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臨行

這個問題在許平看來很簡單。中國自古由父親決定孩子的血緣,所謂“父血”的說法深入人心。這個理論認爲,母親隻不過類似于胎兒成長的培養皿。

許平自然而然地說道:“人當然是要姓父親的姓喽。”

黃姑娘大聲道:“我爹說,孩子是從父母兩邊各繼承了一半。”

但許平卻很不以爲然,随口反問道:“那爲什麽不論男女,都是長得像父親呢?”

黃姑娘不服輸:“不對,孩子也是像母親的。”

在許平看來孩子被母親血脈滋養十個月,長得有些像自然毫不奇怪,不過他不想争下去,微笑道:“确實也是有一點像的。”

“我爹說過,父母兩邊都是祖先。”

從語言學來說,如果一種社會關系沒有獨特的專有名詞,那就意味着這種社會關系是爲絕大多數人所漠視的,在絕大多數人心中對這種關系也是沒有概念的。傳統的中國人因爲對父系的重視,在漢語詞彙中有父親、祖父、曾祖父、高祖父、太高祖父等一系列定義嚴格的名詞。出于對母親的尊敬,關于母親的父系方面詞彙也較多,比如外祖父、外曾祖父、外高祖父。但與之相比,母親的母系方面,延伸就要短得多,母親的母親的母親就已經沒有一個特定的名詞來稱呼;相對應的,外孫女的兒女也不具有專有名詞,顯然兩者之間的社會關系已經距離遙遠。

明朝人基本都知曉母親娘家的姓,一部分人知道姥姥和祖母的姓,但是對絕大多數明朝人來說,姥姥或者祖母的母親姓什麽,已經不得而知。

太高祖父——說到這個詞的時候,許平和其他明朝人的心中都會油然而生一種崇敬。正是這個人,從高高在上的神靈一般的祖先手裏接過家族不朽的姓氏,再傳遞給子孫。他們從父輩手中取得姓氏,并把它交給自己的妻子。而母親的母親的母親,這概念在人們心裏已經淡得陌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心中惦記着的是她的兒孫及其後代,而不會去想外孫女的後代。

許平很難接受黃姑娘的說法,問道:“不過……不知道小姐府上祭祖時,是祭拜黃家的先祖呢,還是……嗯……把許多系的姓氏都一起祭拜?”

黃姑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又道:“不是也有入贅一說嗎?可見母家也是祖先。”

假如許平好夢成真,黃姑娘就會改爲姓許,從黃某某變爲許黃某某。在黃小娘子變成許家娘子的同時,許平與黃姑娘共同分享他的祖先和姓氏。但是假如許平入贅到黃家,雖然許平不會改爲黃許平,但一旦他成了黃家女婿,許家娘子也就不會存在。對于入贅、抛棄祖先的行爲,許平一向是很鄙夷的。不過這并非問題所在,問題在于黃姑娘的這個說法還是在狡辯,即使入贅也不存在擁有很多系祖先的問題。

幸好,關于祖先的讨論到此爲止。許平很高興黃姑娘沒有在這個令人不快的話題上繼續下去,而是又開始了練習劍術。今天黃姑娘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她把許平打了個滿頭包。

看到許平回營時沾了一身白粉,額上還有個包。晚上吃飯的時候,曹雲用異樣的眼色看着他:“我原來還不知道,你居然如此争強好勝。”

“什麽?”許平完全不得要領。

曹雲一言不,仔細地打量着許平額頭的包。

江一舟點頭附議:“許大哥這些日子練劍真是辛苦了,有名師指點,一定很不錯?”

許平臉漲得通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中暗自埋怨在外面放哨的秋月太粗心,竟然沒現有人窺探。

江一舟猶自喋喋不休地說道:“許大哥大概什麽時候能練成啊?什麽時候露一手給我和曹兄看看啊?”

