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念恩好奇地将那筒子給拉了出來,折騰了一會兒打開,才發現是一幅畫,畫上一個神情高傲的女子,正不屑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女子的眉眼雖然從未見過,可是那種神情,莫名地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那就是恩熙。
念恩看着那幅畫許久,都想不通歐陽子爲什麽會帶着一副畫在身上,而且看起來已經很陳舊了,不知道是什麽質料的紙張,質量如此好,除了有點泛黃倒也還算完整,她将畫重新收好,放回了衣服裏,然後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歐陽子直到傍晚時分才回來,帶着一身的雪,這個冬天漫長又嚴寒,雪總是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晚餐上桌的時候,歐陽子也終于坐到了他平時坐的位置上,餐廳裏人聲鼎沸,念恩他們這一桌人并不顯得多。
“恩熙呢?”歐陽子一落座,首先注意到的卻是恩熙的座位是空的,他有些驚訝地問。
這種奇怪的關心,此時在念恩的耳裏,更加有些捉摸不透了,那幅畫裏和恩熙十分神似的女孩子是誰?
可是念恩也不知道,此時歐陽子對恩熙不僅僅是簡單的關心,而是恩熙和他有着共同的秘密,恩熙做過了一些險些破壞他計劃的事情,所以他必須将恩熙看緊一點。
“不知道,好像是不想吃飯,在睡覺。”念恩答道,她下來吃飯之前去找過了恩熙,可是恩熙卻不想吃飯,她也沒有勉強。
歐陽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念恩和鳳一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睛裏都有些說不明的意味,在高修人那裏了解到的事情,他們都是一起聽着的,所以現在面對歐陽子,他們是最有默契的一對。
祁赫的視線微微一轉,漆黑的眼眸裏映出念恩有些别扭的臉色,她正直勾勾地看着對面的鳳一,兩人的對視有些頻繁,而且很不自在。
心裏莫名地煩躁了一下,祁赫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後悶聲喝着湯,也許是因爲念恩帶回來的藥,他似乎沒有之前感覺那麽虛弱了,身子是舒服了不少,可心情卻差了不止半點,祁赫喝完湯以後,便神色淡淡地說道:“吃飽了,沒什麽胃口。”
說完,起身離開。
念恩明明看到祁赫就隻喝了兩口湯,怎麽就飽了?
隻有柳如玉看透了一絲祁赫的情緒,她嘴角忍不住有一絲笑意,一個冷冰冰的男人,也會學會吃醋嗎?這也許是件好事,祁赫平時的情緒波動實在太小,總是讓人覺得不可靠近,這對于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畢竟人活着不可能一輩子隻生活在自己的情緒世界裏。
“那個——”念恩看着祁赫僵硬的背影離去,欲言又止,他難道不餓嗎?
“這家夥最近是怎麽了?”歐陽子一邊啃着大魚大肉,一邊苦思冥想:“病傻了?被鬼上身了?怎麽變得那麽快,我都快認不出了!”
記得祁赫一直都是一個木頭性格,沒什麽大的情緒波動,這些天歐陽子真是見識了,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隻能在心裏瞎嘀咕。
“我們先吃吧。”歐陽子咬了一大口肉,招呼着大家,似乎恩熙的沒胃口,和祁赫的半路離席,對他沒什麽影響。
吃完飯以後,歐陽子提起了極寒之地的事情,他問念恩,有沒有可能性說服高修人。
念恩撓撓頭,她哪裏來的把握?于是隻好老實地搖搖頭:“暫時沒把握,但是沒關系,我們繼續留在這裏再試一試,也許能行呢。”
主要是現在離開了這裏,就機會找高修人商量事情了,坤血聚魂陣的事情高修人和燭龍最清楚,她得留下來,有個人幫忙指點迷津才行。
見念恩也不肯定,歐陽子露出了一副沉思的樣子,他摸了摸下巴,然後打了一個呵欠:“行,我得先去休息了,這件事情就先這樣。”
本來歐陽子也不怎麽想去找往生木,不過是爲了表示下自己的誠心,獲得信任而已,如果能留在五華鎮,等計劃越來越成熟,那麽最後三個祖巫被強行搜羅出來的機會也越大,那時候還要什麽往生木?
歐陽子看起來心情不錯,他慢悠悠地離開了,隻剩下念恩和柳如玉,以及鳳一三個人坐在那兒,對這一桌子殘羹剩飯,鳳一側頭看了看柳如玉,然後又問念恩:“你不準備把今天的事情,和你的玉姨說一說?”
“對,玉姨,我跟你說個事。”念恩這才如醍醐灌頂一般,連忙說道,既然鳳一都已經知道了,自然是還不可能再瞞着柳如玉,現在這個情況真的是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念恩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靠自己一個人去解決,畢竟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柳如玉看看一臉嚴肅的念恩,問道:“什麽事?”
……
周圍的人聲嘈雜,念恩壓低了聲音,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柳如玉,最後她問道:“玉姨,你說我現在要告訴祁赫嗎?”
柳如玉看着念恩那單純的眼睛,滿是期待建議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無奈,難道念恩覺得祁赫那麽蠢嗎?以祁赫的腦子,既然之前已經知道了歐陽子給的藥有問題,那肯定早就已經起了疑心,不用念恩多說,祁赫那邊早就有所察覺和行動了吧。
“這個,我想……他應該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了,他那個人喜怒不形于色,即使知道了也不會表露出什麽來,所以你說了也無所謂吧。”柳如玉很坦誠地說了自己的想法,不要指望祁赫那個人在得知了歐陽子的陰謀之後,會大吼大叫或者失心瘋什麽的,他一向就給人一種什麽事都影響不到他的感覺。
除了爲狼族報仇的事情。
“這、這個,好像也是啊……”念恩感覺自己真是腦子太亂了,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她竟然硬是沒有想清楚,而柳如玉則是很理解她,她就是太擔心祁赫的感受了。
“所以你也不用顧忌那麽多,去說吧。”鳳一也說道,他現在倒談不上是和祁赫合不來,而是單純情敵見情敵的那種嫌棄感覺,可是他現在也很清楚,自己必定是輸的那一個,沒必要再奢望什麽。
鳳一的眼底浮現出一絲失落,他好像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很孤獨,很茫然。
“那行,要不我現在就上去看看。”念恩下定了決心,晚說不如早說,早點讓祁赫知道真相,免得他再蒙在鼓裏。
念恩特地再去酒店打包了一份飯菜給祁赫帶上去,看着她那小短腿跑得那麽快,鳳一的神情有些溫柔,聲音略微沙啞:“跑得倒是挺快。”
“嗯,你還好嗎?”柳如玉關心地問,她看着鳳一的臉色大不如從前,還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他。
“還好。”鳳一微微一笑,柳如玉忽然覺得,以前認識的那個桀骜風流的鳳一,似乎在這段時間裏開始沉澱了下來,不少鋒芒都已經消失,像是失去了棱角的鵝卵石,有種溫潤的美好。
是因爲念恩的原因嗎?柳如玉的心裏有一絲難過,爲了鳳一,也爲了念恩,念恩應該還不知道,鳳一對她的感情,在這相識不過半年的時間裏,已經那麽深。
“白狐狸。”鳳一忽然淡淡地開口了,語氣裏有些低落:“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吧。”
“你說。”柳如玉說。
“在我離開之前,不要告訴她任何事,我對她的感情,我的宿命,還有我會消失的事情。”鳳一說這話的時候,手不由地攥緊了幾分,他說得很輕,可是柳如玉聽得心都痛了,她知道,鳳一的離開,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