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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新軍倒不是完全沒有預料,黃希文策劃了幾個佯動,比如分出部分兵力做出增援左良玉的态勢,但看破新軍意圖的許平按兵不動,分出去的三營新軍覺得主力危險,不得不又老老實實的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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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吳忠奉命做出迂回闖營側後的舉動,和主力分開一天後,側翼發現了李定國部,正面則遇到了裝甲營的偵查部隊,發現被分割的危險後,吳忠隻得迅速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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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營一路提心吊膽的趕回,倒是沒有遇到任何阻擊,磐石、泰山兩營已經做好馳援的準備,不過闖營沒有出擊,他們就和長青營一起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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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營已經遙遙在望,苻天俊抱怨道:“徒勞無功,而且總是要冒險,真不知道有何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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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好幾天了,少帥也該冷靜下來了,我們就是拿許平沒有辦法,無論說什麽豪言壯語,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在全軍戰意盈溢的時候,吳忠一直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他估計現在新軍同僚也都看清楚了,他們得不到到任何野戰并戰勝許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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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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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平營中,陳哲對許平如此保守有些意見:“這次長青營孤軍深入,我們白白放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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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擊頂多是殲滅長青營而已,”對新軍的動向許平一直了如指掌,隻是他不滿足于單單重創一個新軍營,他承認或許新軍的再一次失敗會更加刺激黃希文和其他新軍營官,但同樣會有讓他們冷靜下來的風險:“若是新軍醒悟過來,抛下長青營撤并,我們大軍在外,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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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闖王的一個傳令兵來到許平帳中,大聲向他報喜:“大将軍,朱仙鎮大捷,我軍大破楚軍,左良玉帶着輕騎逃走,扔下二十多萬部下,闖王追亡逐北,斬獲無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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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笑道:“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總是親耳聽到才能安心。來人啊,準備酒肉,讓這位兄弟好好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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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内衆将被許平全部召來,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後,大家也都很高興:“闖王、曹大王很快就會移師來與我們合營,到時候新軍若是不走就是甕中之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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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不走?”許平笑起來,新軍耽誤了幾天寶貴的時間,遲疑不覺讓他們的選擇餘地變得越來越小了:“闖王那裏清掃戰場,追擊楚軍,怎麽也得花上三天工夫,再移師來與我們合營,又得花上兩天。我估計明天,最晚不過後天他們肯定也會收到這個消息,他們有五天的時間離開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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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南境内,他們走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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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果他們想把所有東西都帶走,我們就尾随他們,不斷騷擾他們,直到闖王追上來與我們一起包圍他們。”經過幾天來的分析,闖營認爲新軍最好的退兵路線就是亳州方向,隻要緊緊貼上去,新軍就會被拖在河南,這種貼身追擊固然會付出一些代價,但隻要能拖到李自成趕到,那麽就值得了。“趁着新軍還沒有得到消息,我們今天就做好出兵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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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擔心的就是新軍會抛棄辎重撤退。”從這裏到亳州的官道目前還在新軍的控制下,周洞天認爲新軍有可能會前輕後重,交替退向亳州。但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就是,新軍抛棄大部分辎重,沿着大道全速向亳州撤退。許平若是銜尾追擊的話,可能隻能留下新軍後衛的一個或兩個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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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這樣的話,”許平指着地圖上的官道,對周圍人說道:“新軍必定走大路退兵,他們不知道這裏有一條近路。”許平所謂的近路,是由一系列小道組成的交通體系,參謀們已經制定好了行軍計劃,能夠充分利用這些道路的通過能力,讓闖營的大軍走更少的路途趕到新軍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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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問題是,要想用這些小道運輸大軍,許平就不可能攜帶太多的辎重,如果這樣的話每個士兵都得自備五天的幹糧,而其他的辎重則留在原地:“我們隻會在發現新軍有抛棄辎重全速撤軍時才會這樣行動,若是他們不需要辎重,那我們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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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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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左良玉戰敗的消息後,新軍營内再次爆發一陣激烈的争論,黃希文最後一次送戰書給許平,但仍遭到拒絕。接着就有探馬送來急報,部分闖營已經離開他們堅固的大營向東進發,看起來似乎是預先進行平行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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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賊的大營現在空虛了不少,少帥,我們猛攻他的大營,然後一鼓作氣給開封解圍吧。”張彪還在努力地勸說黃希文出兵,隻是今天附和他的人少了很多:“少帥,卑職願意帶着選鋒營打頭陣,一定能攻破許賊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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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沒有人贊同張彪的提議,在左良玉戰敗之前,黃希文就發急信讓郁董報告自己的位置,并迅速來與自己會師。但直到今天,郁董仍語焉不詳,在唯一一封的回信裏仍含含糊糊,不肯做出任何實質性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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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郁帥退兵的話,我們就會有大麻煩了。”