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爺,”大家唉聲歎氣了一個晚上後,突然有個人靈光乍現:“雖然我們每個人都勢力孤危,但如果我們大家人齊心合力,拿下三、四把椅子還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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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去坐這椅子呢?”大家先是精神一振,但馬上就有人問道這個關鍵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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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們可以再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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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個人一開口,大家的眼睛都亮了,但聽到這話後大家的眼神又開始渙散黯淡,誰都不願意花錢出力給别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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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坐不重要!”呂志強突然将大手一揮,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出錢,而且會号召我手下工人支持随便哪位兄弟,但我本人不搶這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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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聞言都驚奇地看着呂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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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志強摸摸自己還在流血的嘴角,毅然決然地說道:“不錯,我們論單個誰也别想當選,但我們的力量要是合起來,那就是劉會長也閉上我們,我是這麽想的,無論誰坐這把椅子,他支持還是反對某個提議,都得經過在座諸君同意,就是說,這把椅子無論誰做,都得替大家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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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老闆的意思是?”有人不解地說道:“十個指頭還不一般齊呢,怎麽能替所有的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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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妨效法齊公,省卿院不是表決麽?我們也這樣辦,事先到底投什麽票,我們私下先表決一遍,少數服從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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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一統商議後,都覺得這是個适合他們這些小商人的辦法,但還是有人擔心:“這不是結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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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黨就結黨了!”呂志強豪氣十足地說道:“齊公不是說不以言罪人麽?結黨又怎麽樣?我們就是結了,你們要是怕的話,我不怕,我來當這個黨魁,到時候殺頭也好,都是我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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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了大半夜,這二十幾個臨時議員最後殺雞放血爲盟,約定要共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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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是結黨了,不如就結得光明正大,”呂光頭身上頗有一股悍勇的光棍之氣:“我覺得我們幹脆就給咱們黨起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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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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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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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戴齊公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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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肉麻,而且齊公未必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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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君愛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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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齊公誤會,我們可不是保皇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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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民共治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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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了齊公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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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提出了不少意見,最後還是黨魁呂志強拍闆:“又要擁戴齊公保衛國家,國以民爲本,與萬民共治天下,那就叫保民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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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民黨成立後,第一任黨魁呂志強連夜就去求見齊國公取得對結黨的諒解,回來後他馬上和同志們商談本黨的未來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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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公說了,要讓省卿院指導建立各府、縣的卿院,這些日子來一直沒有動手。我黨當務之急就是立刻在卿院發起提議,迅速成立各府的府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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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少人雖然對競争省卿院沒有什麽信心,但如果各府也有卿院的話,他們對取得一席還是有信心的,立刻就有人意動打算回去動員,好幾個人都紛紛發言,打算互相幫助争取讓在座的都至少選上府卿大夫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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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想到這個嗎?淺了!”經黃石暗示指點,呂黨魁痛定思痛,覺得這番争執失利,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朋友交情在切身利益前靠不住:“我們不一定要自己都選上,我們這二十幾個,就算都選上又能有幾票,而且大家分散了還不是被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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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老闆有何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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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團結起來,你們想想,爲什麽一天到晚有人往大夫府上跑,不就是因爲我們能在卿院裏說話麽?以後我們是一個黨,若是我們用一個聲音說話,我們點頭一下子就有好幾票,不要說那些擠不進省卿的,就是其他的大夫也要拉攏我們,所以團結在一起時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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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老闆的意思是,我們要集中在一個府,一口氣拿下某個府的多數卿位?”有頭腦靈活的已經跟上了黨魁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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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也不是,我們要争取每個府的選票,我有個計劃和諸君商議下,但萬萬不可透露出去。”呂志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神秘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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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老闆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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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競選大夫,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每個人都憑自己的财力和人脈去争,将來府裏多半也是如此,隻有一府最有勢力的那些人才能進去,剩下的都隻能幹咽唾沫,我們不要去找巴結自認爲十拿九穩的家夥。我們要反其道而行之,找那些單憑自己的力量進不去的人做同盟。”無論哪裏都是小魚小蝦數量大大多于大鳄,而且他們同樣會有共同的利益所在,呂志強敏銳地通過今天的失敗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們要大大擴充本黨的成員,幾十、幾百地聯合起來,哪怕是隻有十幾個工人的小廠主也不放過,隻投本黨的人的票,每一個府都要去争,這樣我們雖然自己的力量小,但是沒有人能鬥得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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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魁高見啊。”