我們不是監國陛下或是齊公任命的官員,而是百姓選上來的,任何人都應該像從前拍上司馬屁一樣地努力去取悅選民。那些拉不下臉來的人,我認爲他們應該立刻被清除出我們東林黨,不親民就不要想當官,趁早回家!在自己的妻妾兒女前怎麽耍威風都行,但在東林黨裏就不能擺架子,哪怕是自己塗個白鼻頭,隻要能博取選民一笑拉來選票就行。”

說着任紅城就點了幾個人名,都是以往比較看重官員體統的人,黨務總理給他們一一分派任務:

“你明天去提案,建議把蘭州拉面改名爲北伐拉面……你也準備提案,把揚州炒飯改名爲統一炒飯……”

這幾個人雖然不是很情願,但不想被清理出黨所以隻好接受了命令,他們也都是制憲會議的議員,因此任紅城雖然有點看不慣他們的作風但是也不會直接清理以免削弱本黨實力,不過若是他們不努力的話多半下次就無法連任了——這幾個人得票數都少到了很危險的地步。在他們接受了命令後,任紅城嚴肅地對大家解釋了自己的用意:

“首先,現在國家一切都是爲了北伐和統一大業,所以給小吃改名也是有助于提高民心的,讓大家吃飯的時候都能想起不忘北伐,不忘爲統一大業流血犧牲的将士。”

這是光明正大的理由,也是可以用在提案裏的說辭。

“不錯,很多人會覺得這樣的提案可笑,會嘲諷提出這樣議案的大夫,但是更多的人會記住你們的名字;這個提案就是通過各地的商販也未必改名,但是可能會覺得這時一個有趣的别名,而百姓在吃北伐拉面和統一炒飯時會津津樂道這個别名的由來,你們的名字很可能會被帶出來,讓更多的人記住,讓很多在投票時舉棋不定的選民因爲對你們的深刻印象而在你們的名下劃上那麽一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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