餘深河在一旁悶頭吃飯,擡頭掃了許平一眼,道:“這不幹我的事,許大人你從來沒有提醒過我一聲。”

“是啊,這些日子我和曹兄天天看見許大哥去練劍,今天就去問我大哥你們到底練得怎麽樣了。”江一舟咧着大嘴,得意洋洋地說道:“結果我大哥一問三不知,我們這才知道是另有其人。我原來就想,就憑我大哥那三腳貓的莊稼漢把式,許大哥找他能練出什麽來啊?”

餘深河繼續吃飯,低低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是金将軍麽?”曹雲好奇地問道。

“肯定是金将軍啦。”江一舟很有自信地做出判斷,又沖着許平一笑:“以前比劍的時候,許大人總說輸了也沒啥,原來全都記在心裏啦。金将軍的武藝我們也都見識過了,不知道許大人什麽時候要找我們來報仇啊?我已經做好當劍靶子的準備了。”

許平見夥伴們并沒現自己的秘密,心中放寬,不搭理江一舟繼續吃飯。但今天他一直有事壓在胸口,這頓飯吃得也是沒有滋味。

周洞天的位置稍遠些,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那份報告遞上去了?”

“張将軍認可了。”許平心不在焉地答道,筷子放進嘴裏,卻沒有夾上來幾粒米。

此時曹雲已經吃完飯,見許平又一次把頂着幾粒米的筷子塞進嘴裏,瞪着他問道:“你有心事?”

“啊,沒有。”許平把自己拉回到身邊的世界,專心吃了兩口飯,思路又開始遊走,随口問道:“你們對入贅怎麽看?”

“這種事還用問麽?”曹雲鼻中出嗤聲,鄙夷地說道:“記得剛從軍的時候,我曾對你開玩笑說,要是有個富家小姐看上我老曹,哪怕入贅我也認了。結果被你教訓了足足有好幾天,說什麽賣自己也就罷了,居然爲了幾個臭錢把祖宗和子孫都賣了,還說這種念頭就連想一想也不該有。”

許平扒拉着飯菜,茫然道:“我現在想想,老曹你當時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

曹雲哈哈大笑起來,道:“原來老許你正在做白日夢,快醒醒,太陽還沒下山呢。”

……

“着!”

随着黃姑娘一聲呼喝,許平肩上被重重地敲了一記。今天他顯得異常漫不經心,這讓黃姑娘很不滿,臉上也顯出怒容:“許将軍,你回營後自己可曾練過一次嗎?”

許平仰天長歎:“公務繁忙啊。”

“許公子,你的反應其實挺快的,”黃姑娘正色對許平說道:“可是你太心不在焉了。我敢說你除了在這裏的時候,平時連劍柄都不碰的。”

“如果不是爲了和你在一起,我連這時候也不會碰劍柄。”許平心中如是想着,嘴上卻說道:“累了,休息片刻。”

“才練這麽一會兒就累了?”黃姑娘叫起來:“我大哥、二哥練劍,每次至少半個時辰,中間也不休息。”

許平隻好勉強再次拉開架勢,黃姑娘盯着他那有氣無力的樣子看了一會兒,賭氣地把劍一扔,叫道:“算了,不練了。”

黃姑娘不高興地大步走到樹蔭底下,坐在石頭上。許平緩緩走過來的時候,黃姑娘把頭撇向一邊不理他。許平賠着笑問道:“小姐這幾天和閨友暢談,可謂樂乎?”

“啊,這個嘛……”說起張家出嫁的女兒,黃姑娘的興緻一下子又回來了。男家送了哪些聘禮,女家準備了什麽嫁妝,全家人如何忙得不可開交,她說得津津有味,許平一直耐心地聽着。

“張家的三個姐妹都和我很要好,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每次我去她們家的時候,她們三個人都圍着我,讓我講點外面的事情。我給她們講了我去過的一些地方,我看過的大山、大海。許公子去看過海嗎?那真是一望無際,讓人心曠神怡啊。我還給她們講大哥、二哥和金家哥哥、賀家哥哥練武的情景,她們都非常喜歡聽。可是我叫她們去街上走走,她們說什麽也不去,張嬸從來不讓她們出門,到我家玩都不成。”

