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大捷

被明軍逃脫以後,順軍戰後總結會上李來亨張口便道:“近衛營的部署根本不對,如果集中一個營在西面,那麽南明第十三鎮顯然就難以逃脫;如果集中一個營在北面,那麽就算南明第十三鎮最後還是跑了,但他們就沒法這麽快地運進來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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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軍方面并不知道淳化本來還存着多少糧草,不過這次議會師解圍速度雖然緩慢,但他們也充分利用這個機會修建了不少野戰倉庫,之前從龍潭源源不斷地運來了很多物資,完成對第一步兵翼的包圍限制後,數以百計的馬車來回跑了好幾趟,把大部分東西都送進了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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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一時半刻又不用突圍了,”順軍盼望淳化守軍不得不突圍,然後在野外追擊消滅他們,李來亨非常不滿地問道:“而且在南面留一千多兵,東面幾乎沒有,這個又是什麽意思?到處都要防,而且處處都是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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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敢接李來亨的話,全把目光投向周洞天,後者同樣是啞口無言,他奉命要包圍淳化,可是這麽點兵力根本不敢散開,雖然上面的意思是不惜代價遲滞住明軍,但是周洞天深信就是拼死遲滞也不可能擋住,隻可能導緻近衛營全營覆滅,所以他暗示下面的軍官必要時要把部隊集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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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來亨沒有繼續追究下去,他同樣很清楚以一個營的兵力四面防守多半不會有好下場,這次近衛營已經很危險,事實證明隻要明軍不顧一切地強攻,就是有上千兵力的順軍也是不安全的,要是周洞天真的把兵力進一步分散到每個方向都是幾百人,而且禁止部隊集結退縮到幾個堡壘裏,那很可能早就被明軍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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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我的責任,我太急躁了。”李來亨把責任攬了下來:“也太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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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孫不要這麽講,我們已經把南明打得丢盔卸甲了。”陳哲趕快安慰道,南明的第七軍損失慘重,而與之相比順軍的損失稱得上是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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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将軍的功勞,不是我的。”李來亨歎了口氣,下令各營加緊戒備,不讓淳化明軍得以繼續和外界的聯系,至于下面一步該怎麽辦,李來亨還沒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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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營順軍(六個步兵營,兩個騎兵營)回到淳化附近,憲法師和公仆師變得非常老實,但南明的媒體則變得非常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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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軍長逃回浙江後對媒體介紹說,此次第七軍的解圍行動大獲成功,重要原因是第七軍的戰術非常靈活,采用了兩路并進的勇敢嘗試。當順軍主力被南路的誠實師吸引住時,北路的公仆師就大膽穿插,與相比明軍對手則顯得非常呆闆,許平對明軍的靈活戰術完全沒有預料,一廂情願地以爲第七軍的指揮和他一樣的死闆,所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且公仆師更是充分發揚了明軍主動靈活的戰鬥風格,在順軍控制區内避實擊虛,巧妙地調動了順軍的主力,與第六軍的行動遙相呼應,一舉打破了順軍的包圍,圓滿達成了最初的解圍目标,粉碎了順軍圍死淳化的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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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熱情的記者地追問下,李軍長還總結此戰有着更深遠的意義,那就是讓大家看清了貌似強大的順軍的虛弱本質:那群嗜血的匪徒隻懂得僵硬執行他們殘暴的統帥的狂妄命令,完全無法同從上到下人人都擁有靈活頭腦的大明王師相比。李軍長表示深信随着明軍擁有更豐富的戰鬥經驗後,一萬人就能輕易戰勝兩倍于他們的頭腦僵化、兇殘無比但是卻不懂得變通的愚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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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媒體一反黃池大敗剛發生後的悲觀失望,到處都是關于王師大捷的歡呼聲。著名的軍事專家,前新軍将領周續祖在多家媒體上發表他個人對此次解圍之戰的軍事點評時,也表示自己前幾天對第七軍的批評之辭過于片面,他懇請讀者們原諒自己由于沒有掌握第一手材料就在戰局明朗前妄加猜測,在李軍長對自己的指揮做出解釋後,周續祖以戰術權威的身份連續發表了多篇評論文章,給不懂軍事的南明讀者詳細講解了分進合擊的難度和困難,高度評價了第七軍的戰略決心和具體戰術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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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讀者對周續祖的誤判也很能理解,畢竟他不在軍中不知道具體的決策過程,但現在總算是真相大白,周續祖在最後一篇文章中還極力稱贊李軍長道:這樣新奇的解圍策略,在曆朝曆代都是非常罕見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前例的,而李軍長面對許平這樣威名赫赫的對手,能夠完全放下心理包袱以極大的魄力、發前人所未發、想前人所不敢想地采用這樣大膽的戰術,他又怎麽可能不大獲成功?壯哉!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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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的第一到第四軍,以及還在湖廣的第五軍,它們的高級軍官也紛紛向李軍長表示祝賀,并少見地紛紛接受記者采訪(之前他們和媒體的關系并不好,尤其是安慶大敗後更是鬧得很僵。),金求德更是讓媒體替他向李雲睿公開道賀——因爲後者正在湖廣負責具體情報工作:“将門虎子,帥才天生,傑出的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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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更轟動的新聞傳出,那就是許平可能在黃池之戰中被擊斃,這個事情最早起源于順軍中的流言,因爲一向親力親爲的許平自黃池之戰後就始終不曾在軍中露面過。