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安慶

江邊渡口外,擠滿了急于離開的人群,不少人對守衛的順軍士兵搖晃着手中的銀兩,乞求他們賣給自己一個船位。這番場景劉冉似曾相識,當初北方同盟作亂,他所在的第一騎兵翼跟着大将軍回師讨伐時,就在黃河邊上見過類似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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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炮聲從南方傳來,劉冉回頭向安慶方向望了一眼,城南騰起一股又一股的白煙,安慶順軍正在發炮回擊——明軍已經逼近到安慶守軍的射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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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冉用肩膀在人群裏用力地擠出一條通道,伸臂把手令一直遞到渡口的衛兵頭目鼻子前,那個軍官掃了一眼,一把扯走劉冉的通行證就喝令手下把來人放進來。劉冉用力張開些手臂,護着自己的妻子從人群中傳出,經過衛兵的警戒線進入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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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幾個想跟進來的人被渡口的衛兵無情地推了回去,随着明軍步步緊逼,大順的地方官吏、地方政權的參與者、還有對明廷感到恐懼的人紛紛試圖跟上向北收縮的順軍腳步,撤退到順軍控制區更安全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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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才一開戰,就有一、兩萬江西明軍攻入南京,安慶府的順軍隻能收縮全府的力量防守府城,明軍通過安慶府一直深入到廬州地界,現在陸路交通幾乎斷絕,唯一還算安全的後撤通道就是長江水道。随着浙江淪陷,明軍終于開始發動對安慶的強攻,照目前的勢頭,估計幾天之内安慶城外的渡口就會落入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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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爲止安慶府順軍和江西明軍的默契是:順軍不攻擊明軍後送的傷兵車隊、兵船;而明軍也不攻擊順軍的家屬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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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協議還是一個江西省卿院的大夫跑來安慶主動提出的,安慶守軍雖然聽說過這個機構,但是一開始還心存懷疑,不過事實證明卿院的權利确實不小,這個私下的協議一直得到了很好的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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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妻子送到渡邊,劉冉向着一個正要離開小舟喝到:“等一下,這還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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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趟吧,大人,實在是太滿了。”那個舟子無奈地答道,現有的乘客把小舟壓得深深陷入水面,看上去船幫離江面隻有一線之隔了。舟子吃力地把船撐向更遠一些的江船。情況吃緊,安慶府已經下令把兵船都運來後送軍屬——反正這些兵船也沒有把握戰勝江西方面的巨艦,根據協議它們也不能攻擊于光天化日之下穿梭在長江上的明軍運傷兵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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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冉眺目張望,另外一艘小舟正搖搖晃晃地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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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船,還有船。”劉冉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回頭撫摸了一下妻子微微隆起的腹部,把背上的包袱取下,用力塞到妻子手裏,這裏面是他全部的軍饷積蓄:“到了南京,好好照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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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相公,”妻子突然流出了眼淚,搖晃着劉冉的手臂道:“和妾身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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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有幾個軍人模樣的人并沒有在送完親屬後離開,而是猶猶豫豫地被家人一起拉上了船,渡口的衛兵有時會胡喝兩聲,但大多數也都裝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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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劉冉斷然搖頭,甩開了妻子的手,他這份通行證還是長官王恭讓給他的,第一騎兵翼的上司和同僚們還在安慶城,家破人亡讓劉冉與明廷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吾誓與安慶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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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小舟已經靠近,劉冉突然又抓住妻子:“娘子,沖爲夫笑一個吧,再笑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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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妻子抽咽着點點頭,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劉冉卻一下子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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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快走。”