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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衆人一起山呼萬歲後,陳演又跟着退朝的人群一起走出皇宮,今天這些臣子都認爲自己表現的不錯,爲了朝廷的大義據理力争,沒有附和皇帝的舉止也就不會被禦史彈劾,更不會被皇帝在将來用做在郁董或江北軍問題上處置失當的擋箭牌。至于最後的決議,也沒有人回去用行動反對,因爲大家都認爲這種行爲是裏所應當的,隻是皇上既然不分功給臣子,那也不要指望臣子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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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輔,若是郁帥此番成功,下官以爲可以保舉他爲江北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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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輔,郁帥勞苦功高,聖上爲何不賜下金币、錦衣?将來若是有餘暇,便是招入京師蘭台賜宴也不爲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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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人很多,陳演記不得都是誰說的什麽話,但這些人無疑都要他搶在崇祯皇帝之前把這些話說出來,這樣臣子們才能支持。若是不小心被崇祯皇帝搶先說出來了,那大家隻好反對到底,雖說太荒謬的事情皇上還是會看出來并且拒絕下旨的,但有些不是荒謬到極點的錯誤,皇上就會執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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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河南大旱,朝議要赈濟災難、減免河南賦稅,有南京的地方官說此時江南也有災——當然了,大災、小災哪朝哪代不會有一點?所以要免一起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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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陳演還不是首輔,隻是一個普通的朝臣,聽到這個胡說八道的奏章後,他在心裏痛罵道:這麽荒謬的說法居然也敢堂而皇之地送到禦前!一會兒元輔和閣老們開始罵時,我要跟着一起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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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第一個開口的是崇祯皇帝,他覺得這道理很難反駁,所以說既然都有災,那就都不必免了,也都不必赈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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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演心中又是一片抗議之聲,并且暗暗發誓:一會兒當首輔開始反對時,我要跟着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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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之前要跟着一起罵,而後一次隻能跟着嗡嗡呢?因爲對南京的收稅涉及到很多東林集團成員的利益。雖然自己也是東林集團的一份子,但是陳演覺得有些時候還是要以國家爲重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但是他不是首輔、不是閣老,這份奏章既然是南京的東林官員啓奏的,那還是由周首輔開這個口更爲穩妥吧,畢竟在朝堂上他是首輔,在東林内,他是多年來無數東林士人的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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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周首輔沒有反對,他贊同了。當時陳演在心裏對周延儒又是一頓痛罵:真是懦夫、大懦夫,這麽荒謬的決定你居然也會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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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朝臣一個接着一個,都表示同意,陳演也同意了。河南不會得到赈濟,而賦稅仍要繼續,隻是因爲——崇祯皇上希望靠這個封住南京地方官的口。“皇上不會真的不知道這個主意有多荒謬,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鑒别真受災、假受災和大災、小災吧。”陳演當時心裏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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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每次陳演都想在首輔表示反對後跟着嗡嗡,但每次首輔都沒有對那些荒謬的決議表示反對。“真是懦夫。”陳演每次都給出這樣的評判,下朝的時候,陳演時常會趁人不注意,或是周圍人正七嘴八舌地給首輔出主意時也跑到首輔身後,發出一兩聲他認爲對國家有利的建議,希望首輔下次上朝時能夠把它說出口——反正這麽多人都在說話,首輔也不會記得是誰說的,同僚也不會知道是誰提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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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複一日,陳演已經不準備跟着嗡嗡了,因爲首輔是肯定不會在任何有利東林利益的提議上表示反對的,在這種問題上附和皇上也沒有關系——不會有禦史罵;其他問題一定不能附和皇上——禦史還等着罵人的素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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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還傳來亂哄哄的人聲,陳演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着,那些各種有利于國家的提案他不知道是誰說的,也沒有心情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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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體仁,不是我們東林的人,一直替聖上遮風擋雨,替聖上辦他相幹但是不好意思幹的事情,在聖上想獲利的時候替聖上抗下不想挨的罵。周延儒送了曹化淳一筆銀子,讓他對聖上說溫體仁結黨,聖上就把溫體仁罷免了。很幹脆、很痛快,完全沒有記起溫體仁多年的效勞,而是很高興這個人帶走了全部罵名。然後呢……然後就是北虜入寇,周延儒硬是把在通縣的慘敗說成自成祖以來前所未有的大捷,聖上因此去太廟獻捷,而百官人人喜形于色,人手一篇給太祖高皇帝的錦繡賀文,好像真是什麽大捷一般……最後周延儒也被罷免了,也沒有什麽特别倒黴的嘛,自古坐上宰相這個位置的,能被罷免然後高高興興的回鄉,就算命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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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了周延儒當上首輔之後,陳演對自己的期許就是要比周延儒強,而所謂的強就是不把慘敗硬說成大捷。很久之前,陳演的理想是在首輔反對時跟着嗡嗡,哪怕是觸犯東林集團的利益,他仍然要跟着嗡嗡,但現在,他可以反對了,但朝堂之上的風氣仍一如以往:“就憑我身後這批懦夫,我要是出來反對的話,他們是絕對不敢跟着嗡嗡的,我會成爲孤家寡人被打翻在地的。