這種異常讓順軍士兵感到奇怪,随着戰局穩定,士兵們有越來越充裕的時間思考和議論這種反常,但是許平依舊沒有出現,順軍高層對軍中越來越大的議論聲也保持沉默,這就更激起了大家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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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記者探聽到這種流言後,雖然不确定許平是不是陣亡,但都意識到他可能出了什麽事情,當時就有記者判斷不是身負重傷就是順廷在追究戰敗責任。一位總編在得知記者擔憂報導不實後不以爲然:“難道我們有替李順辟謠的責任麽?”,大筆一揮就下令發布号外宣布許平戰死在黃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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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報導如同平地驚雷,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所有相關的号外都被搶購一空,而李軍長作爲深知内情的高級将領(趙甯還在一線指揮部隊沒有逃回後方),再次被記者們包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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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媒體不依不饒地追問下,李軍長坦率地承認他确實下達過狙擊許平的命令,他早就告訴記者順軍的幾個營都是由獸人一樣的兇殘罪犯組成,再次強調了這一點後,李軍長說這些隻懂得殺戮的野獸唯一畏懼的就是他們殘暴至極的領導人許平(雖然這點和南方以往的印象不符,尤其是和被釋放的南明士兵的描述不同,但是李軍長全身上下都被輝煌大勝的英雄光芒所籠罩,所以大家也就暫時忘記了。),爲了控制這些野獸朝着指定的地方殺戮,許平不得不經常親臨前線。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李軍長曾經親自下令給一線的指揮官,要他們和空軍緊密配合,組織特别突擊隊來狙擊這個魔王。而且李軍長還吐露出一個爆炸性的軍事秘密,陣亡的四十一團團長——也是李軍長曾經直接下達過狙擊許平命令的軍官之一,在犧牲前曾經報告他已經派出了敢死突擊隊前去伏擊許平,而且其中一隊已經回報取得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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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爲什麽以前沒有和媒體說過這點,李軍長解釋說他并沒有得到許平确實被擊斃的消息,四十一團的團長給他的最後報告是戰果有待确認,随後第七軍軍部就失去了和四十一團的聯系。李軍長同時給記者們科普道:戰場上錯誤判斷是常見的,很多聲稱的戰果經過确認後都會發現是錯誤的,這也是李軍長爲什麽沒有采信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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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是爲這些無名英雄讨回他們應得榮譽的時候了(因爲南明報紙鋪天蓋地的報道,還有順軍依舊拒絕辟謠,大家現在都深信許平已經死亡了。),李軍長謙虛地表示他并沒有什麽功績,隻是根據許平一貫的行爲習慣下達了一個模糊的命令,真正的榮譽應該屬于那些爲此獻身的英勇戰士,他再次補充道:四十一團團長給他的最後報告裏,說之所以還需要确認戰果是因爲派去狙擊許平的突擊隊在順軍護衛的追殺下無一幸免,最後一個拼死殺回來報告的勇士也已經是遍體鱗傷,靠着驚人的意志返回部隊并喊出“幸不辱命”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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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不讓這些勇敢的戰士白白流血,爲了不讓他們的功績被遺忘,李軍長說他會向朝廷請求追授爵位和勳章,至于他本人則不會嘗試分享任何光榮,李軍長說即使是稍微動一動剽竊死難者功績的念頭都會讓他感到無比的可恥,李軍長還慷慨地表示他願意把金求德送給他的評價轉贈給那些勇敢采用行動的突擊隊員和狙擊命令的直接指揮官——壯烈犧牲的四十一團團長:“傑出的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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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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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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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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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戎裝的将軍坐在證人席上,陳訟師從他的兩名當事人吉星輝和王啓年身邊站起,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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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黃池臨陣脫逃案的審理一直是熱點新聞,每次開庭外面都有大量的陣亡将士遺族在示威,要求提刑衙門嚴懲導緻慘敗的罪犯,爲死難者伸冤。一開始甚至沒有人願意爲這兩個又一次面臨死刑的被告辯護,被提刑官指定的訟師都拒絕爲他們辯護,直到陳訟師出現……此案剛開始審理的時候他隻是一個剛剛開辦自己訟師行的默默無聞的小訟師,現在也算是名動全國——雖然未必是什麽好名聲:其他的客戶紛紛撤回委托,死亡威脅信,一度媒體上鋪天蓋地的謾罵,還因爲他曾經在歸德爲闖營大将軍效力而被稱爲“闖賊餘孽”——這個連那些曾經的大順高官都沒有得到的殊榮也落到了陳訟師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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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将軍,剛才您對檢查官說如果是在軍事法庭,他們兩個早就被判死刑了。”陳訟師感覺對方剛才這句論斷給陪審團很大的影響,所以必須要試圖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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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果不是國法要求死刑案一定要在提刑大堂過問,這兩個人渣早就沒命了。”