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審判

泉州的所有提刑官都由知府推舉然後經過卿院表決通過,暫時雖然不可能都滿足條件,但是黃石也打算建立一個訟師考核制度,然後所有的提刑官、監察官和辯護訟師都要通過這個考試,這和孫可望在河南搞的應急司法制度有些近似。于是許平和黃石的師徒關系更爲大衆所确信,當時河南的訟師制度是以許平的名義下達的,在衆人眼中這顯然是許平又在應用從師傅那裏學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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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公本着盡可能不幹涉才剛剛開始的獨立司法的原則,當福甯軍還北方同盟向明軍投降的那些叛将運回福建後,就交給泉州提刑司負責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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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的提刑司所有的案件都是封在信封裏,然後由工作人員按順序分發給值勤的提刑官,排在提刑官鄭之林前面的幾個同僚,接到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案子。當鄭之林打開文書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信封後,看到的卻是這件萬衆矚目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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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監察司起訴姜鑲、王啓年等二十六名将官叛國罪、謀殺罪、搶劫罪……”鄭提刑官皺着眉頭把紙上的東西念了一遍,感到這件案子實在是燙手的山芋,就向泉州府的首席提刑官抗議道:“這些案子都發生在北方,爲什麽泉州府提刑司會有管轄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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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提刑官的管轄條例還很潦草,不過有一條基本原則就是交給案發當地的提刑司負責審理,首席提刑官解釋道:“因爲無論是河南、山西還是陝西都沒有卿院和提刑司啊,這批人犯是在泉州上岸的,所以管轄權就落在我們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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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奈何的鄭之林悶悶不樂地回到家裏,閩粵改制之前他就爲鎮東侯效力,還撈到了功名和一個縣令,他的理想也是在仕途上取得成就,而這次改制後齊國公府因爲懂得律法的人眼中緊缺,就把他調到提刑司來做事,這并不符合鄭之林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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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年多以前的選舉中,大多數參選的不是缙紳就是商人,鄭之林很難與他們競争,更沒有違逆齊國公府權威的膽量,所以就幹起了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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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半年前,鄭之林又一次看到繼續原先理想的機會,那就是經過第一批競選的熱潮後,現在缙紳和商人對自己親自出任卿院大夫或是地方官的熱情開始消退。第一個原因當然是黨派力量的不斷增強,一年來大部分小黨都被大黨所吞并或是自行聯合;而第二個原因就是卿院通過決議:要求競選公職的人必須做全職工作,這個提議得到了卿院三大黨的一緻贊同,以個人名義進入卿院的商人大夫必須選擇是辭去自己老闆專心在卿院工作,還是退出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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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卿院和地方官吏選舉,顯然不會有什麽人以個人名義進行明知必敗的選舉,各黨都開始物色政績出色、官聲良好的人締結同盟,推舉這些人成爲競選人,因爲鄭之林在泉州提刑司工作一向兢兢業業,判案一貫傾向民意,所以保民黨、工黨先後向他抛出橄榄枝,希望他能作爲本黨的推舉人參加下次的泉州府知府競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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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近半年來,鄭之林加倍努力的工作,連齊國公府給官員們的節假日都統統放棄,每天都到提刑司報到審案,希望能夠給更多人留下印象,同時也能在競選時給選民一個更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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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夫人見丈夫悶悶不樂,枯坐在椅子上長籲短歎,就關心地詢問起他有什麽不順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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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叛将的案子,竟然交到我的手上了,這如何是好啊。”鄭之林和夫人是少年夫妻,從年輕時起他就常常在妻子面前講述自己的志向,最近半年來一提到不斷逼近的第二次泉州府競選就眉飛色舞:“你知道我這一年多來一貫是爲民是視,在律法許可的範圍内,我盡力爲那些民衆替他們抱冤喊屈的人開脫;嚴懲那些民衆憎恨的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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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不外人情,老爺做得沒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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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樁案子該怎麽辦呢?”鄭之林滿臉的苦惱,齊國公府已經發出邸報,聲稱這些叛将是明順同盟的仇敵,齊國公府在邸報上得意洋洋地宣稱,對明、順任何一方的百姓犯下的罪,都是對同盟雙方的共同罪行:“齊國公府顯然是要我在職權範圍内重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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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姜鑲等人在泉州府被押解上岸時,卻絲毫不像是什麽惡貫滿盈的戰犯,而是凱旋的英雄。泉州萬人空巷,事先聽說消息的百姓争相到港口去一睹這些北方同盟将官的姿容。尤其是齊國公的舊部王啓年,還滿面笑容地向圍觀群衆揮手緻意,并向福建的百姓們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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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聽說許賊兵臨福建時,我心裏沒有任何其他的念頭,隻想到了福建父老們的安危,我和姜大帥發誓不惜一死,也要說服插汗起兵攻打闖賊,而我們做到了!