如果我不坐在這個位置上,再來一個謊報軍情的周延儒,那聖上受到的蒙蔽更多,至少現在他還能知道真相,有機會做出正确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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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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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憂人啊,”這是侯洵最近的口頭禅,作爲在一線負責指揮的督師,他比朝中的大臣們更能感到闖營的壓力:“事事憂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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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災害比過去幾年好了一些,但大明并沒有從中受益很多,倒是相反對義軍極爲有利,大明的吏治和軍隊中的問題已經積重難返,侯洵還記得天下剛開始烽火四起的時候,一紙招安往往就能讓大批的叛軍束手就擒,或是抽調幾千邊軍,便能把流民殺得血流成河。可是現在形勢完全不同了,義軍中的底層士兵或許還幻想招安,但他們的首領卻已經有了奪取天下的雄心,而他們的軍隊已經不是明軍能夠匹敵,鎮東侯的新軍已經是朝廷的最後希望——不過真的是大明的救星麽?對此侯洵心中也是疑雲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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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前,侯洵第一次奉命來河南鎮壓叛亂,那次的起因很簡單,首先是一場水災,地方官吏請求赈濟和減免賦稅,不巧的是當時溫體仁和東林的激烈争鬥正處于緊要關頭。溫體仁是東林的死對頭,他在崇祯面前揭露了錢謙益組織科舉舞弊等種種罪狀,導緻錢謙益無法入閣拜相,東林恨他入骨。爲了将這個奸佞轟下台,東林的策略是:在溫體仁提出政策時上報災害,以證明這個奸佞搞得天怒人怨;而東林保舉人才時應該風調雨順。如此水災的上報不得不推遲一段,侯洵覺得這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等我們鬥倒了溫體仁這個奸佞,我們還是會爲民請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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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是時候上報水災了,朝廷下旨讓富戶認捐,同意地方官收集船隻打撈難民屍體加以掩埋,預防瘟疫等等……總之,侯洵覺得朝廷想到了每一件能替百姓做的事。可惜天公不作美,剛剛準備賴斯處理水災的時候,地方官報告今天發生了大旱,需要進行預防蝗災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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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剛剛報告皇上水災,那總不好立刻報告旱災吧,于是朝臣決定把這個災情繼續押後一年再報告給皇上,至于修河堤、購買船隻等應付水災的撥款,反正已經發下而且地方不再需要,那就先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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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去了一年,是該上報旱災和蝗災的時候了,可是已經無法報告了,受災的難民已經揭竿而起,沖進縣裏燒了衙門,趕走了地方官——這可不是小事,隻有立刻撥款、抽調軍隊進行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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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洵帶着邊軍趕到叛亂區,殺光了鬧事的饑民,災區已經是滿目瘡痍,連續的水災、旱災、蝗災和兵災。安分守己的百姓都死了,鬧事的被殺了,剩下的都背井離鄉逃難去了。當時侯洵氣憤地責問被俘的一個鬧事首領:“你爲什麽老老實實在家餓死,而要出來擾亂這太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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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事情都是被這些刁民擾亂了,如果他們安分守己地死在家裏不出來鬧事,那麽朝廷就算晚上一年、兩年,可終歸會來赈濟對不對?叛軍是侯洵最憎恨的東西,都是他們,讓朝廷無法有效地控制地方,這些死去的百姓的血債,都要算在他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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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體仁這個奸佞已經被打倒了,東林又一次掌控朝政,但天下還是沒有好起來,這當然不是東林的錯,都是因爲周延儒這個奸佞。當初他和我們東林就不是一條心,侯洵還記得當年溫體仁揭露錢謙益時他的說辭,他跟着溫體仁一起攻擊東林,在錢公徹底失去入閣希望後,他就成爲東林不得不依靠的對象。和複社一起進行科舉舞弊,親任主考官,成爲了所有中舉的士人的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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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科舉舞弊,侯洵也沒有什麽慚愧的,這是爲了保證大明能夠“衆正盈朝。”保證再也不會有阿谀太監的閹黨出來惑亂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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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都不是好東西,當年的王安,爲了司禮監的掌印寶座,就帶着東林官員沖進内功挾持天子。當然我們東林是爲了清除奸,不得不和這個太監合作,不過可想而知太監是多麽邪惡的一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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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王安的幹兒子曹化淳,這個家夥比魏忠賢還不如,隻要給錢就能把皇帝把火坑裏推,爲了打倒溫體仁這個奸佞,我們東林塞錢給了他,讓他向皇上密告溫體仁結黨,向皇上保證我們沒有進行科舉舞弊,扳倒了這個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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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陳演是首輔了,侯洵慶幸地想到,大明朝廷終于被正人君子所掌握了,隻要消滅了這些叛賊,就能開啓中興之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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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洵的手指在地圖上摩挲着,從陝西轉到山西、從山西轉到直隸、接着通過山東一直撫摸到南京的位置上,他長歎了一口氣:“這次給開封解圍,可是萬萬不能有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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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明軍已經不複存在,孫傳庭聲稱他還要一年的時間才能讓秦軍恢複野戰能力,山西自顧不暇,之前也已經被闖營打破了膽;直隸楊文嶽,也不要指望了;江北軍,除了一個郁董再沒有敢踏入河南一步的。