劉冉把妻子推上了小舟,目送着它盛滿了人,搖搖晃晃地離開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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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明……”看到妻子的小舟平安靠上了返回南京的江船後,劉冉心中隻剩下鬥志:“我的孩兒會活在一個好很多的世道下的,一定要擋住明軍,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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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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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城外的明軍營地上,明軍先頭部隊正在修築工事——安慶順軍人數衆多,儲備了大量的物質,相對其他一些更重要的目标,統帥部也沒有向安慶這座孤城派來足夠多的軍隊以便施展強攻,這裏很可能會出現一場長期艱苦的圍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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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軍已經疏散了城中的相當一部分百姓,現在也是在做着堅守的準備,明軍要做的第一步就是修築圍城長壕,徹底切斷安慶的内外交通。根據許平攻占江南後制定的江防策劃,安慶作爲江防重鎮同樣修築了強大的江防炮台,導緻明軍的戰艦不能抵近射擊城内,這讓強攻變得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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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到此處不是很清楚?”被派來負責圍攻安慶的李上校是李雲睿的兒子,他指着安慶面向長江的那一面平靜的江防炮台問道:“爲什麽闖賊不攻擊我們的艦船?安慶城内火藥告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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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大人……”一個參謀給李上校解釋了和順軍的協議,就在他們眼前,一艘明軍的戰艦和順軍的江船擦肩而過,通過安慶城旁時對方的炮台也對它熟視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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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闖賊這些船隻是重要的軍器,公子正統帥大軍向南京進軍,每消滅一艘敵艦就是助了公子一份力,”李上校不滿地說道,放下望遠鏡指着那雲集在安慶渡口周圍的船隻說道:“如果放這些敵船逃脫,那就是我的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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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校官,這對我軍也是有好處的。”出聲的是一直呆在前線的于大夫,他奉江西省卿院的命令在戰場上觀察戰局的進展,爲卿院提供第一手的資料,和順軍的協議也是他一手促成的:“有了這個協議,我們江西的子弟就能平安撤到後方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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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上校琢磨了片刻,搖頭道:“這個協議是到了該中止的時候了,我軍即将合圍安慶,他們已經不可能出城來騷擾我們的運輸隊,而且他們的船也都要逃了,也不會對我們運兵船再構成威脅,至于安慶城能控制的這一點點江面,繞過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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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順軍的江船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甲闆上黑壓壓地全是人頭,這些本來是順軍兵艦的江船尾部,還伸出許多道纜繩,拖拽着一艘艘小江舟。這些小船上同樣擠滿了人,江船的船帆已經完全張開,大部分船體深深地埋入水下,吃力地沿着江面向下遊方向緩緩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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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運輸船對盤踞在南京的闖賊是極其重要的,每消滅一艘闖賊的船,都能挽救無數我軍将士的生命,”李上校指着那幾艘蹒跚而行的順軍江船命令道:“出動水師,擊沉闖賊的戰艦,撞沉剩下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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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上校稍等。”于大夫阻攔道:“這船上可都是婦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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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闖賊的奸計,他們用婦孺當作盾牌,多麽狠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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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自己的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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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聞闖賊個個人面獸心,竟然能狠毒到這個地步,連自己的婦孺都能當作盾牌,真畜類也。”李上校罵道,接着又道:“不過我相信,這裏面一定混雜有闖賊的戰兵,他們一定利用了于大夫的善良,向南京偷運安慶這裏的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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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無此事!”于大夫反駁道,他和安慶守将劉纮談判的時候,雙方都同意不利用這個協議運輸戰鬥部隊或傳遞密信。從情報上看,于大夫認爲對方恪守了諾言,而于大夫也一直要求江西明軍遵守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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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夫難道敢說這些船上一個闖賊黨羽都沒有嗎?”李上校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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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一個都沒有,不過都是逃兵……”情報同樣指出,偶爾會有些安慶守軍,甚至一些渡口衛兵偷偷登船逃向南京,不過于大夫和安慶前線的明軍軍官都認爲這種事難免,他們也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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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闖賊違約在先,”李上校立刻找到了更正當的理由:“這是安慶闖賊在利用我們的好心偷運軍隊回南京,本人職責在身,斷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闖賊逃脫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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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上校再次下令水師出動,還親自向艦長交代道:“保持冷靜繼續麻痹闖賊,免得遭到安慶火炮的阻攔,越過安慶後立刻攻擊闖賊的戰艦,不許一艘敵艦逃脫!