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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子爵閣下還去了倫敦,”南美總督從西班牙船長的嘴裏了解到了一些黃乃明在歐洲的行程,聽起來中國使團在英國的時間還很長,接近在其他國家時間總和的一半,總督不明白那個氣候惡劣,被狂暴的北海所圍繞的貧瘠島嶼有什麽可玩的:“難道子爵閣下對英國很有好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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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的力量在西班牙仍然非常強大,黃乃明覺得英國人相對西班牙人更開朗、風趣,而且從英國大學得到的知識也是不容于西班牙的,不過這話他當然不會對西班牙總督名言:“從來沒見過沒有國王的國家,有些好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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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啊,異教徒的國家。”總督恍然大悟,令人痛恨的異教英國女王沒有留下後代,這顯然是上帝對她的懲罰,新的王朝由于是天主教徒,所以西班牙和英國的關系迅速緩和,不想又被那個充斥着異教徒的議會推翻了:“上帝會懲罰這些罪人的,他們全是海盜——魔鬼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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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稍微發洩了一番,就再次提問黃乃明對全球海貿秩序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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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很年輕,所以大部分看法都是我父親的。”黃乃明直言不諱地說道,他覺得如果自己聲稱對海洋貿易有過深刻、細緻的思考,估計對方也不會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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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南美總督點點頭,如今在西班牙和荷蘭人的認知裏,鎮東侯應該是中國的海洋大臣,是中國統治集團内的重商主義者或自由貿易派,而他的兒子顯然就是他的眼睛和代言人,西班牙王室這麽看,西班牙的南美總督也是這麽看的:“尊敬的侯爵閣下是怎麽看這個問題的呢?鄙人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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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常說,我們和生活在千百年前的人不同了,當今世界的科技讓我們能夠在有生之年環遊地球。之前無論是中國還是西班牙,都是被野蠻的**大海所包圍的荒島,但現在海洋把我們連接在一起,野蠻人再也不是我們這些文明人的對手。如今,地球已經變得這麽小,就好像是一個村子似的。”黃乃明覺得鎮東侯嘴裏的“地球村”有些太過誇張,就稍微修改了一些:“就像是一個國家,而不是被荒漠和大海隔離的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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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南美總督深有同感,随着大航海時代的開始,所有的國家都感到不适應,祖輩的經驗難以應用在這個嶄新的時代,國于國之間的關系也愈加複雜:“放在幾百年前,尊敬的子爵閣下是絕不會和鄙人一起進餐、喝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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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家會有形形色色的人物,隻有每個人都各司其職,才能讓這個國家運轉良好,野蠻人變爲文明人的特征之一,就是國家化。”黃乃明略一停頓,客氣的問道:“總督大人同意在下的說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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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完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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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今天地球已經變小,變得就像是一個國家,我父親認爲所有的文明人必然要坐下來,實現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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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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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父親認爲我們文明人需要的不僅僅是制定海洋和貿易上的秩序,我們都是文明人嘛,我們遲早要共同協作讓地球像一個國家一般的運轉,我父親稱這個過程爲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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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的說法,”南美總督精神一振:“子爵閣下和我的陛下說過這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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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過,您的陛下很贊同家嚴的看法,認爲把文明推廣到全世界是我們兩國共同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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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露出滿意的笑容:“子爵閣下請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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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家應該有貴族統治,有工匠生産,有農民耕作,這樣才可能是一個國家;顯然,全球化的關鍵問題在于,我們必須确定誰是貴族,誰是工匠,誰是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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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侯爵閣下說得非常精辟,”南美總督臉上的笑意更濃:“那麽請問,尊敬的侯爵閣下是如何看待全球化的這個關鍵問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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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總督閣下似乎并沒有把在下當作一個貴族看待,”黃乃明笑道:“但今天總督閣下卻對我完全改觀呢,這是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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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子爵閣下的英勇證明了您是當之無愧的貴族,”南美總督哈哈大笑起來,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黃乃明的意思:“貴國,毫無疑問已經證明了貴國的貴族身份,如同印加人和非洲人已經證明了他們的農夫身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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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國家裏也總會有強盜,如果貴族不保護農民,那還要貴族幹什麽?”黃乃明微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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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閣下的見識令鄙人深感敬佩,正如令尊所言,貴族國家應該像治理國家一樣地管理世界,讓大家都生活得更美好。”西班牙南美總督舉起酒杯:“爲全球化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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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全球化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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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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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強大的國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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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乃明看着牆壁上挂着的世界地圖,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感歎,由于沿途停靠的都是歐洲列強的港口,所以他想當然地把非洲都視爲西班牙的領土,這巨大的面積讓所有的中國使者都感到震驚。