詹天豪跳出來做惡人:“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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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計議就是抛棄開封,”張彪已經完全不顧軍儀了,大喊大叫道:“詹大人是要學許平,放棄賈帥和山岚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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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天豪沉默地看着張彪,緩緩點頭:“如果你認爲我和許平一路貨色,那也随你,反正現在我們最好先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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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大人你堂堂大丈夫,爲何自甘堕落要和許賊一般?”張彪大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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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黃希文喝道:“張兄弟你太不成體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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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的傷兵呢,是不是也要一起扔掉。”看上去張彪已經開始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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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大炮是不能帶了。”吳忠突然插嘴道,他不敢說應該抛棄傷兵:“若果要帶走我們的傷兵,那就不能讓大炮占着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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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許賊追上來怎麽辦?我們沒有大炮怎麽迎戰?”吉星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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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忠頓時又把嘴閉上,在心裏念叨着:“本來就不該在險地耽擱,這些傷兵不是我害的,幾天前就該走了,可是沒有一個人肯挑頭出來承擔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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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許平對俘虜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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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冷不丁說了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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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抛棄傷兵。”張彪向着那個人怒目而視,竟然破口大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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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希文幾次喝止不住,讓衛兵把張彪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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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對俘虜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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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彪被轟出去後,又有一個人重複了這句話,接着又是一個,漸漸營帳中越來越多的人重複起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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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忠看大部分都發言後,也跟着嘟囔了一句,從黃希文的表情上看,他似乎也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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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一個衛兵急急忙忙的沖進來:“少帥,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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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惶急地報告道:張彪離開營帳後,竟然跑到軍中放聲大哭,說黃希文和各營長官打算放棄傷兵逃跑,說完後就在士兵的圍觀中伏劍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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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中的人無不大驚失色,連忙趕去現場,張彪的屍體旁,一些選鋒營的殘兵正撫屍痛哭,而傷兵營中也是哭聲四起。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到處都是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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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安撫了軍心後,黃希文身心俱疲地繼續開會,剛才他已經在軍隊面前賭咒發誓不會抛棄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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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帳中後,黃希文環顧各營指揮官:“我們要帶着傷兵一起撤退,誰肯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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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被黃希文目光掃到的将領都避開了他的眼睛,吳忠沒有躲避,而是大聲說道:“少帥,長青營損失很大,恐怕承擔不了這樣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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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各營決定,炸毀火炮,放棄不必要的辎重,然後一同輕裝返回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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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長青營中,吳忠和苻天俊說起今天的會議内容,感歎道:“若是我軍中還有一個許平那樣的人,何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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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天俊心中也是緊張,不過要說讓長青營殿後,那他也是不甘心的:“一直是我們長青營浴血奮戰,若是還讓我們殿後那也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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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我直截了當地告訴少帥,我們營有心無力。”吳忠哼了一聲:“反正我是不會提出說讓某個營斷後的,免得少帥趁機把這個擔子丢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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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對傷兵确實不錯,”苻天俊艱難地說道:“怎麽好不帶大炮,要是真抛棄大炮、少帶辎重的話,那就更不能帶傷兵了,我們要盡快脫離險境,不能讓闖賊有機會追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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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軍中是需要一個像許平那樣的人,”吳忠非常認同苻天俊的看法,但是他絕不會開這個口,當初因爲這個決定許平被罵得狗血噴頭,就連支持他提議的吳忠和魏蘭度都跟着倒黴,既然承擔責任是這個下場,那誰願意去誰去吧:“今天站在少帥前面的這些人,當初罵我們罵得一個比一個起勁,現在他們又怎麽肯自打嘴巴,好吧,反正也不是我們一個營倒黴,要死也是一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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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言重了。”