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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十二個營總共有一百門野戰炮,”這些數字金求德都爛熟于心,他迅速報出來:“除去救火營需要的十二門外,還有八十八門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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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七個營吧,奉命留下的這七個營的裝備要優先補充滿,京師庫存的裝備将首先給救火營使用,然後補充其他幾個調回來的營。”鎮東侯還需要在京師準備一些預備隊,如果北虜那邊也需要一些随時可以投入的部隊。雖然鎮東侯口氣很大,但他還是要做好萬一的準備,救火營作戰時也會需要一些掩護側翼和糧道的部隊,而這些作戰機會鎮東侯打算用來鍛煉更新一批的新軍官兵:“以後士兵再上戰場前,盡可能都要鍛煉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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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求德面上有遲疑之色,即便把七個營全部補充滿編,新軍相對許平所部的兵力優勢也很有限,而對方還有主場之利:“戰鬥經驗上我軍不敢說處于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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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處于下風才對,”鎮東侯微笑着糾正了金求德的話:“不過我們在裝備上有優勢,如果野戰的話,會是一場公平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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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的對決,爲什麽要打一場公平的對決?”金求德急忙道:“侯爺,在許平的地盤上公平就意味着對我們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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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對許平不公平他就不會打,”鎮東侯的語氣很平靜,一點沒有金求德的惶急之聲,面對着周圍參謀們的不解和迷惑,鎮東侯說道:“許平現在一定很矛盾,他迫切地想和我們打,我敢說他想和我軍決戰都想瘋了,但是另一面,他輸不起,所以他會很矛盾。”對鎮東侯來說,他也急于打這仗以解決中原問題,而且鎮東侯自認爲輸得起,隻要讓部下們小心戒備,不要打沒把握的仗以免慘敗就可以:“雖然十二個營不滿編,到哪也有四萬多新軍,許平是不敢和我們打的,而這麽大的軍隊很難掌握,我們比許平更容易出錯,看看我們的友軍吧,都是些什麽貨色……其實許平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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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求德揣摩着鎮東侯話中的含義,覺得自己已經領悟到了鎮東侯的意思:“所以當我們把兵力下降到七個營三萬人的時候,許平就會從他的窩裏鑽出來和我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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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常常想如果我是許平會怎麽應對,他現在手裏的部隊加上李過、孫可望、李定國他們的兵,大概有兩萬五千人的左右吧,許平會想如果不能和我們交戰,那麽新軍力量的增長速度會大大快于他的,所以他要抓住一切機會與我們交戰。”鎮東侯覺得北虜入寇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如果之前隻派七個營去,許平或許會覺得新軍仍然強大而依舊采用冬季的後退戰略:“現在許平會覺得我們是勉爲其難,他可能會感覺再也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所以就會出來和我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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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金求德感到鎮東侯的說法有道理,不過有一點他不同意:“就是我們新軍的實力增長未必會快于他,我們頭上可是有個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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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許平,你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明廷頭上麽?不,許平可不是這種人,如果他有機會自己掌握命運的話,即使危險他也出來試一試的。”鎮東侯知道許平的部隊中也有好多新兵,而且許平還有其他的劣勢:“許平他和李闖一樣,更像是一個聯軍的盟主,隻不過規模要小一點,他對盟友是沒有絕對控制力的。如果是在許平自己的地盤上,那麽這些問題他容易彌補,他可是事先多籌劃,簡化命令。但如果他動起來和我們打,那他的弱點就會暴露出來,戰場瞬息萬變,闖軍作爲一個聯軍,比我們新軍更容易自行其事。”鎮東侯承認許平很有軍事才能,不過現在可沒有無線電或或是其他通訊器材,許平之前也從來沒有帶過這麽多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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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明白了,”鎮東侯本人馬上會面見崇祯提出軍事建議,而金神通立刻讓其他參謀準備起草命令:“讓賀大人馬上帶着救火營和直衛回來,把磐石營撥給楊大人統帥,從賀大人麾下的另外四個營中抽調人馬,把楊大人帶的那幾個營補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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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金大人說反了,”鎮東侯喝住了要去起草命令的參謀們,親自對他們交代道:“讓楊大人帶救火營和直衛回來,讓他把選鋒營和赤灼營交給賀大人,剩下的四個營留下部分人員和裝備後也可以一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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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求德沒有出聲,等參謀們匆匆離開營帳去起草命令後,他才出言詢問道:“大人,爲什麽讓楊兄弟回來?應該是讓賀兄弟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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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始至終賀寶刀就沒有參與密謀,把他排除在政變集團外是鎮東侯和他心腹手下們的共識,聽到金求德的問題後,鎮東侯臉色有些黯然:“楊兄弟的病必須要好生調養,我如果讓他帶兵是會要了他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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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東侯離開狼穴後不久,參謀們把準備好的急令送到金求德這裏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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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先下去吧。”