再加上幅員遼闊的美洲殖民地,西班牙和荷蘭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更加深刻,這裏黃乃明等人犯了同樣的錯誤——他們誤認爲被分散在海岸線上的大批港口所圍住的土地都是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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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當然高興侯爺會提議全球化了,”施天羽很奇怪爲什麽距離這麽遙遠的總督區會不自己成爲一個國家,而且忠實地遙奉來自歐洲本土的命令:“他們需要的是時間,這裏不是他們的藩屬而是他們的領土,自古民心定則難移,他們的領土可是我們大明的五倍、十倍以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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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乃明皺着眉沒有說多說什麽,他父親不是很看得起西班牙和荷蘭,認爲他們的力量不能持久,可這與黃乃明出海後的認知完全相背,從亞洲到南美,他們的領土環繞地球,黃乃明擔憂父親是不是因爲坐井觀天而對這兩個國家的力量有所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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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侯爺才要和他們做生意啊,冤家宜解不宜結。”鮑圓朗也覺得這麽大的國家是威脅,他敢說如果施天羽的父親事先知道南洋那些不起眼的西方海軍背後是這麽大的國家,那多半就會勸阻鎮東侯的行動,而且鮑圓朗還懷疑鎮東侯也沒有看過世界地圖——非洲和南美的面積相比明的疆域,實在太有震撼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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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英國也好,”施天羽小聲說道:“或許侯爺就是爲了削弱西班牙,才讓少侯爺你去英國的,給西班牙後院扔隻馬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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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英國這麽小……”鮑圓朗指着地圖上那好不起眼的英倫三島:“對西班牙來說,英國就和一個縣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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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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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十四年五月,這兩個月來許平在自己的營地裏訓練新兵,主要是炮手和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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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的老營已經向湖廣移動,闖營的物資仍然嚴重不足,李自成已經派人通知許平,他打算暫停與鎮東侯的密約,先打跑左良玉取得湖廣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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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潼關是無論如何也攻不下來的,要想取得潼關,就需要走山西渡過黃河,從背後包抄潼關。”許平的部下也對正面攻打潼關持反對态度,而攻打山西需要大量的辎重,這個河南北部已經無法提供:“再說如果我們能攻入山西,那還打潼關幹什麽,我們直接進攻京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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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從京師運輸去的糧草軍饷,孫傳庭隻能餓死在三邊,而且若是朝廷一朝權威掃地,想他這種空降的大員往往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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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孫傳庭從陝西沖出來勤王,不過隻要他敢出關,我們就消滅他。”上次出關大敗之後,孫傳庭一直很老實地呆在家裏,連給開封解圍都不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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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的生産需要大量的勞力,許平不打算在今年八月前出兵,湖廣左良玉即便許平不去,李自成對付他也是綽綽有餘。現在是農忙時期,許平必須爲将來考慮:第一他擔心與明廷的戰争還可能會拖下去,影響生産會給闖營帶來長期的損害;第二,鎮東侯雖然和闖營有密約,但凡事求人不如求己,許平至少要保證本方擁有讓對方認爲值得交易的資本,如果在農忙時期強行出兵,那些幫助闖營安置士兵過冬的缙紳嘴上不說,心裏可能會有些不滿,對一個新興的封建集團來說,取得這些地主的信任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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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過安穩日子的許平不急不忙地結交士人,收集辎重、打造車輛,耐心地等待着農閑的到來,卻沒有想到突然傳來的一個消息打亂了他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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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殺了曹操?”許平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羅汝才和許平的關系稱不上有多好,這個冬天因爲争奪地盤還和許平的部下發生過多起糾紛。但盡管如此,羅汝才仍然是李自成早期最重要的同盟者,以前許平估計李自成遲早會把羅汝才從同盟貶低爲他的部下,但從來沒有想過李自成會直接殺了他,更不用說是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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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王還殺了袁時中,賀一龍……”聽起來這像是一場大清洗,那些早期的同盟被幹脆利落地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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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退思、老回回他們呢?”許平立刻讓自己的部下打探那些沒有被清洗的同盟者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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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當許平的探馬回來時,李自成的解釋也已經發向許平、李定國等不在他身邊的闖營将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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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許平以爲李自成會給羅汝才安上一個私通官兵的名義,一般說來這種黑鍋是比較常用的帽子,但是李自成卻沒有這麽做,而是向其他人解釋說:羅汝才總是改不掉到處搶劫的習慣,而這個習慣對闖營的形象和未來都是沒有什麽好處的,所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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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回回等幾個首領已經脫離我軍,雖然不一定會去投奔官兵,但是想來不會再與我們同路,季大王表示願意做大王的部将,繼續在闖營的旗下作戰。”許平緊急召集了他的部下們,把現在的戰略情況作了一個通報:“你們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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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王對曹操早就不滿得很了,當年曹大王投降官兵時還企圖拿大王做見面禮,大王雖然後來沒和他計較,但估計心裏還是有疙瘩的,”周洞天也認爲現在絕不是内讧的時機,李自成和羅汝才之間的矛盾爆發,多半還是因爲物質緊張:“開封洪水之前大家手裏都有些積蓄,有些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總歸不能讓朝廷看笑話。但這場大水一來,各路首領的兵馬多則去了七停,少則也去了四、五停,二郎們一個個都餓得眼睛發綠,這火氣就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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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知道周洞天說得很對,洪水後各營先是争奪物質鬧得很僵,比如這個冬季發生在羅汝才和許平之間的那些矛盾是以前絕對不會發生的,四月各營準備新攻勢時,各營爲了盡快恢複元氣又激烈争奪兵員,以前很多藏在水面下的矛盾頓時都浮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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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内讧的好時機。”許平擔心這件事會造成闖營的分裂,而他必須要做點什麽:“其他各營繼續修正,近衛營和我即日出發,去與大王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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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自成合營是一種姿态,表現出團結和信任,許平不希望闖營其他大小同盟者猜疑自己和李自成也有難以調和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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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使者送來了孫可望的信,許平打開後少了一眼:“孫将軍和李将軍也會立刻移營去與闖王回合,我正好和他們同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