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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皇上又怎麽說?”賀夫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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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寶刀搖搖頭,“元輔對皇上說,侯督師和高巡撫他們畢竟是爲皇上和社稷出力,如果這次皇上嚴懲了他們,那麽日後誰還肯皇上分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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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賀夫人臉也顯得焦急起來:“可是現在街頭巷尾無異紛紛,說的都是朝廷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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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皇上也知道,”賀寶刀點點頭,道:“皇上也擔憂民心不利于社稷,可是元輔說,皇上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愚民愚婦本來就不懂得國家大義,元輔說皇上如果爲了民心失去了士心那才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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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侯恂一點懲罰就沒有了嗎?皇上就這樣放過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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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寶刀語氣裏全沒有把握,猶豫着說道:“皇上還是會聽侯爺的吧?皇上已經下令将侯恂免去督師職務,并派錦衣衛将其索拿回京。但是皇上同時獎勵了開封首官以及侯恂周圍的那些參贊官員,不知道皇上最後會不會真的追究侯恂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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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妻子黯然無語,賀寶刀先是寬慰道:“侯洵還在大牢裏關着,說不定明天皇上就會下旨賜他死。”話完賀寶刀又是一聲歎息:“說到底侯督師還是立功了的,沒有侯督師,我們哪裏會有時間重振新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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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京師的新軍擴編爲十三營加直衛,每營理論上會有五千人,總計近七萬官兵,現在大約已經訓練好了五萬五千人。湖廣那邊的求救信如潮水般湧來,聲稱李自成、許平帶百萬大軍來攻,鎮東侯表示願意随時帶新軍沿運河南下,繞到闖軍之前予以迎頭痛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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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新軍内部對此普遍表示反對,賀寶刀就明确表示不同意,他對妻子發牢騷道:“新軍九成都是北方人,到南方水土不服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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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那裏還好了,我們又不是沒有去過,”賀夫人對賀寶刀的慎重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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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去馳援福建,而是湖廣,湖廣!”賀寶刀突然沒來由地發起火來,賀夫人見狀就将嘴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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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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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火營又鬧事了?”趙慢熊在金求德的營帳裏嚷起來:“你怎麽事先一點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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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知道,這是将軍們的授意,他們又怎麽會告訴我。”金求德感到新軍已經越來越不服從指揮,這次新軍嘩變鬧事表示不願意南下增援湖廣倒是讓内閣挺高興,内閣裏多也不願意派出新軍去南方,生怕李自成會殺一個回馬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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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閣拟票要福甯軍北上支援湖廣,同時還要肇慶軍也一起出發。”趙慢熊透露了一個今天剛打探到的消息:“侯爺認爲可以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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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還真不知道福甯軍和肇慶軍裏還有可用之兵,”南方的事情從來都是楊緻遠在管,而施策和鮑博文兩人和楊緻遠差不多,都是鎮東侯的死黨,不然鎮東侯也不會把這些人留在南方根據地:“賀家老大就不知道在幹什麽,這仗打了三年了,他連福建都沒回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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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鎮确實沒有可用之兵了,不過大人的意思是,不妨陳兵江西,阻止闖軍越過湖廣,福甯的水師已經挑選合适的船進入長江,有水師在闖營自然不會太過深入。”鎮東侯已經命令施策準備出發,由他統一節制鄭芝龍和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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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幫水鬼懂得打陸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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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沒有想打,大人囑咐施策要見好就收。”