現在大明最後兩支軍隊:新軍和楚軍,都投入了河南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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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楊帥和左帥有失。”侯洵每次想到這個問題時心肝都會發顫,如果左良玉敗給李自成、楊緻遠敗給許平:“那麽大明就再也沒有可用之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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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這座中原的腹心城市,向北就是大明的統治中心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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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假如、萬一闖賊得勝,那麽他們就會北渡黃河,攻入直隸。”再沒有軍隊能夠抵擋叛軍,闖軍會直撲京師,而周圍沒有任何援軍。一旦京師陷入包圍,不但朝廷會失去對全國的控制,而且擁有上百萬人口的京師也是無法長期堅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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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意味着——”雖然身邊沒有人,但侯洵甚至不敢把“滅亡”兩個字在心中多想,如果京師失守,那麽明廷就會威信掃地,整個北方邊軍賴以爲生的南方糧饷再也無從轉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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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一定要保住,這次解圍一定不能有失啊。”侯洵口中唠叨着:“朝堂上已經是我們正人君子的天下了,太平就要來到了啊,隻要掃平了這些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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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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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和李自成就要分道揚镳了,李自成的本部已經朝南向朱仙鎮挺進,而許平的部隊則向野雞崗進發,開封城已經被他們遠遠抛在身後,隻留下少量監視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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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自成并駕齊驅的許平,突然開口問道:“大王,爲何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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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李自成先是一愣,然後哈哈一笑道:“隻是在考慮如何擊敗左良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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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敗左良玉,對大王來說會是難事麽?”許平笑着搖頭道:“大王此言,末将卻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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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自成斂起臉上的笑容,并沒有回答許平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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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末将鬥膽猜上一猜吧。”許平說道:“開封周圍已經有十多萬逃出城的百姓,這段時間大王常常去巡視他們的營地,末将估計大王在那裏見不到歡聲笑語,逃出城的百姓不但沒有慶幸之意,相反倒是愁容滿面,整天哀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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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許平的派去的巡查官吏回報,這些開封的百姓家裏幾乎供着菩薩、燒着香,祈禱他們還在城中的親人能從破城的戰火中逃生:“我們的弟兄照顧那些老人時,看到老人們都是整夜不能入睡,或是一夜三驚,被噩夢吓得渾身冒冷汗,因爲惦念城裏的家人,連飯都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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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歎了口氣:“軍師總是寬慰我,說我們興仁義之兵,吊民伐罪,不過若是我們敗了,這些逃出來的百姓,多半又會被論以同賊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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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不能敗,不過大王憂心的顯然不是這個。”許平沒有讓話題岔開,而是繼續說道:“我和大王相處的日子并不算很長,也就是最近這段日子比較熟絡。我以前聽說到的那個闖王,是一個總在說替天行道,要剿兵安民的人。但我見到的這個闖王,卻是一個總猶豫苦惱的人。我見到的這個闖王,心裏并不相信他嘴上說的,一直懷疑自己是混世魔王,因爲闖王走到哪裏,哪裏就屍橫遍野。大批的官兵倒在我們闖營的刀下,其中也有很多是窮苦人,他們也有白發蒼蒼的父母,也有等他回家的妻子,有需要撫養的幼兒。這些官兵就是他們家的頂梁柱,當我們殺死他們的時候,實際就是殺了他的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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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猛地勒住馬,側頭緊緊盯住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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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我也希望能立刻破城,讓開封的百姓合家團圓,那時我也會和他們一起笑起來。”許平好像沒有注意到李自成的凝視,緩緩拉着馬缰讓坐騎原地轉了一個小圈,和李自成馬頭相對:“我猜大王隻有在看到百姓笑出來的時候,才相信自己真的是在替天行道而不是一個魔頭,大王,末将也是如此,末将比大王更加不堪,末将殺害過自己的師長。末将背叛朝廷的理由荒唐可笑——恕末将不願再提起,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末将才相信自己沒有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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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沉默片刻,發出一聲滿是蒼涼的苦笑:“是啊,隻有在那個時候,我才覺得我确實是在替天行道。許兄弟猜對了我的心思,我是不是軟弱,是不是不配做整個闖營的大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