檢察官請來的明星證人、軍事專家說着還不往向兩位被告投去厭惡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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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浙江卿院提議、制憲會議批準始,各省都要求軍中所有涉及死刑的案件一定要在提刑大堂受審,”陳松師問道:“梁将軍認爲這個決定不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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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但他們導緻了大量義勇官兵陣亡,所以我認爲他們是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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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導緻義勇官兵陣亡的行爲都要以命抵命麽?”陳訟師追問道:“難道軍中隻有他們導緻了這樣的惡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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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但是他們不是一般的錯誤。”梁将軍叫道:“他們是臨陣逃脫,這在任何時代都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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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死罪不是梁将軍說了算,而是提刑官來決定的。”陳訟師先是糾正,然後又進一步逼問:“而且梁将軍說他們是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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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犯罪了!”梁将軍答道:“你不是軍人,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犯下的是多麽大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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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不知道,出了軍人沒有人敢說自己知道該如何管理軍隊,”陳訟師點點頭,說道:“所以國法才會規定,軍隊的内部懲處有完全的豁免權,而軍隊難道不也免去了他們的一切職務,把他們踢出軍隊了麽?但現在我們在說他們是不是犯有叛國罪和謀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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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當時的臨陣脫逃,就是叛國,而且謀殺了數以萬計的士兵。”梁将軍強調道:“我作爲軍事專家,深信如果他們不臨陣脫逃就不會發生黃池慘敗,或是不會敗得那麽慘。在戰局還有希望的時候臨陣脫逃就是叛國,而且是在謀殺還在奮戰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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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軍事專家,我好奇地是這應該不會是因爲他們兩個名叫王啓年或是吉星輝您才做出這個判斷的吧?”陳訟師的意圖是:給陪審團留下一個軍事專家是在因人定罪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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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任何處在他們那個形勢下的指揮官,如果臨陣脫逃,不管他叫什麽我都會說這就是叛國,這就是謀殺。”監察官在請梁将軍上公堂前,就反複提醒過他一定不能讓對方的訟師把他的證詞說成是因人定罪,所以梁将軍矢口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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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吉星輝手下沒有五千人,而他面對的敵軍也不止七千之衆,而且不是從兩面夾擊而是三面夾擊,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判斷戰局無望而下令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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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時他就是手下有五千人,而敵人隻有七千人,不比他多多少。”梁将軍向陳訟師保證道:“任何一個稍有軍事經驗的人,都很清楚地知道這絕對不是不可挽回的局面,你無論找那個戰術專家來作證,他們都會做出和我一樣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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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當手下隻有五千人的時候,面對超過自己四成的敵軍從兩翼迂回的時候,軍事局面不是無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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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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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爲吉星輝量身定做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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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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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您是軍事專家,我另外一個當事人王啓年,當他帶着三千人,被兩倍于他的敵軍圍攻時,軍事局面不是無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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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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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爲王啓年量身定做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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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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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訟師點點頭,又拿出同一份文件的幾份副本,遞給提刑官之後又給了梁将軍一份:“這是安慶之戰的軍方戰後總結。