大家都是精明的商人,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已經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了未來光輝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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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現在缪賊這幫風光,且讓他們風光一時,”另外一個理事補充道:“若是我黨能控制了一府的府卿院,到時候大家都會來求我們,那個時候我黨再競選省卿院,一府的席位就都是我們的,到時候就連劉會長也比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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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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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表決慘敗的一夥兒人,馬上就開始興緻勃勃地讨論如何發展黨員,以什麽樣的共同利益爲号召拉攏同盟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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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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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老闆一夥兒提議從速建立府卿院的動議并沒有在省卿院遭到什麽阻力,大部分人都認爲他們是認輸打算退出福建省權利中樞。那些呂老闆的朋友們,比如朱九對呂志強心存歉意,雖說他同樣認爲省卿院是大商人才能涉足的,不過想到呂老闆多次幫自己滅火還常常給自己打折,也希望呂志強能夠在低級議會有一席之地。而缪老闆等人,則抱着冤家宜解不宜結的想法,既然對手已經認栽自願退出省卿院,那他們也願意幫助昨天的敵人找一條退路和下台的台階,第一是沒有将對方趕盡殺絕的必要;第二萬一真逼得對方無路可走去投闖或是給福建的動員下絆子同樣有損己方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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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軍在福建邊境的山區裹足不前,省卿院的緊急動員爲地方民團提供了數以十萬計的火槍,面對有大量熟悉地理的武裝民兵協助的福甯正規軍,幾萬順軍還是顯得兵力單薄。本來抱着騎牆心理的地方豪族,在明細了選舉規則後發現自己有絕對的把握控制地方政權,他們不希望重新回到中央朝廷派來流官操控地方行政、司法大權的境地,也紛紛斷絕和順軍的聯系。一時間“閩人治閩”的口号喊得震天響,有心競選縣令的缙紳挨家挨戶地擺放各村的村長,号召他們出力抵抗北方來的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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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目前還遠離戰火,理事會的商人和地方有心仕途的缙紳看得眼熱,在九月聯合上書齊國公府,要求暫停科舉也舉辦卿議院和地方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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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許可後,廣東理事會忙不疊地宣布粵省省卿院成立,廣州雖然沒有議會大廳但絲毫不能影響大夫們爲國效勞的熱忱,粵省理事會會長把自己在廣州的大宅子捐出來給臨時省卿院當做會堂,不過他堅決拒絕出任議長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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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歇斯底裏般的互相謙讓後,還是福建省卿院幫助他們解決了這個難題,閩省省卿院大夫呂志強辭去了省卿大夫職務,自願前往廣州出任廣東卿院議長。乘船抵達廣州後,呂志強受到了比泉州歡送會更加熱烈的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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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議長主持的第一個議題,就是廣東出錢、出槍、出人支持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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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衛福建就是保衛廣東,武裝保衛齊國公、保衛與萬民共治天下,保衛省卿院,匹夫有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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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議題讓呂議長名聲大振,在廣東省卿院爲争權奪利鬧得不可開交時,呂議長則不動聲色地拜訪那些弱勢議員,開始在廣東發展保民黨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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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廣東的變天使得浙江的士人更加義無反顧地投奔了大順,這兩省通過科舉的士子也滞留省外不歸,上書順王要求從速進兵閩粵,清除這股讓中華斯文掃地的妖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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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目前仍處于暧昧狀态,忠于齊國公的肇慶鎮大軍仍在境内,上層官吏雖然覺得閩粵鬧得不像話,但是湖廣的順軍始終打不進江西。而地方實行選舉的村縣不願意向順軍交出權力,得到閩省的财政和軍器支援後,村長們鼓動地方父老堅持抵抗,武裝保衛地方選舉權力。江西理事會目前還不敢提出和廣東一樣的決議,不過看到閩粵的巨變後他們也覺得有盼頭,紛紛出力協助肇慶軍堅守,還制造謠言希望齊國公以執政的權力罷免江西巡撫和各府知府,早日召開贛省省卿院,江西的缙紳目前也持觀望态度,大量前去拜訪理事會成員商讨未來的權力劃分,導緻本來就虛弱無力的江西巡撫衙門更處于被架空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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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月底,軍事上的僵持形勢已經變得很明顯,浙江順軍主力開始掉頭清掃浙東沿海地區,大順中央對今歲攻入福建、江西已經不抱指望,工作重心轉向内政。浙東的商人相當一部分焚燒了廠房逃去福建,和他們同行的還有一些把寶壓在齊國公仍然能夠翻盤上的缙紳,福建省和廣東省兩省省卿院均通過提案,表示會在适當的時候補償遭受戰火的浙江商人。這些拒絕同大順合作,帶着細軟逃到明軍控制權的浙江商人、缙紳迅速成立了浙江流亡省卿院,主要議題就是将來王師收複浙江後,如何賠償他們因避免資敵而放棄、燒毀的家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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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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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李自成封李定國爲晉王後,姜瓖過得并不快樂,他現有的地盤屬于李定國所有,等到天下一統後就得把地盤交給大順的新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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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吳三桂領兵南下後,姜瓖的心情變得愈加的不好,作爲更早投順的邊軍大帥,他沒有得到爲新朝立功的機會而是依舊防守邊境。而大順撥給的軍饷比起前明也是有減無增,但監督卻嚴厲了許多,姜瓖不但無法繼續吃空饷,而且還不得不裁撤了一部分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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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南方的戰局陷入僵持後,姜瓖幸災樂禍了一番,戰事曠日持久地拖下去就意味晉王無法來山西接受他的地盤。但現在大順十分天下有其八,齊國公在閩粵搞的東西怎麽看都像是垂死掙紮,姜瓖的前途仍然是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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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紮在附近的王啓年是姜瓖的難兄難弟,救活營投降順軍後牛金星許諾會讓王啓年把軍隊擴充到兩萬,但是現在隻發給一萬人的軍饷還是看在他手下這支軍隊之前的赫赫聲威上——在天下沒有一統的時候都這樣對待将帥,那将來刀劍入庫、馬放南山後更是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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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王啓年偷偷離開營地跑來見自己,姜瓖不用問就猜到準沒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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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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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說,國庫吃緊,南方久戰不定,所以明年的軍饷還得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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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啓年一開口就說到正題,大順認爲目前山西邊軍的數量還是太過富裕,就是再減少一部分也足以保衛邊疆,所以打算再減少三成的軍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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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聽說過不繳皇糧的事,這國庫能不吃緊嗎?”姜瓖毫無掩飾地發出抱怨,三年免征的政策讓山西的民生狀況迅速變好,但是這對地方軍閥毫無益處。雖然姜瓖也承認就是再減少一半軍隊也足以防守邊境的關隘,但這遲早是晉王李定國的地盤,他就是守得再好又對自己有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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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抱怨了一番後,王啓年說道:“今天來見姜兄,其實還有一事,有一個人想要見見姜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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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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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被王啓年引進來以後,姜瓖定睛看了看,突然一蹦而起,大叫道:“鬼!鬼!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