黃姑娘說着說着,就從眉飛色舞變成了傷感:“記得前幾年張家大姐成親的時候,我很想去看看她穿上嫁衣後的樣子,也想看看她和良人拜堂時的樣子,但是爹媽都說我不能去。現在二姐要嫁人了,我還是不能去。二姐平常和我無話不說,在她大喜的日子,我連賀喜的機會都沒有。張叔叔會帶着張家小弟去參加喜宴。她們姐弟的關系不太好,平時連一句話都不說,可是她的小弟能去。等到三妹結婚的時候,想來我還是沒有機會去喝杯喜酒,我真的很想去喝一杯姐妹的喜酒啊。”

許平不是很理解黃姑娘的想法,他甚至不明白黃姑娘爲什麽這樣感傷。畢竟喜宴上有那麽多陌生男人,一個年輕姑娘當然不好抛頭露面了。許平在心裏默默地把黃姑娘的傷感歸爲少女情懷。

“張家大姐出嫁以後,第一次歸甯隻在家裏住了兩天。我事先得到消息,趕去見她一面。第三天她婆婆就派人把她接走了。聽說她婆婆不讓她在娘家住,以後再回家,都是當天來當天走。張嬸多麽想她,也不能說留她住一天。我去過大姐的婆家,她婆婆雖然客氣,但看得出來不樂意我登門。好幾年了,我再沒看見過她。二姐的婆家聽說是個書香門第,規矩就更多了,她出嫁以後,也許今生今世不能再見面了。”黃姑娘越說聲音越小,話語裏似有無限感觸。她帶着幾分哀傷地輕聲自問:“爲什麽女兒就不能傳家呢?”

許平雖然不理解黃姑娘爲怎麽有這一番長篇大論,但是最後這個問題他可是聽得很清楚。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幾天來劇烈的心理鬥争頓時又湧上心頭,他咬咬牙,說道:“這三天來,末将一直在考慮小姐的話。”

“哦?”黃姑娘不明所以地看着許平。

許平眼睛盯着腳下的地面,鼓起勇氣強迫着自己說道:“末将再三思考,假如有别家小姐青睐,要末将入贅,那末将覺得還是不太合适。”

黃姑娘仰着頭,仔細地打量着許平,豎起耳朵聽他要說什麽。

這時許平微微擡頭,看見黃姑娘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正瞧着自己,他認爲這是對方在等待自己的表白,便一狠心道:“但是如果有個女兒随外祖的姓,末将覺得倒是……倒是可以。”

黃姑娘心中十分迷惑,所以加倍用心地去聽,試圖搞明白許平在說什麽。而在許平看來,這是對方不滿意的表現,他決心豁出去了,道:“如果有兩個女兒……嗯,她們都跟外祖的姓……嗯,也不是不能考慮。”

在許平看來,黃姑娘幾天前說的話含有明顯的暗示,似乎傾向于招男方入贅,許平以爲這是她擇婿的先決條件。對明朝人來說,無論許平還是其他人,聽到黃姑娘無意中說的那些話,都難免會得出類似結論。雖然許平心中愛煞了黃姑娘,但是讓他同意把一個兒子送給黃家做後人,他還是辦不到。再說許平想到黃家已經有三個兒子了,再來搶許家的後人實在太沒有道理。許平心中患得患失,想了好幾天才下了決心,準備強忍悲痛,承諾放棄對一、兩個女兒的權利。實際在他承諾的這一刻,被他放棄的還有男子的尊嚴。在明朝,孩子不跟父親的姓,說出去可是會顔面掃地的。如果許家的孩子真的姓了黃,這種事會成爲無數人飯後茶餘的談資。