福建安全了,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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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百姓們向王啓年、姜鑲他們發出歡呼聲,就是負責押解的福甯軍士兵對這些戰俘也是面帶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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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家都不齒他們的叛徒行徑,誰都知道這是一群小人,但他們畢竟是做了有利于我們閩省的事啊。”這些日子福建、廣東和江西的非官辦邸報都認爲北方同盟的這些叛将确實有大罪于順,但卻是大明的功臣——随着人心不斷安定,包括卿院在内都認爲順終究是本方的死敵,鄭之林也是這樣看的:“無論是卿院、提刑司,各黨還是競選,如果闖賊來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這幫家夥終究是給我們争取了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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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不是殺了很多我們的百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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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他們的謀殺、搶劫種種罪行是成立的,”鄭之林念念不忘輿論和選民的态度:“如果我重判他們,那麽大家就會因爲同情他們而遷怒于我,不會再有什麽黨來邀請我參加競選了,我的仕途就沒有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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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爺不妨輕判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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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叛國罪,恐怕還有三十餘起屠城、數以百萬計的謀殺、搶劫、強奸案都要窮治他們的主謀罪,這如何能夠輕判?”今天白天鄭之林已經在提刑司浏覽了一部分卷宗,裏面的内容觸目驚心,無論如何從輕人犯都難逃一死,他捶胸頓足地哀歎道:“怎麽會是我抽到了這個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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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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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張再弟第二次接見泉州提刑司的鄭之林提刑官,上次他來的時候直言不諱地表示希望希望齊國公府能夠幹涉泉州提刑司,把這個案件轉交給另外一個提刑官負責,張再弟勉強同意把他的意思彙報給齊國公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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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叩見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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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禮。”張再弟讓鄭之林就坐,他眉頭皺得緊緊的,對鄭之林搖頭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齊國公不同意另選他人做此案的提刑官,如果此例一開,那以後棘手的案子人人都會避之不及,而好案子則會打破了頭去争搶……不要說什麽不會搶,若是可以抽到案子後換人去審,肯定會有人威逼利誘,讓抽到好案的人主動放棄的。齊國公說了,若是鄭提刑官實在不願意審理此案,可以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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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之林呆坐在椅子良久,辭職就意味放棄了他之前全部的努力,人人都會知道他不但有私心、而且還是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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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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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監國陛下和執政公爲了全盤籌劃,不得不行權宜之計與闖賊暫時議和,但事實上北方被闖賊控制的地區已經不屬大明所有,那裏的百姓也自認爲是大順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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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之林正在做萬衆矚目的北方同盟戰犯案的判決陳述,旁聽席上到處都是閩粵邸報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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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算殺人了,那殺的也不是大明的百姓,而是自稱大順的闖賊的百姓,齊國公府雖然聲明所有的謀殺罪也是對大明犯下的罪行,但是本官覺得這是麻痹闖賊的話語,在律法上找不到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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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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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以後的人會奇怪本官爲什麽會做出這樣的判決,讓屢次犯下叛國罪、導緻數聲生靈塗炭的人逍遙法外,那一定是因爲他們不清楚弘光元年大明面臨的局面。本官相信發出這種質疑聲的時候,大明已經光複了北方失地、光複了兩京。本官相信發出這種質疑聲的人,一定是沒有經曆過這段苦難日子的人,他們不知道我們在弘光元年的時候,是如何地擔憂我們的國家,每天不得不躺下睡覺時,唯恐一覺醒來闖賊已經擊敗了我們的軍隊、消滅了我們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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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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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爲止,本官找不到任何證人,可以證明這些人犯的‘我們在山西投降許平乃是權宜之計,乃是爲了保存力量、麻痹闖賊以等待報國的良機。’這些辯解是文過飾非的謊言;本官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證明人犯的’我們起兵、策應插汗入關襲擊闖賊背後,完全是爲了報效監國陛下、執政國公和朝廷。’這些證詞不是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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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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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謀殺爲例,這個罪名隻是爲了殺人而殺人,既有殺人的念頭,而且動手去實行。