這份總結報告上說,在許平的中軍突破我軍的中央時,王太子殿下指揮的明軍還有超過五萬五千仍在戰鬥,而且此時正在猛攻順軍的側翼,在南面甚至分割包圍了順軍一個營。而這個時候王太子撤退了,當然,這報告裏用的是撤退而不是用臨陣脫逃這個詞,”陳訟師質問道:“梁将軍認爲王太子殿下也犯有叛國罪和謀殺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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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梁将軍馬上說道:“這是完全不同的軍事局面,王太子殿下的撤退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當時軍事局面已經絕望了,這個我可以以戰術專家(!)的身份向這個大堂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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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您是戰術專家啊。”陳訟師在陪審團前轉過一圈後,又回過頭問道:“還是這份總結報告,在王太子殿下撤退後,正在猛攻順軍側翼的第二軍軍長,第三師和第四師的師長,第七團到第十二團的團長,此時他們還控制着超過三萬人的兵力,側翼并沒有遭到順軍的迂回,他們手中的兵力比順軍還要多,他們無一例外地選擇了撤退,梁将軍認爲這些将官統統犯有叛國罪和謀殺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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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有。”梁将軍的氣勢大不如剛才,他支支吾吾地說道:“當時他們面對的戰局形勢已經絕望了,部隊正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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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王太子殿下的臨陣脫逃?所以導緻了軍隊崩潰。”陳訟師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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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子殿下是撤退了,但他的撤退沒有導緻軍隊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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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側翼沒有被迂回,手中軍隊比敵軍全軍還多,而且還處于進攻的時候,沒有崩潰的軍隊就會——”陳訟師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手臂在空中突然揮動了一下:“突然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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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戰場上有很多變數,有些事情發生的很突然,非常出乎我們的意料,”梁将軍解釋道:“所以才需要軍校對軍人進行長期的訓練,所以才需要我們這些戰術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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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非常絕望的軍事形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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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非常地絕望。”梁将軍加重語氣說道,同時重重地點頭來配合自己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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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當事人,他們的部隊比敵人還少,而且不是在進攻而是在被進攻,兩翼還被迂回了,他們難道不能認爲軍隊可能會一下子突然地崩潰嗎?”陳訟師立刻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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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當時的局面看,部隊不可能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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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如此,但這完全可能是一個判斷失誤,而不是故意的叛國或者謀殺,不是嗎?”陳松師說道:“剛才梁将軍不是說過‘戰場上有很多變數,有些事情發生的很突然,非常出乎我們的意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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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梁将軍遲疑了一下,還是咬緊牙關說道:“這不是判斷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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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将軍說王太子在兵力占優的時候撤退不是叛國和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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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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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軍事形勢已經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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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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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将軍說安慶之戰所有的将領選擇撤退都不是叛國和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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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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