苻天俊勸解道:“我們的馬匹、車輛比許平多得多,我們六個營團在一起突圍他未必能追上我們,要是野戰的話,我們兵力不輸于他,鬥志也不會差的,兵法有雲:歸師勿遏。許平要是真敢追,我們就給他一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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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氣話罷了。”吳忠也持有類似的想法,若是許平追擊,幾個營集中在一起,知道沒有斷後的人隻有拼死一戰才能殺出一條血路,鬥志肯定遠在野雞崗一戰之上。其他各營營官,之所以沒有人出來斷後,也是覺得完全可以一戰,所以不願意帶着本部留下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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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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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軍真有出息,竟然不分兵斷後。”許平得知新軍開始退兵後,對他們的部署啧啧稱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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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炸毀了大炮,帶走了傷兵,真是仁義之師。”陳哲感慨道:“不過他們的傷兵并不算多,用馬車拉着跑起來飛快,新軍的裝備真是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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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的在快還能快過我們麽?”許平調兵遣将,立刻開始追擊行動:“我們不必追得太緊,所謂死敵則戰,要是我們逼得太緊他們就會拼死一戰,我決定把戰場選在甯陵。”甯陵是通向亳州的必經之路,距離還有一段,所以許平不必擔心新軍抛下一部分後衛逃竄,而對新軍的士兵來說,已經快出河南地界,若是開小差的話未必不能獨自逃生:“散地勿留,對新軍來說,甯陵差不多就是散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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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可以更靠近亳州一些,”周洞天建議說:“越是靠近亳州,官兵的鬥志越差,說不定會有整營脫離主力獨自逃生的情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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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希望這種情況出現,要是真有好幾個營都存了這樣的心思,我們是能輕松打敗他們,但是也會放跑大量的官兵,我還是希望黃小侯爺回頭一戰的。”許平一直認爲最好的策略就是讓敵人左右爲難,現在官兵在無意義地浪費了幾天時間後,終于還是開始退兵,而且從情報上看這次退兵的前期工作做得很差:“一不做、二不休,如果我是黃小侯爺,要不就一開始咬緊牙關不抛棄傷兵以鼓舞士氣,既然動了這個念頭而且已經被士兵們知道了,那就要幹到底,把大炮、傷兵全扔下,勒令某個營死守斷後,這樣給我造成的麻煩會大得多。現在不但要帶上傷兵,還搞得軍心浮動,真是一無所得,等甯陵一戰戰局不利時,我很想知道新軍普通士兵還能有多少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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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千,道一萬,我們還是要在甯陵打敗新軍才行,這裏是大平原,沒法設伏,而且離闖王太遠,闖王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趕到了。新軍窮鼠噬貓,必然和我們舍命相搏,”餘深河認爲野雞崗那種各有彼此、靜觀不動的情況不可能發生在随後的一戰中:“大人既然不想取巧,不想追到亳州附近再打,那就得好好想想怎麽才能制服拼命的六營新軍,他們可不是江北軍那種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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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是甯陵,”許平已經找軍中的甯陵人,預先畫出了當地的地圖,還沒有開始追擊,闖營就已經開始研究他們的預設戰場:“我打算從集中兵力于右翼,突破後卷擊官兵全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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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什麽稀奇的啊。”餘深河有些失望的說道,側翼進攻又不是什麽意想不到的戰術,這個營帳裏的将軍中如果有人想不到、或是在作戰前沒有預防過敵軍采用這樣的戰術,那他根本就不配站在許平的面前,而餘深河還以爲許平會有什麽令人出乎意料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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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太平常不過的戰法,不過這世上若真有什麽精妙的戰法,早就被先人們想到了,也輪不我。”許平見其他人口中不說,臉上都有和餘深河類似的失望之色,便問道:“若是遇到敵軍猛攻左翼,餘兄弟地你會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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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軍的左翼還有中央的形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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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搖搖頭:“還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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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将軍講課時反複提及,最好的偵查就是莫過于進攻,敵軍既然發起側翼進攻,多半是在偵查我左翼的虛實,我會密切注意敵軍的行動,随時準備把手中的預備隊派去,同時在敵人的左翼發起反擊,以偵查敵軍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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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不錯,如果是我大概也會如此,”許平評價道:“黃小侯爺和我同歲,都是崇祯元年生人,從此前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看來,我猜他急于将我擊敗,不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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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難免血氣方剛。”陳哲笑道:“大人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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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就好像你多老一般,”餘深河不滿地瞪了陳哲一眼,許平的話裏顯然是對這種對策有準備,而這個反應也是餘深河自稱會有的反應,陳哲那話聽起來就好像是在責備餘深河魯莽似的:“大人打算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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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小侯爺沒有太多領兵經驗,在晉軍中不曾掌握大軍,對軍務的了解多半來源于楊大人、賈将軍的談論,看到我猛攻一翼後十有八九沒有耐心,會立刻做出和餘兄弟一樣的反應,隻不過餘兄弟能看出去來的蹊跷,他還未必能看出來呢。我打算把近衛營、西首營和西鋒營全部集中在右翼,同時發起進攻。搶在他明白過來之前,趁他反攻我們的另一翼的時候,一舉擊潰他的一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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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做不到,”這回開口的李定國:“首先一翼展不開三個營,這三個營的兵力超過我軍全部兵力的半數,如果我們延展右翼讓三個營能夠展開,那官兵也會相應地延展他們的左翼,最後還是正面硬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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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打算把這三個營展開,如果全部展開,黃小侯爺一眼就看明白了。”許平邊說邊在紙上畫出草圖,将計劃和盤托出。
nbsp;(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