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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望了望剛剛縱馬馳過的馬道，許平感到還是有些不滿意、有些意猶未盡，他用力地喘了幾口氣，撥轉馬頭就要再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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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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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道的盡頭傳來一聲呼喊，許平望去見到清治道士又背着他的桃木劍站在那裏，他無奈地搖搖頭，放棄了原本的打算緩緩策馬走過去。現在每次發覺許平有些不太正常時，他的衛士都會去把清治道士找來，而每當這位心理醫生抵達後，總是能讓許平恢複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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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許将軍的戰績如何？”清治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建立軍營後許平就在這片空地上修起這條臨時的馬道，兩邊挂上稻草人頭，一如新軍教導隊的設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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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個，最後一次。”許平仰頭看看已經出現在空中的那輪明月，揮了揮發酸的手臂，這個成績如果放在教導隊中，毫無疑問已經是優異：“又過去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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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黃小将軍的那次比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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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個時候我最好也就能砍下六十一個，而且還是在白天，”許平把劍收回鞘中，到闖營的第三年，他劍術的進步速度仍然沒有明顯的減慢：“這一年來我更輕松有閑了，軍營中的事情不需要我親曆親爲，以前也就是晚上能有點閑暇，哪像現在，白天都可能整天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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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治看着許平：“或許是因爲有些事情許将軍沒有用心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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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說話的口氣，就好象我的餘兄弟、周兄弟一般，”許平很清楚清治所指何事，但是那些事情他沒有什麽興趣去做，甚至連動腦筋去想一想都懶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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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應該是越來越忙，而不是越來越閑的。”清治委婉地說道：“許将軍的手下也是擔心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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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說的是俗世吧，我看大師就閑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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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治微笑起來：“難道許将軍不在俗世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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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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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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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啊。”許平說話的時候環顧了左右一圈，确定衛士們都在遠處沒有人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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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将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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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推翻這昏君，明廷，”許平的手指在劍柄上摩挲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也想試試閑雲野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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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清治仔細地看着自己，許平笑道：“大師不要誤會，我沒有投入道門的意思，我還是甯可去做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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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許将軍你要去做和尚？等推翻了明廷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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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許平伸出了一根手指，示意清治他說話的聲音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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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有些好奇，許将軍爲什麽會突然有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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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笑容從許平的臉上消去：“大師見到郏縣外那堆積如山的屍體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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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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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少年郎，大概十六的樣子，是個官兵，他就在離我不到十步的地方，被另一個和他差不多的孩子殺了。用一把匕首，緩緩地插進他的喉嚨，無論是殺人的，還是被殺的，他們眼裏都噙着淚水。”許平舞動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殺人他見得太多了，但是像郏縣戰後這般大規模的殺俘是他不曾有過的經曆：“上了戰場，生死各憑天命，沒什麽好說的，但戰場之下……都是炎黃之後，千百年前還可能是一家，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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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将軍爲什麽不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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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不了，”許平發出一聲輕歎：“人貴有自知之明，仗從來都不是我一個人打的，是成千上萬的士兵打赢的，隻有大多數人覺得一件事該我管，我說話才算數；如果每一個人都覺得某件事不歸我管的話，我是管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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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将軍覺得郏縣這事歸你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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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太深了，我沒有去管的道理。”許平臉上露出些迷惑之色：“大師知道，我一開始投奔闖王并不是爲了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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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将軍是要報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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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但漸漸的，我覺得我是在替天行道。三年下來，我想我就是遇到金求德大概也不會把他怎麽樣了，”許平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以前每日練劍，爲的是狹路相逢也不會放仇人走，但現在隻是一種運動了，我知道侯爺是絕不會同意我對金求德下手的，當時我與侯爺約定時還有些猶豫遲疑，可自從開封洪水之後，我也算是想清楚了，隻要金求德不再與闖營爲難，我不會爲了殺他而破壞闖王與侯爺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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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許将軍能這麽想，那就是在替天行道。”