黃姑娘緩緩站起身,她終于搞懂了許平到底在說些什麽。許平已經因爲羞愧和自責而深深埋下頭。

聽到一聲輕輕地呼喚:“許公子。”許平咬着嘴唇勉強擡起頭,巨大的恥辱感讓他腳下都有些站立不穩。面前的黃姑娘沒有因爲害羞而面生紅暈,也沒有斥責許平無禮。

黃姑娘用溫柔的聲音說道:“許公子,我很開心。”

聽起來似乎交易已經接近完成。許平就像是那些剛和魔鬼簽訂了契約、出賣了自己靈魂的人一樣,心中既有追悔莫及的痛恨,也夾雜着絲絲成功的喜悅。但很快前者就占了上風,許平又一次悔恨地把頭垂下,心中充滿了對祖先、對未出世的女兒的負疚感。

“許公子的那個義妹,就是趙家的女兒,她五歲以後就很少出過門。除了偶爾跟着家人去廟裏燒香,平常也就是在内院走走,有男仆人的外院都不去,甚至……甚至院子裏種着好幾株牡丹,她都不知道。她成親以後,肯定是個賢妻良母,不出大門一步。我每次去看她,想想她過的這日子……”黃姑娘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讓自己沉浸在想象中:“每次想到如果我也和她一樣,我就不寒而栗,我就不能呼吸。”

黃姑娘臉上突然飛紅,她避開許平的視線,垂下眼睑道:“我雖然生于侯府,爹娘都很寵我,但我并非不明事理,我不會向……向我的意中人提出非份的要求。”

“啊,啊,啊。”許平支吾幾聲,苦笑連連,自嘲地說道:“原來是末将自作多情了。”

“許公子,”黃姑娘又羞澀地重複道:“公子剛才的話,讓小女子非常開心。”

黃姑娘的聲音讓許平心旌動搖。

“許公子有所不知,我喜好的是騎馬、搏擊之術,對于女紅、烹饪并不精通。”

許平禮貌性地說道:“小姐過謙了。”

“我娘燒得一手好菜,總想傳授給我,可是我不耐煩學,也記不住。”黃姑娘說到這裏,露出調皮的笑容:“我爹就說,不愛學就别教她了。還說,如果做菜做得好了,未來的夫婿萬一吃上瘾,就得時時下廚。要是我什麽也不會,或者做得很差,夫家就隻好請廚子。至于針線、刺繡,我爹也是一樣的說法,不喜歡學就别學了,如果我不會做自然不用受累了。”

許平聽得也是一笑,道:“侯爺高瞻遠矚,非常人所能及。”

“别看我爹這麽說,其實我爹的烹饪比我娘還要好。”黃姑娘說着就笑起來,把家中的這些趣事告訴許平:“據說先祖父、先祖母都很會做菜,家中隻有我爹一個兒子,兩位老人家就傾囊相授。逢年過節的時候,我爹總是親自下廚,做兩道菜給家裏人吃。每當這時他就對我們說:這就是爲什麽不讓我兒學做菜的道理。”

許平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能再用一句恭維來表達他的心情:“侯爺确非常人。”

“我爹年幼時,他的姨姥姥曾爲此責備過祖父母大人,說不要教兒子做飯,将來好讓媳婦做。事後祖父對祖母說,要是兒子、媳婦都不會做飯,那兩個人該怎麽辦呢,難道天天出去吃館子不成?或者媳婦出門,兒子又該怎麽辦呢,難道餓着不成?我姑姥爺是福建人,所以我爹還學了幾個福建菜。”

黃姑娘叙述的時候一直在笑:“我爹還會些針線,雖然不敢說多好,但是釘扣子、縫補丁都不用别人代勞。”

許平感到鎮東侯的家庭非常有趣,老人家居然擔心兒媳婦不會做飯,許平還真沒見過誰家的閨女不學做飯。至于男子拿針線就更聞所未聞了,無論如何這種事被人看見都會被恥笑的。許平跟着舅舅生活,每當衣服破損後,舅舅總是送去鄰居家,請鄰居的婆娘幫着縫合、打補丁。