不必立刻返回,免得遭到不必要的傷亡,先向下遊繼續掃蕩,擊毀一切你們看得到的賊船,先到下遊的基地去補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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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卿院要求江西子弟不得傷害百姓,江西和南京世代爲鄰,雖然現在身處兩國但絕不意味着江西人和南京人就是仇敵了。我們見識過左良玉的所作所爲,卿院絕不允許我們的子弟也學左匪的樣!”于大夫大聲抗議着:“卿院絕不會同意這樣的命令,本人代表卿院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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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我們這是在打仗,在打仗!”李上校一臉的無奈:“而且這不是百姓,這是敵屬,是闖賊的婆娘和崽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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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支長生軍,在中原一次次擊敗新軍,讓新軍上下把臉都丢盡了,多少豪門貴戚和他們的子弟被這幫窮泥腿子消滅了,甚至導緻齊公對他們失望還讓卿院都快爬到軍方的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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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上校不耐煩地對那幾個艦長叫道:“你們要違抗軍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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艦長們一起立正敬禮,然後轉身離去,有的參謀則向沒有軍銜的于大夫攤手做了個對不起的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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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軍的三條戰艦扯滿帆,追上順軍的江船後迅速開火射擊,李上校手持望遠鏡,心滿意足地看着敵艦被明軍的火力撕成碎片,一艘艘被拖拽的江舟也盡數被撞翻在長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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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軍的戰艦攻擊完畢後,全速向下遊駛去,這一路上還會有不少攻擊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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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上校把望遠鏡從江面上抽回,那裏想必已經被木屑碎片所充滿了,他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最近兩個月真是過得太愉快了。心情舒暢的李上校望着安慶城,相信裏面已經被絕望的憤怒所籠罩。李上校回憶着那些他一樣年輕的貴族子弟,才剛剛在光明的仕途、軍旅展翅,就被長生軍擊落,其中有很多都是李家的朋友,是李上校從小就認識、曾經憧憬着、互相許諾要一生互相幫助、共享富貴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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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上校相信這次南方聚集起的力量是北方所無法阻擋的,此次出動的明軍無論水陸都是前所未有的雄壯,而且實力還在不斷地增強,這讓齊公集團的子弟們都充滿了複仇的信心和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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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長生軍都不赦。”李上校重申了甄别俘虜原則,胸中滿是快意:“這就是你們這些叛賊應得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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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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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是在打仗,你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争權奪利的心思來?”金求德的參謀們毫不掩飾對浙江臨時省卿院的不滿,他們要求在光複區推廣卿院制度,迅速召開正式卿院,并确立卿院的立法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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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軍統帥部對此則非常不滿,在趙慢熊的輔佐下,北伐統帥黃乃明已經拟定好了浙江各府縣的官吏名單。部分是積極支持北伐軍的缙紳,還有一些則是齊公的子弟集團成員,他們大多還會配有軍方人員作爲行政副手,以保證浙江光複府縣能夠及時了解軍方的需求并迅速予以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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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派來和浙江臨時卿議院交涉的是以前的新軍營官包将軍,在要求被斷然拒絕後卿院提出要派一些人監督,保證浙江百姓能夠得到和福建、廣東、江西等省一樣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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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戰區,諸位大夫,真是要命啊,你們怎麽就是聽不明白呢?”包将軍一副苦笑不得的樣子:“爲了戰争的勝利,我們必須進行一切我們認爲必要的行動。如果不讓我們這樣做,那麽就不能保證戰争的勝利,不能保證浙江的光複,最後諸位大夫還是臨時卿院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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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臨時要臨時到什麽時候呢?”一個卿院代表猶猶豫豫地說道:“我們并不反對征稅、征兵,我們隻是像替家鄉父老做些事,萬一有什麽冤枉、委屈也有個申訴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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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公說過這是内戰,我們絕不會冤枉、委屈了任何浙江父老,本将向諸位大夫保證!難道諸位大夫不相信少帥仁義無雙麽?”包将軍再次強調:“這是戰争期間,爲了保證最終的勝利,軍隊必須能夠放手去做事,任何監督在後果上都和通敵沒有什麽區别。”

nbsp;(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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