清治道士稱贊道：“貧道認爲許将軍成爲欽犯、被逼到闖營都是天意，上天要借闖王和許将軍的手推翻明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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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确信，難道天意就是讓這麽多人死在我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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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有命，何況如果他們不死，可能會有更多的百姓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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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說得不錯，但确實昏君欠下了幾百、上千萬條人命的血債，但我也欠下了十幾萬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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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許将軍動念離開這個俗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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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累，大師，我非常的累。我是一個武人，按說殺多少人不該由我來想，但什麽擴充實力、赢取軍心、兩面三刀、勾心鬥角這些破事，就更不應該由我來想。但現在不是我去找事，是事來找我。”許平臉上露出倦容：“我不想和同生共死過的兄弟鬥心眼，也不想和闖王搞得面和心不和，這些事之所以來找我，就是因爲我手握兵權，若我沒有了兵權，自然就會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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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許将軍和闖王的約定呢？”清治是李自成和許平擊掌爲誓的見證人，他問道：“那些投奔許将軍，想讓許将軍幫助他們跳出治亂循環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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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武人，這些治國的事情也不是我該考慮的，我該想的就是如何打勝仗而已。闖王志在奪取天下，将來這是他的責任，不是我的；侯爺說我的見識不到他的十分之一。國家的事，讓闖王和侯爺去想吧，我覺得我做不到顧先生和夏先生的期望，齊家、治國、平天下，我連自己身邊的事都一團糟，治理天下的事我就不要去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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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許平似乎已經打定主意在太平後放棄兵權，清治又問道：“許将軍就不怕有人會報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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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想過了：等闖王攻入了京師，侯爺按約定退去南方，他們倆的歲數都不小了，殺了一輩子估計心也殺累了，這太平日子一來我猜他們倆都會有些貪圖這安逸日子，尤其是他們倆都沒有必勝的把握。”許平覺得如果劃江而治的話，那麽短期内很可能誰也吃不掉誰，南方自古就難以集中足夠的力量北伐，而現在北方民生凋敝估計也不是十年、八年就能恢複元氣發起大規模南征的：“我猜這太平日子，能夠維持了幾十年，怎麽也得到我的下一代，他們太平日子過夠了，國庫充足了，人口又多起來了，才會再次開仗。而這和我不會再有什麽幹系了，等闖王攻入了京師，一統長江以北，我就去和闖王說，說我要一座廟，我要他給這座廟捐一大筆錢，就像是《水浒》裏那個什麽、什麽大官人替魯智深做的事一樣，沒人會知道我原本是誰，我想吃肉就吃肉，想喝酒就喝酒，念佛超度亡靈、也算是贖去我手上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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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治聽得哈哈大笑，道：“原來在許将軍心裏，出家是這麽一件惬意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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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闖王捐一大筆香油錢，我敢肯定是件非常惬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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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清治問道：“許将軍想好怎麽說服闖王同意你出家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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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我去說服，有牛軍師呢。”許平微笑道：“不需要我花這個力氣，牛軍師會替我說服闖王同意的，他還會提醒闖王注意保密的，不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身份來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那就是我放下兵權這件事，牛軍師一定會全力相助的。當我和闖王、牛軍師說起我打算出家的時候……我都能想像到牛軍師會是如何地如釋重負，現在我都能猜到他聽聞此事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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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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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鎮東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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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和趙慢熊二人面沖着遠處的靶子，他們每人身前都放着四把手铳，兩個人正慢悠悠地給手铳裝填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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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以武功成就功名，可是侯府裏卻連一個練武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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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沒有，這不就是？”黃石瞟了趙慢熊一眼，手下仍在準備着火槍：“你家倒是什麽都有，可是你用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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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靠腦子打仗，練武做甚？”趙慢熊笑道，在沒有外人的時候，趙慢熊總是以“我”自稱，在這方面他大概是對黃石最随便的人，而且發覺黃石很喜歡他用這樣的自稱。趙慢熊家裏馬道、箭房、演武場一應俱全，十幾年下來仍然是嶄新的：“但是大人不同，賀兄弟對此不是很看不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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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懷疑賀兄弟那一身本事有沒有機會用一用。”黃石舉起一把手铳，穩穩地瞄準遙遠的靶子，“砰”的一聲響過，硝煙散去，靶心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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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慢熊也舉槍射擊，同樣準确地命中靶心，自從有了燧發手铳後，趙慢熊就認定這是最适合他的兵器，這麽多年來和黃石二人樂此不疲地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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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兄弟的弓馬、劍術，那老趙你是說什麽也比不了的，不過這手铳嘛，我想他連你一成的本事也沒有。”黃石笑着舉起另一支槍，他那面靶牌的中心位置又多了一個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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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兄弟看不起我練這個，他說這是暗箭傷人，而且比暗箭傷人還不如，起碼弓箭還是要技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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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兄弟這是指桑罵槐呐，哈哈，”黃石大笑着開了第三槍，他知道賀寶刀不好意思說自己，賀寶刀總認爲這是小兵的武器，而武将還是應該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他以爲這個不要技巧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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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覺得不管是不是暗箭傷人，反正我一把手铳在手，就是勇猛如賀兄弟這樣的人也不是我的對手。如果我有兩把手铳，兩個賀兄弟也不是我的對手，如果有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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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賀兄弟也不是你的對手。”