趙慢熊最擔心的到不是南方,而是北方:“大人準備把老兄弟召集來好好談一次,如果他們還不知好歹的話,那就是綁也得把他們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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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打算什麽時候和他們攤牌?”因爲下面不配合,所以金求德必須嚴守口風,一點也不能透露出打算棄京師而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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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闖營殺回馬槍以後,到時候若是軍情緊急皇上肯定會讓大人領兵禦敵,”趙慢熊估計若是闖營攻入山西或是山東的話,這個命令就差不多該下了:“到時候大人帶着軍隊就走,若是還有誰不服的話,就讓直衛把他們先綁起來,綁到南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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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隻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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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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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确定南下湖廣後,差不多每一個河南的士兵都願意從此離開故土,跟随闖王踏上未知的征途,大批受災的百姓亦紛紛到闖營軍前報名,表示願意參加闖軍,和跟随闖王一起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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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闖軍在剛攻克的襄城稍事休息後,闖軍一路沿着官道南下,途徑南陽、新野,很快就逼近了湖廣北部的重鎮襄陽府,襄陽府背靠漢水,是扼守湖廣的門戶。五日,打先鋒的李定國奪取位于襄陽上遊的谷城後,得到消息在他面前的不僅僅有楚軍,還有剛剛從福建調來的福甯軍,聽說到這個消息以後,李定國立刻收起輕視之心,他知道福甯軍是鎮東侯的嫡系部隊,是二十年前就是鎮東侯一手打造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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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李定國就打探清楚,來增援湖廣的福甯軍由鄭芝龍和劉香領軍,查到他們的履曆後李定國有些迷惑不解,無論是鄭芝龍還是劉香之前都是福甯軍的水軍将領,這是他們第一次帶領陸軍作戰。至于爲什麽會派兩個水軍将領帶領福甯軍來增源湖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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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很清楚裏面的原油,但李定國确定四萬福甯軍急襲擊而來之後,立即下令全營戒備,同時将所有的部隊收縮到剛剛占領的谷城縣城當中。當福甯軍抵達谷城近郊後,李定國下了一道令手下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命令。那就是用石頭把谷城四門全部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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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荒謬的命令後,李定國的部下們都大吃了一驚,眼下位于谷城附近的是李定國統轄的三西營,三個營計有一萬五千多官兵,雖然較福甯軍處于劣勢,但并非沒有防禦的能力。有參謀向李定國建言道“将軍,福甯官兵急襲而來,顯然如意算盤是趁着闖王和大将軍主力到達前搶先擊敗我們,但我們未必不可一戰,大将軍十日之内就能抵達,我們隻要沿着城郊節節抵抗,堅持十日并非什麽難事。将軍下令盡數退出城中也無不可,但如果退進城還要把光化四門全部堵住的話,那也就喪失了任何反擊官兵的可能,官兵就可以從容地圍攻我們,無論他進攻城牆的哪一點,我們都難以逆襲,完全是被動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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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國狡猾地笑了一下,道:“宋代的守城錄有言:牆貴低、門貴多。若無反擊,勢難堅守,我已經打了這麽多年仗難道會不明白這麽淺顯道理嗎?執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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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謀們見狀見李定國态度堅決,就滿腹狐疑地去執行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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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對作戰勝利充滿信心的鄭芝龍就抵達谷城附近,旁邊則是愁容滿面的劉香:“施帥說過不許與闖營交戰,你爲什麽不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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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兵沒多久,施策就發急病不得不停下休息,鄭芝龍見狀連忙帶領福甯軍進入湖廣,沿途狠狠地打了地方一通秋風,還和劉香炫耀道:“從軍二十年,窮得我簡直忘記金銀長什麽樣了,這次可算是發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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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香把肇慶軍停在江西和湖廣的交界,本人帶着親衛跟着福甯軍一起北上,屢次試圖把鄭芝龍勸回去,但後者卻不爲所動,反倒拼命動員劉香:“二十年了,我們從來沒有在元帥面前露過臉,這次我們得好好立一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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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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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帥年紀大了,暮氣!”鄭芝龍一臉的不在乎,他兒子鄭成功統帥閩粵水師中的精銳已經進入長江,一路上躲避礁石逆流而上,眼下到了漢水附近,這些水師中有不少都是裝備着大批火炮的巨艦:“我們有水師,沿江而戰,闖營哪裏是我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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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未打過陸戰。”劉香還是心裏發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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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洋不是打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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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以多欺少!”