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軍事形勢已經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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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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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将軍說王啓年和吉星輝撤退時軍事形勢遠遠沒有絕望,是叛國和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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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将軍說話的聲音已經小了很多,他低聲說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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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訟師盯着梁将軍看了一會兒,然後冷冷地問道:“梁将軍還堅持認爲,你指控王啓年和吉星輝的證詞不是爲他們量身定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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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所有的人都變得很緊張,陪審員們也都屏住呼吸看着梁将軍等待着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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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梁将軍低聲答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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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麽?不是爲他們量身定做的證詞嗎?”陳松師大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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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爲他們量身定做的。”梁将軍最終還是沒有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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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訟師望了一眼陪審團,從這些人臉上看到了自己盼望的表情,他回頭朝着梁将軍冷笑了一聲,然後面向提刑官大聲說道:“沒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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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結案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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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叫:官斷十條路。這是前明乃至曆朝曆代的準則,百姓把性命交給青天大老爺,任由他們随心所欲地決定自己的生死,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期盼對方會真的會公正嚴明,會仁愛、會有恻隐之心。”陳訟師對陪審團們說道:“我們忍受了幾千年,終于不再容忍了,所以我們擁戴執政王,推翻了前明,擊敗了李順。我們把辛苦的掙來的血汗錢買成國債,我們的子弟參軍流血犧牲,爲的就是再不過那樣暗無天日的生活。這些流血犧牲,讓諸君今天能夠坐在這個位置,讓提刑官不再能一人說了算,而做出這些犧牲的人,也在盼望着諸君能夠尊重國法,盡力去讓每一個案子都得到公正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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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訟師說着一指被告席上的王啓年和吉星輝:“他們是兩個徹頭徹尾的人渣,敗類,懦夫,地府裏的油鍋就是爲他們倆準備的,我發自内心地鄙視他們,盼望他們早日去閻羅的刑堂前報到,最好一天都不要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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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是給他們定叛國和謀殺罪的理由,因爲如果我們允許官府因爲憎恨一個人就給他羅織罪名、就爲他量身定做證詞的話,那我們實際就把生死大權拱手相讓,就等于認可‘官斷十條路’的合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爲什麽要支持執政王,爲什麽要推翻前明,爲什麽要同李順作戰?戰死的将士們爲什麽獻身沙場,他們完全可以不死的,讓李順來統治不也是一樣麽?”陳訟師也有些激動起來,他對陪審團們說道:“我們的國法,要讓一個人罪有應得,但絕不是死非其罪!我懇請諸君,千萬不要圖一時之快,就把那麽多将士抛頭顱、灑熱血才赢得的權利再還給官府。那些陣亡在黃池的義勇将士們,他們的犧牲是寶貴和無價的,我想就是他們也不會同意——他們留下珍貴的遺産僅僅值這倆人渣兩條命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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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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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陪審團今天未必能做出決定,陳訟師離開提刑大堂後接受了記者的采訪,這是他自從接案以來首次發言。随着這個案件的持續,媒體漸漸地已經不再對他那麽充滿敵意,民衆對他的辯護也開始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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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關于王、吉二犯在山西犯下的反人類罪,我想不出爲他們辯護的理由,如果這次他們無罪釋放而那個案件重新立案的話,我也不會再爲他們辯護,但我依舊會支持那個爲他們辯護的訟師。”陳訟師對媒體的記者們說道:“不管一個訟師接案是爲名爲利,但我們歸根到底是爲了維護國法的公正,如果沒有辯護者,國法就難言公正。我敬畏國法有如天憲,我雖然是一個訟師,但也是一個百姓,我全心全意地希望國法能夠公正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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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明知他們是罪犯嗎?爲罪犯辯護也是公正?”