但既然不能證明人犯是爲了報效監國陛下、執政國公和朝廷而興起義幟的話,那他們就是在進行軍事行動。難道可以要求軍隊在進行軍事行動的時候不造成傷亡麽?如果一個将領在戰争中造成了傷亡就死罪,那古往今來的将領又有幾個不該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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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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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認定被告們的全部罪名都不成立,被告們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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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當庭釋放後,王啓年和姜鑲并肩面對蜂擁而來的邸報記者,在福建當了幾個月被告後,這些北方同盟的将領對現在大明的制度運轉也有了相當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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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做好了被處死的準備,諸君都知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爲國盡忠,尤其是齊國公出任執政後,我知道齊國公會給這天下帶來太平,如果齊國公需要時間,我情願用我的一切去爲齊國公換取時間。”姜鑲在衆人面前侃侃而談:“所以如果我被處死了,我也不會有絲毫的怨言,我一樣會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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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武人,武人就應該一死報國。”王啓年在姜鑲的邊上對另外一夥兒記者說道:“盡管朝廷赦免了我,但我現在心裏一點兒也不快活,因爲這給背信棄義、寡廉鮮恥的李自成、許平二賊一個撕毀和議的借口,如果因爲赦免了我而讓大明将士流血,那我就是罪人,我一生都不會得到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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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院的東林人士聽說此事後稱這個判決大快人心,有東林議員公開聲稱:這個無罪判決吹響了北伐的進攻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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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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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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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許平被緊急召去參加順王的禦前會議,散會後他怒不可遏地去驿館見黃乃明,把最新的邸報拍在對方面前:“齊公是要撕毀條約嗎?齊公就是這麽實踐諾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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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乃明臉色有點蒼白,但并沒有道歉而是沉着地說道:“許兄,我會立刻寫信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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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黃将軍立刻動筆,我這就去爲黃将軍準備快馬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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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黃乃明來見許平的時候,後者一見到他就立刻問道:“聽說黃将軍有信使來了,是齊公打算給我們的交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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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明天我會去求見順王,但是我想事先和許兄先說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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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公打算爲死難的無辜百姓報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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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所以家嚴已經在卿院提議,在律法中增加一條新的罪行,喚作:反人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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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用這個罪名把叛将們處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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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乃明搖搖頭:“不會,一案不二審,家嚴隻能亡羊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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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搖頭道:“我一直以爲,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麽,能成爲齊國公毀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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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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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将軍,我很不明白,”許平擡頭打斷了黃乃明的辯解:“我自認爲是天下數一數二熟悉令尊條例的人,令尊的條例很多,我細心琢磨後發絕大多數有很深的用意的,令人高山仰止。我也明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猜令尊制定諸如一案不二審之類的規矩也是有所用意,可這用意難道就是爲了保護這些罪人嗎?這些惡棍值得令尊如此煞費苦心地去保護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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