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恩心裏的惶恐越來越大,她奮力地想要推開祁赫,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急切地遠離祁赫,可是漸漸的她就發現自己的力氣根本和祁赫沒法比,她心裏的某根弦好像忽然間斷了,她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看着那個虛無的方向陷入了長久的怔忡中。
仿佛空中有一股無形的氣壓在迅速地旋轉,祁赫感覺有些不對,他沒有猶豫,立馬将懷裏的念恩抱了起來,然後離開這一帶,而在不遠處半空徘徊的畢方和鳳一他們,也看到了祁赫和念恩,紛紛都松了一口氣,可是當他們又看到了祁赫身後跟着的那個奇怪的漩渦之後,臉色再次變回了擔憂。
大家很有默契地遠離那個漩渦,祁赫的速度相當快,這一直都是他的優勢,那個漩渦一時半會反而追不上他,念恩腦子裏一片空白,任由自己被祁赫抱着,也感覺不到身後的危險。
她隻知道,恩熙死了。
不用親眼看到恩熙的屍體,念恩就能感覺到,世界上與她最爲關系密切的那個人,不見了,仿佛身體缺失了一塊一樣,那種空洞的感覺,讓她無法回過神,而在她手裏一直緊緊握着的含血玉,和被祁赫撿起來的縛鬼繩,此時都暗淡了下去。
短短的時間裏,這兩樣寶物都失去了光澤,縛鬼繩失去了主人恩熙,含血玉也失去了主人白先秀,與它們血肉相連一般密切的人一旦消失,它們自然就蒙上了一層灰。
甩掉了那個漩渦之後,小白狐從空中落了下來,她看着滿臉淚痕的念恩,眼裏滿是擔憂和心疼,現在他們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裏,不能停留。
“先上來。”小白狐知道祁赫這樣抱着念恩趕路不是一回事,所以她俯下身子,對祁赫說道。
祁赫也沒有客氣,縱身跳上了小白狐的背,小白狐雪白的九尾搖了搖,随即又飛上了空中和畢方他們繼續前行,而念恩則是被祁赫放了下來,她躺在毛絨絨的皮毛之中,雙眼空洞地看着越來越近的天空。
鳳一靠近了小白狐之後,便化爲了人形,然後落在了小白狐背上,他看了看臉色慘白的念恩,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嘴唇張了張,最終也沒有開口。
念恩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她喘不過氣,隻能坐了起來屈膝抱頭痛哭了起來,祁赫伸手想要去摸摸她的頭發,安慰安慰她,卻伸到了半空又收了回來,剛才他那樣地攔着念恩,念恩心裏也許會怪他吧。
明知道救不回來,可是念恩不想放棄,祁赫很了解念恩在想什麽,隻是這一次的壞人,必須由他來做。
“念恩,你怎麽了?”畢方是最沉不住氣的那個,他忍不住問念恩,剛死裏逃生,不是應該很高興的事情嗎?