金求德字斟句酌地把命令看過一遍,思索良久把它塞入公函,他的手指在印信上摩挲片刻,又把放好的公函取出來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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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京師的緊急公函後,楊緻遠把黃希文叫道他的營帳中,把公函私下交給他過目:“賢侄,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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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公函後黃希文臉上有些迷惑之色,聽到楊緻遠的話後他連忙欠身鞠躬:“楊叔父,小侄可不敢當您這句話。”金求德給楊緻遠的秘信裏告訴他鎮東侯還給了黃希文一封親筆信,而黃希文感到迷惑就是因爲金求德這封公函裏的命令和他收到的來自父親的信中内容有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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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去對賀大人說,你父親的意思是讓他帶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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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楊緻遠的話後,黃希文的臉色變了幾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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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你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回去,但他是過慮了,我身體好得很,而且越來越好,”楊緻遠笑眯眯地說道:“我還以爲你父親不管新軍的軍務了,沒想到這次竟然會親自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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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嚴的計劃嗎?”黃希文有些吃驚地問道,這篇計劃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鎮東侯的名字,計劃書後面的署名也是金求德,而黃希文看到隻留下七個營的命令後差點跳起來,如果不是因爲對金求德的尊敬他幾乎要罵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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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這絕不會是金大人做出來的命令,一定是你父親的,”楊緻遠呵呵笑道:“如果有人問賢侄你父親最喜歡的計策,那賢侄可以回答他說是‘反客爲主’,有一點許平把侯爺學得很像,就是千方百計地要迫使對方去他的地盤上打他,然後他以有力的反擊來取勝,用勇猛的追擊來擴大戰果。我跟你父親這麽多年了,敢說這套絕對是許平從你父親那裏學去的,不過你父親比他更勝一籌,那就是當對方有主場之利時,你父親會用奇襲、分兵等種種意想不到的辦法來反客爲主。金大人是沒有這個習慣的,他太中規中矩了,總是想用壓倒性的力量來取勝——你父親固然也喜歡這種正道,但是當正道沒法取勝時,金大人不會出奇而是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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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楊緻遠對用十二營強攻許平的計劃也不是很樂觀,因爲一旦進入許平的主場作戰,就意味着暴露在許平的情報網監視下,新軍在明、許平在暗,許平犯錯不一定會被新軍發現,而新軍犯錯則很可能遭到許平的反擊:“你父親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戰鬥,而我也不喜歡,幾萬大軍,行軍上百裏、數十天,怎麽可能不出纰漏。而這個計劃肯定是出于你父親之手,他他要許平來主動進攻,讓他進入我們的情報網,向我軍展示出他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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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黃希文連忙把那個命令拾起來仔細看了又看,這次他看得心悅誠服,連連點頭道:“多謝叔父指點,小侄這次看明白了,許賊他看到我軍兵力不處于優勢,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從他的巢穴裏鑽出來來打我們,我們正可以以逸待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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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後黃希文又一次露出遲疑之色:“楊叔叔,金大人說我父親是要您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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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背後說你賀叔叔幾句壞話吧,你可不要說出去啊,”楊緻遠指着那份軍事計劃,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賀叔叔有點莽撞,沉不住氣,他不适合執行你父親這種需要耐心的計劃;”接着楊緻遠伸出第二根:“你賀叔叔名氣比我響亮的多,天下都知道他是你父親手下第一勇将,而我不同,我從來不以勇猛見長,許平對我會輕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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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緻遠的印象裏,早在廣甯孫得功手下的時候,鎮東侯就派自己去處理各種雜務,和别的軍官讨價還價、訓練士兵、甚至刺探鎮東侯未婚妻的家事;而到了長生島後,鎮東侯沒錢沒糧的時候就派他去負責後勤辎重;整頓軍心的時候就派自己去負責軍法事宜;除了鎮東侯和楊緻遠本人以外,其他人甚至不記得楊緻遠是長生島時期僅有的一個獨自領軍的将領,那次遠征的目的地甚至是萬裏之遠的海外異域,這件事鎮東侯和楊緻遠都很有默契地從來不再提起。二十年前,從妓院老闆娘讨價還價到遠征一無所知的異國,鎮東侯把所有他感到棘手的事情都抛給楊緻遠;而這二十年來鎮東侯更把關乎他成敗命運的事情交在楊緻遠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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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甚至包括你父親的故舊親信,都認爲我是你父親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平庸之輩,金叔叔替你父親執掌軍務二十年、賀叔叔勇貫三軍,就是趙叔叔都有智多星的名聲,隻有我最不起眼,所以你父親的這個引蛇出洞的計劃,最适合由我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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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叔叔你太過謙了。”黃希文有些尴尬地說道,他也隐隐認爲賀寶刀是更能和許平匹敵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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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楊緻遠又伸出一根手指:“你父親這個計劃還有需要彌補的地方,而你賀叔叔是個急脾氣、直腸子,我擔心他會打上門去找許平,而不是順着你父親的這個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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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地方需要彌補?”