劉香倒是指揮過水師在海外作戰,不過那個規模要小很多,一般都是幾百上千人的戰鬥,如果有兩、三千陸軍就是了不得的大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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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也是以多欺少!”鄭芝龍的計劃很簡單,就是用大批的火炮壓倒對手:“湖廣總是給元帥眼色看,這次我們若是把湖廣納入元帥的地盤,你說元帥得賞賜給我們些什麽啊?将來等元帥背北朝南了,怎麽也得賞我個南洋王、總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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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劉香連忙豎起一根手指:“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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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又沒有人,”鄭芝龍這些年一直給鎮東侯幹黑活,對鎮東侯隐藏在水面下的實力有不少了解,久而久之也看出些征兆,覺得背地裏東征西讨的鎮東侯多半有不臣之心:“将來是王是候,得靠我們自己去争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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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谷城的李定國将四門全部堵住後,鄭芝龍更是喜出望外,對劉香大笑道:“我早就說闖營就是一幫烏合之衆,你還總在瞎擔心,他們連海外的蠻夷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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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鄭芝龍連水師也不等,立刻督促福甯軍準備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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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也對福甯軍的戰鬥力很有信心,不過劉香顯得比鄭芝龍謹慎些,道:“侯爺在北方鍛煉的新軍數營,雖然是新組建的軍隊,但是也是按照我們福甯軍一貫的方法編制訓練的,裝備更不在我們福甯軍之下,可是幾次出擊都被闖營打得大敗,這李賊也是慣戰的悍匪,怎麽會愚蠢到把城門都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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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爲侯爺留了一手,施帥不是總在氣新軍麽?好像他們在和元帥鬧别扭,”鄭芝龍善于察言觀色,雖然沒人和他說過但是把北方的一些矛盾猜了個七七八八:“我們可是侯爺他老人家的嫡系,看看我們的大炮吧,吓也吓是闖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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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帥可是說了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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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明白,一旦闖賊明白湖廣是我們的,江西更是他們招惹不起的,我就不打他們了。”滿心要證明自己是水陸全才的鄭芝龍,下令按照日常的條例,廣挖戰壕,從多個方向逼近谷城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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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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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福甯軍忙着挖戰壕,李定國則在城内悠哉遊哉地養精蓄銳。在鄭芝龍的指揮下,福甯軍一連刨了三天的戰壕,很快就有好幾處都接近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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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鄭芝龍百般打探,但是一直沒有城内的消息:“也難怪,城門都被賊人堵上了,我們的人也混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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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情報許平的部隊正在趕來,鄭芝龍下令給士兵發雙饷,督促他們日夜趕工搶挖戰壕。進入湖廣以來,除了有大功可立以外,鄭芝龍總算也有機會訛詐地方了,這些天來已經撈了不少錢财,反正是白來的錢花起來毫不心疼:“等消滅了李定國這賊,我就該穩固防守了,放許平安全退去吧,他是元帥的大弟子,我打敗了他元帥面上也不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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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官兵四面包圍谷城,并且開始土木作業後,闖營的部下們屢次主張出城逆襲,但李定國始終不同意,看到福甯軍開始挖縱壕時,李定國的部下們快要忍不住了:“大人,這縱壕一旦挖成,他們就會把大炮拖進去轟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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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國顯得一點兒也不緊張,到城頭上看了一圈又踱回官邸裏休息,就好像沒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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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陽剛剛落山,李定國就緊急召集他的部将,下令立刻把堵住城門的石頭偷偷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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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就要發起反擊後,三西營的指揮官頓時一片叫好之聲,而這時李定國才解釋自己前幾天的決定:“我早就料到官兵必急于吃掉我們,堵住城門是故意麻痹官兵,讓官兵認爲我也是個不過如此的将領。谷城我們剛剛拿下還來不及清肅,城裏這麽多百姓,魚龍混雜,難免沒有官兵的細作,急于反擊很容易走漏風聲,堵上城門也好讓這些細作無法與城外的官兵溝通消息。今天就我們要打官兵一個措手不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