“閉嘴。”睚眦雖然嚴肅了點,但是腦子還是比畢方要好用一點,看念恩的神色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此時最好是不要問太多,等念恩心情平靜下來再說。
祁赫陪着念恩坐了下來,下面的大地混亂一片,甚至有不少山脈已經斷裂,以五華鎮爲中心點往外蔓延,可以從蔓延的程度看出此時坤血聚魂陣大概的範圍,越看越覺得觸目驚心。
衆人陷入了沉默中,小白狐看着前方茫茫,不知道要到哪個地方落腳,但是離五華鎮越遠,那種魂魄被人往外拉扯的感覺就越來越弱,她加快了速度,離開了聚魂陣的範圍之後,才能落腳商量一下下一步。
“噗!”忽然,念恩的胸口一痛,喉嚨一股甜腥味湧了上來,一口血吐了出來,染紅了小白狐雪白的皮毛,念恩感覺頭暈眼花,她一直都沉浸在恩熙最後的畫面中,看着她,眼裏有着淚光閃動。
她一定也不想死,她那麽喜歡祁赫,那麽愛嫉妒,怎麽會想死呢?念恩想着這些,隻覺得渾身都在火燒一樣,而一旁的含血玉也忽然重新恢複了光彩,隻是之前那種紅中帶着黑色的光芒,已經變淡了很多,反而是白色的光越來越多,隐隐将含血玉的邪氣洗去了不少。
祁赫他們都警惕地看着含血玉,沒想到那支含血玉竟然浮空了起來,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無形之中操控着它,它身上的白光也忽明忽暗,不知道是爲什麽,念恩的瞳孔漸漸地紅了起來,有了一絲魔氣。
“念恩!”鳳一第一個發現念恩的異樣,祁赫立馬從含血玉上面收回視線,念恩從結界裏逃出來的時候,手裏就一直攥着含血玉,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含血玉打開的結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念恩肯定用了含血玉。
含血玉經過了後來白先秀用那麽多人血和魂魄的洗練,如今邪上加邪,即使有女娲的靈力一時壓制,也會有爆發的時候,而念恩過不去恩熙的那個坎,心境扭曲,正好助長了含血玉的暴躁性。
睚眦和畢方也發覺了不對勁,他們化爲了人形一同落在了小白狐背上,想要看看念恩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睚眦和畢方才剛站穩,就看到了一陣黑光在青天白日之下彌漫開來,懸在念恩面前的含血玉像是消失了一樣,如同墨水暈開,化作了一層層的黑色漣漪,最後從念恩的眉心鑽了進去。
祁赫沒來得及阻止,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念恩!”祁赫看着念恩站了起來,她的臉出奇的冷漠,一雙眼睛血紅像野獸一樣,冷冷地看了一眼祁赫,語氣怨毒:“你爲什麽要攔着我去救我姐姐?”
祁赫愣住了,她是在責怪自己嗎?不過随即他便釋然了,這件事他确實做得很壞,念恩的生氣和怨恨都能理解,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念恩怎麽了。
“念恩!”鳳一眉頭緊皺,他仿佛看到了第二個恩熙,不管之前他多讨厭恩熙,可是現在聽到念恩的話,大概是恩熙已經出事了,他也不能那麽小心眼地繼續像以前那樣,刻意地針對恩熙,他擔心地看着念恩,希望念恩能醒過來。
剛才含血玉的消失,是鳳一最擔心的事情,含血玉就像是融化在了念恩的身體裏一樣,這有些太反常,如果是含血玉和念恩合二爲一了,那念恩就很難再擺脫。
念恩一反常态地沒有理睬鳳一,而是推開了祁赫,縱身便往下面跳去,那麽高的高空她似乎壓根就不怕,好在祁赫一把拉住了她,誰知道剛拉住,祁赫就感覺胸口一痛,念恩一掌擊在了他的胸口處,沒有絲毫地留情。
鳳一立馬扶住了祁赫,而念恩則迅速地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睚眦看到念恩跳了下去消失了,沒有猶豫也跟了下去,他不能讓念恩一個人離開。
“你好好照顧他,我去追念恩!”畢方也二話不說就往下飛去,鳳一問祁赫:“嚴重嗎?”
“還好。”祁赫爲了不讓鳳一擔心,搖搖頭,可是剛才那一掌,含血玉的力量融入了其中,傷得根本不清,祁赫看着漸漸消失的那幾個身影,他對小白狐說:“我們先停下來。”
小白狐立馬往地面落去,落地之後,小白狐先替祁赫檢查了身子,檢查之後她覺得有些驚愕,念恩怎麽會對祁赫下這麽重的手?即使是因爲含血玉的原因,可是剛才聽念恩說話,很明顯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這太讓人意外了。
而另一邊,念恩的身影在山林裏快速地穿梭着,在她的身後,睚眦和畢方一個地面追,一個天上盯着,緊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