黃石笑着接上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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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三個，或許能對付二十個也沒不一定，大人你看，二十個人想我撲來，我打到沖在最前面的，然後又打倒一個，雖然我還剩一支，但是這個時候誰還肯沖在最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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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錯，是我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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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舉起第四把手铳開始瞄準，這時趙慢熊問道：“大人看到郏縣之戰的邸報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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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不過想來孫傳庭是赢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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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急着知道戰況到底如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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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孫傳庭被一群拿棍棒的農民打敗了吧，打得丢盔卸甲。”黃石平靜地開了第四槍，低下頭開始重新裝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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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已經舉起槍的趙慢熊聽到黃石的話後，吃驚把手铳收回來，他知道黃石既然說還沒有看邸報那就是一定沒有看：“大人怎麽猜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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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看來我猜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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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孫傳庭被一群拿着棍棒的闖軍打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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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總是重複它自己，”黃石心不在焉地說道，看來雖然自己改變了很多，但著名的郏縣之戰還是大體近似：“闖營是不是詐敗、抛下金銀，然後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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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趙慢熊雖然心裏吃驚，但打槍的時候手仍然穩穩地一絲不抖：“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那大人認爲接下來闖營會如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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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李自成的話，我認爲他會直取關中，不過許平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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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潼關進攻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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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果闖營進攻潼關的話，我猜孫傳庭一天都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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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趙慢熊更加吃驚了：“大人沒去過潼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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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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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是天下雄關，就是一幫老頭子、老婆子拿着棍棒堅守，也絕不可能一天就丢，如果潼關這麽不牢靠的話，那根本就不會有這座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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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關不牢靠，但沒有堅定守衛者的地方，天塹也是通途，”黃石漫不經心地說道：“以孫傳庭的威信和能力，我不信他能守兩天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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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慢熊盯着黃石看了半天，緩緩問道：“大人在潼關有細作，大人的細作要爲闖營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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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有。”黃石已經裝填好了彈藥，他看到趙慢熊手下沒有任何動作而是一直盯着自己看，奇道：“老趙你不打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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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趙慢熊歪頭想了想，緩緩地開始裝填手铳：“大人不是在闖營有人、就是在潼關有人，嗯，應該兩處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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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沒有。”黃石笑道：“我有什麽好瞞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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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人怎麽會這麽有把握，屬下可是去過潼關，那裏絕不可能輕易拿下，許平就是一個月拿下關都算他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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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着瞧。”黃石又舉槍開始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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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趙慢熊又觀察了黃石的表情一會兒，問道：“大人聽說官兵敗績好像特别高興。”趙慢熊感覺這不僅僅是因爲于黃石的計劃有利，其中明顯參雜進了感情因素，聯想到之前黃石派新軍去河南時的遲疑不定：“當初我們都認爲新軍能輕松消滅闖軍，那時大人好像還有些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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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慢熊語氣裏的不确定讓黃石哈哈大笑，他沒有立刻回答趙慢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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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朝的明軍，這支自稱是中國軍隊的明軍，無論是我本來的世界還是這裏，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殺中國人，殺更多的中國人，鎮壓求活的農民。開始是爲崇祯皇帝殺。當崇祯皇帝被中國農民推翻後，就大批地去投奔滿清主子，繼續殺中國人，殺更多的中國人，鎮壓求活的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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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朝的臣子，這些自稱是中國官員的官吏，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幫崇祯皇帝出謀劃策盤剝中國百姓，鎮壓求活的農民；等崇祯皇帝被推翻了，他們就投奔滿清幫助多爾衮策劃如何如何盤剝中國百姓，鎮壓農民起義。我不幸犯了個錯，也幫崇祯幹了些這樣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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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抵禦外族動用過十幾萬軍隊，但對内屠殺中國百姓出動過幾十萬、上百萬軍隊，而當内戰不利後，就想和皇太極、多爾衮和談……崇祯皇帝願意赦免幾個人——李自成、張獻忠，如果他們不繼續領導農民求活的話，崇祯皇帝不介意用榮華富貴收買他們，不過他不願意給無數的中國百姓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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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順治要和崇祯稱兄道弟，難怪孫傳庭會在明史裏被描寫得如同聖賢，因爲崇祯君臣和滿清奴隸主是一路人，做着同樣的事，難免會有兔死狐悲之感。在屠殺中國農民這件事上，滿清統治者和崇祯君臣絕對是心有戚戚焉，更因爲崇祯的失敗而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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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不一定總是能伸張的，”尤其是在封建社會，人民被侮辱、被損害、被欺壓、被蔑視是常态，黃石笑道：“看到正義伸張總是一件快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