鎮東侯的家庭關系也很奇怪,又是姨姥姥,又是姑姥爺,聽起來似乎雙方的表親都來往甚密。姨姥姥應該是鎮東侯母親的姨媽,竟然會跑到黃家去指手劃腳,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啊。看起來鎮東侯的家教如此古怪并非自這一代始,而是頗有淵源可溯。

遠處傳來一聲尖叫,許平和黃姑娘對視一眼,心說不好,連忙向出聲音的地方趕去。

正看守馬匹的秋月滿臉驚惶地告訴他們,剛才她正蹲在一棵大樹下看螞蟻搬家,忽然聽到路邊傳來一陣悄悄的腳步聲。秋月擡頭一看,現幾個大漢正鬼鬼祟祟地走來。

秋月吓得突然跳起來,出尖叫。那幾個大漢被驚得呆住,怔怔地看着她。秋月認出其中有幾個是以前在少保樓前見過的人。那幾個人片刻間也認出了秋月,立刻使個眼色,把驚疑不定的同伴們扯住,回身就走。由于金神通和許平始終守口如瓶,曹雲等人至今也鬧不清趙小娘子的底細,但前些日子巧遇的情景他們是不會忘記的。

剛來的那幾天,許平還比較小心,但漸漸地就松懈了,以爲沒有人注意他們。今天前來的路上,許平隻顧思慮入贅的事,放棄女兒的姓氏令他心中愁,竟沒注意到有人尾随。

黃姑娘和秋月二人匆匆離去後,許平滿懷郁悶地返回營地。晚上吃飯的時候,桌上的氣氛自是非比往常,不過這倒在他的預料之中。大家都一言不,隻有許平大吃大嚼,故意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曹雲率先打破沉默,一本正經地問道:“許大人打算改姓什麽啊?”

這話頓時引一片轟然的笑聲,江一舟笑得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斷斷續續地說道:“那天許大人說入贅,我還沒明白什麽意思,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爲了幾個臭錢不但賣身,還把祖宗和子孫都賣了!”曹雲慷慨激昂地表起演說來:“别說是一般的富貴之家,哪怕就是賀将軍、金将軍,哪怕就是侯爺招我入贅,我也是決不答應的!”

曹雲擲地有聲的話引起一片啧啧贊同聲。還有人拿腔做調地說道:“許大人每天練劍,一練就是半天,不知道是哪位将門虎女,能指導我們的許大人啊。”

“你還真信是練劍啊,孤男寡女一處就是半天,不知道都練的什麽劍啊?”

“當然是男兒之劍……”

許平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拿筷子指點着曹雲道:“第一,侯府的千金肯定看不上你曹雲;第二,就算侯府招我入贅,我也是絕對不會去的。”

曹雲滿臉的鄙夷,眼睛飛快地上下打量着許平:“你倒是想啊,侯府的千金看不上我,難道就能看上你不成?”

許平不再搭理他們,把碗高高舉起,仰着脖子飛快地把飯吃完,在一片鬧哄哄聲中離開了食堂。

轉天黃姑娘沒有出來,許平倒是不着急。他估計黃姑娘可能是在生自己的氣,因此也沒有放在心上,等到太陽偏西後就自行回營。可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一直沒有人影,雖然許平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是苦思再三,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侯爺前日從山東回來,新軍即将向山東用兵。”六月二十四日上午,張承業召集許平、吳忠和一群參謀軍官開會,向他們展示新軍來的最新命令。這次的命令基本是建立在前次的計劃上,但是比那份計劃更要具體,而且透露出的信息也更多,包括山岚營被安排在長青營的側翼爲友軍。張承業已經六十四歲了,他的盔下已經是兩鬓花,不過他的臂膀卻像壯年人那樣孔武有力,聲音也如同洪鍾般響亮:“山岚營的方明達方将軍,本将已經認識很多年了,爲人沉穩剛毅,必定會和我們配合得很好的。”<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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