黃希文馬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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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的設想是讓許平出來與我們打,而我們反客爲主呆在暗處等待許平犯下錯誤,那怎麽樣才能讓許平更容易犯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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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希文皺眉思考片刻,搖頭道:“楊叔叔考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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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叫忙中出錯,我們要讓許平盡可能地急行軍,讓他急急忙忙地來攻打我們,這樣他犯錯的可能性就會大很多。”楊緻遠微微一笑:“如何達成這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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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希文又仔細想了半天,仍然搖頭:“楊叔叔又靠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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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緻遠心中輕輕歎息了一下,他記得鎮東侯在黃希文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詭計多端、多謀善斷,他臉上笑容不變地說道:“你父親的這個計劃叫賣個破綻給許平,我們可以再賣一個破綻給他,如果你是許平,你覺得敵軍在什麽情況下是最容易被擊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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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希文又苦苦思索起來,楊緻遠提醒道:“剛才我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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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叔叔剛才說忙中出錯,嗯,急行軍,”黃希文思考一下,補充道:“我們正在急急忙忙地做某事,敵軍偵查不利,對周圍情況不熟悉,或是兵力分散,這都是攻打敵軍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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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就算要和許平決戰,就算反客爲主等他來打我們,也要在他偵查不利、兵力分散的時候集中全軍與他打,否則堂堂正正地公平一戰,那是比士兵的本事,那還要我們這些統帥幹什麽?”楊緻遠不再難爲黃希文,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如果我來指揮這仗,我會做出與楚軍合流的态勢,做出急行軍試圖從南方迂回開封的姿态來。你父親估計許平會迫不及待地與兵力不弱于他的七營新軍交戰,我對此完全同意,當他看到我們處于急行軍狀态時,他一定會急忙趕來想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這就叫賣個破綻給他,而這時就是我們痛打他的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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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侄明白了。”黃希文大爲贊同,不過他還是有些顧慮:“可是楊叔叔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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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來就是武将,這病就是因爲沒仗打閑出來的毛病,一上戰場我就熱血沸騰,就生龍活虎了。”楊緻遠笑道:“你父親太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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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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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黃希文保證命令與鎮東侯的親筆信吻合後,賀寶刀急急忙忙地帶領救火營北返,磐石營直接撥歸楊緻遠指揮,而另外四營交出幾千士兵和大炮外,剩下的也會在幾天内返回京師或是呆在山東維持戰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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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營帳裏沒有其他人,楊緻遠掏出一個小布包,從裏面小心地掏出一盒胭脂來,現在每天早上他起床後,都會在自己蠟黃的臉頰上不引人注意地塗上一點點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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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人搞錯了的話,那我當然要替大人好好看住新軍,大人籌劃了這麽多年,現在就差這支軍隊了,不能因爲我耽誤了大人的事。”最近楊緻遠特别喜歡回憶往事,一樁樁陳年舊事總是不由自主地紛至沓來。早在大都督府關閉前,鎮東侯就和楊緻遠到過河南,專程到臨汾去看倉颉祠,當時楊緻遠以爲鎮東侯是想抒發對這位華夏先賢的懷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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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臨汾之後,最讓鎮東侯感慨的卻是以前臨汾縣令立下的一塊石碑,上面一五一十地記錄着捐善款維修祠堂的人名,也有諸如:“巡撫某某,認捐十兩,實捐三兩;知府某某某,認捐五兩,實捐一兩……”這樣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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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遼東鏖戰多年,做過不少虧心事,但看看這碑吧,因爲我們的浴血奮戰。大明的七品禦史仍然可以如唐宋的前輩那樣,肆無忌憚地痛罵首輔的過失;而大明縣令可以把巡撫、知府做下的虧心事刻在石碑上而不必擔心報複,或是有人敢來把石碑砸毀。如果沒有我們,如果北虜入關,那麽這一切都會化爲烏有。”當時鎮東侯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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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緻遠知道,鎮東侯爲他曾經保衛了一些東西而驕傲,爲他眼下正在保衛另外一些東西而感到羞恥。但他仍然理解并支持鎮東侯,因爲後者曾向楊緻遠描繪過一個不一樣的中國,一個美好能夠得到保持,醜惡可以被清除的世界——那是一個楊緻遠希望他子孫能夠在其中生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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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大人沒有搞錯我的病情,我也不願意回去死在病床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