一個記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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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即使是爲一個明知是殺人兇手的罪犯辯護也是在維持國法的公正。”陳訟師毫不猶豫地說道:“和前明還有曆朝都不同,我們矢志要盡力地讓每一個案件都得到公正的審判,而這個是要靠監察官和我們訟師共同完成的,監察官會盡力把每一個人都說成罪犯,即使是無辜者,不要說沒有,這世上總會有冤案,監察官把這些無辜者送進了大牢;而我們訟師則爲罪犯辯護,也一定會讓很多罪犯逃脫法網。監察官爲了仕途努力給人定罪,我們訟師爲了報酬努力替人脫罪,我們各自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努力,盡力不漏過每一個證據,不放過每一個疑點,正是我們的較量——或者說共同努力,讓國法變得更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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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之前對自己的攻擊和污蔑,陳訟師倒是顯得很坦然:“這也是爲什麽我們要采用三權分立的原因,即使是國卿院也不可以爲某個人訂下量身定做的法律,因爲百姓是可以因爲情緒激動而做出沖動決定的,可以一時被影響,而且這個影響可能長達數年,就像當年我們還曾爲黃池大捷而歡呼過,現在還會有人這麽認爲嗎?就像當年很多人還認爲許将軍的長生軍都是野獸一樣的人,爲此拒絕赦免他們,現在回想起來,真有這個必要嗎?當初大家都憎恨他們,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他們是和我們一樣不堪前明奴役而奮起反抗,要推翻暴政的同伴。如果當年我們的提刑司法體系就像今日這般發達,那我們根本不會做出那些讓我們感到惡心後悔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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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通過的一條訟師法曾經激起了很多争議,是關于訟師即使知道罪犯罪名成立也不許透露,而且如果訟師因此在法庭上作出不利被告的辯護時,提刑官必須宣布審判無效。趁着今天這個機會,陳訟師就替這條法律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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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我們如何的努力,也可能讓國法變得更公正而不是絕對公正,而無論在什麽時候,窮苦人都會首當其沖,最不公正的待遇一定會首先落在最沒錢沒勢的被告身上。因此我要大聲爲剛剛通過的訟師不得舉證被告這條法規叫好,這世上沒有什麽人比官府更有權勢,比官府更有錢财,如果允許訟師臨陣倒戈,那麽監察官就可能收買訟師來提高他的政績,而且越是貧窮的被告越無法保證他訟師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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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從記者中脫身後,陳訟師被一個人攔住,他認出了這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連忙一鞠躬:“夏大人,在下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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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當,我是慕名來聽陳老闆的辯護的。”夏完淳笑道,經過這一案,陳記訟師行也算是聲名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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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陳訟師注意到夏完淳身邊還帶着一個小孩,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這位是夏大人的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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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養子,他可是崇拜陳老闆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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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李。”那個孩子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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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陳訟師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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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國法不公正哪?”那個小孩剛才被養父舉在肩頭聽陳訟師的演講,剛剛被放下來,他大聲問道:“要是不公正的國法,陳老闆也敬畏如天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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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國卿院的事情了。”陳訟師笑着彎腰對小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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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天也要做訟師。”那個孩子大聲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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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好,到時候你可以做我的夥計,我的訟師行正缺一個得力助手。”陳訟師笑起來,對孩子開玩笑道:“不過你得首先學會尊敬國法如天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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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會挑戰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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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明讓夏完淳和陳訟師同時放聲大笑,後者一邊笑一邊搖頭:“好,我盼着看到那一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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