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木牌上姓名所對應的人頭、将這半枚木牌與樹上半枚合并,就可以換得美酒一壺。
那酒他也喝過。
一點也不好喝。[ ]
唐原将千機匣提于手中,又向白祭雪等人比了個手勢——
走。
秋甯劍谷之所以能成爲天下第一的殺手之谷,自然有名副其實的本事。
他們要殺的人,還沒有能活下來的。
尤其面前這人唐原再熟悉不過。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梁則想殺他們,他們拼盡全力方有一線生機。
白祭雪也是秋甯劍谷的人,自然知道此時局勢已經逆轉。她順從地朝唐原點了點頭,身形移轉、準備帶着部下逃出去。
所有人都将輕功提到了最快,唯恐被梁則手中的畫魂劍攔在原地。
可梁則卻并沒有出手,他的劍安安靜靜地垂在身側,眸光落在唐原身上、淡淡道了句——
“唐原?”
白祭雪心中一寒,腳下幾乎不穩。
秋甯劍谷殺人之前都會确認一遍要殺之人的名字。
——就是刻在木牌上的那個名字。
怪不得這些人這麽淡定,怪不得無人來阻攔想要撤退的他們。
從始至終,這五個門派的首領就隻有一個目标——
殺了唐原。
按照唐原原本的實力,就算與高手相對,或許也能勉強殺出重圍。
可現在站在他面前、想取他性命的,卻是一個他絕不願也絕不會傷其分毫之人。
——巧合,還是天意?
因無人阻攔,白祭雪等人輕松脫離,可唐原卻被牢牢鎖在了梁則的劍光範圍之内。
“得罪了。”梁則毫無誠意地客套了一句,人已離開原地。
劍出畫魂,魂代人生。
梁則的劍甚快、劍影重疊,唐原連忙迎風回浪、堪堪避過了這一擊。
可一劍畢,另一劍又至。劍尖鋒芒淩厲,迫得唐原狼狽側身後,又回劍一斬。
“嗤!”
一道銳響之下,唐原右臂衣破,鮮血從藍色勁裝下透出、染成了一片黯淡的紫色。
唐原輕輕掃了眼傷口處,再不猶豫,利落地擡起了千機匣。
箭矢密集,陷阱聲起。
梁則從容避過打來的全部暗器,又欲進攻、卻驟然受阻。
一道不知何時落在他腳下的機關突然運作,竟讓他呼吸片刻不順。微微愣神間,對方千機匣中已又有一道殺氣飛掠而來。
箭爲追命,爲染血而歸。
這一箭射得極好,又急又準。即便是對手,梁則仍在心中暗贊了一聲。
可不知爲何,對方射出這精妙一箭後,眼中竟突然染上了一絲惶恐和悔意,更是帶了點怔然。
比試之時,是不能分心的。
梁則瞳孔微縮,趁着對方這一瞬分心,避開箭矢、寒芒急去!
劍光受阻,随即便是利器寸寸透入血脈的鈍音。
梁則握穩劍柄,将已染了鮮血的畫魂劍從對方心脈内抽回。
鮮血倏然濺出,将梁則腰間那塊木牌染得通紅。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矮下身子、跪在地上艱難喘息。
這人必死無疑了。
梁則将劍刃上的血迹仔細擦落,随即收劍回鞘。
任務完成順利,隻是不知爲何,他卻總覺得心中突然悶悶的。
可能一個原本前途大好的武道天才、就這麽凄慘死去,還是令自己歎惋的吧!
不過管他呢!這次殺了他可有額外獎勵,可以得到一套珍貴劍譜。
雲兒生辰快到了,剛好可以作爲禮物送給他。
至于這個人的死活——
反正是個陌生人罷了。
與他無關。
見梁則果然如傳言般劍法出神入化、須臾之間便将這唐原斬于劍下,幾位門主臉上都是喜意盛極。
一個剛才還吓得瑟瑟發抖的門主早已挺直腰闆,喜滋滋地走到唐原身側,朝這個捂着胸口匍匐于地面的少年狠踹了一腳。
“你不是很有本事嗎?你起來啊!繼續牛氣啊!”
唐原眼前早已發白,這人在說什麽他根本聽不清。
就連不斷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腳都已慢慢被屏蔽于感觀之外,仿佛皆已與他相隔甚遠。
他心中平靜至極,無怨無怒,竟完全沒有因這人的落井下石升起絲毫怒氣。
——也對。将死之人,哪有愛恨悲喜。
隻可惜,他原本還想跟師父炫耀一下自己赢來的浮光劍的。
卻再沒有機會了。
不論有何恩怨,唐原都确實是個令人深感驚豔之人。
見他臨死前這般被人折辱,安良心中微有些不忍,朝那門主勸道:“莫再生事端,反正他已必死了。”
那門主在唐原入門時被其殺氣所懾,自覺十分丢人,現在好不容易可以逮着這人撒氣,哪會這麽輕易住手,甚至還擡起腳、準備往唐原身上踩去。
然空中卻突然有一道銳鳴。
這鳴音凄厲絕望,屋内人聞之都不由捂緊了耳朵。
梁則運起内力隔音,望向聲音來處。卻見夜色中一烈焰般灼然的怪鳥飛馳而來,直沖進屋中、一口咬住了那門主的腦袋。
瞬息之間,衆人還未反應過來,那門主的腦袋已被啃掉了一般。
紅白交加、流淌一地,一個從未見過如此場面的門主瞬時捂住胸口吐了出來。
此鳥一擊得手便不再戀戰,叼住地上的唐原就欲離開。
安良連忙朝梁則大喝一聲:“梁兄,不能讓它把唐原帶走!此人神秘莫測、有什麽起死回生的招數也說不定!”
梁則聞言長睫微擡,旋即拔劍沖向這鳥。這鳥速度本就不快,此時嘴上又叼了個沉重的人、行迹更是受阻。
這一劍刺來,怪鳥爲避免其寒芒傷到唐原,竟堪堪任其在自己羽翼上劃出一道長痕。
鮮血與烈羽交融,怪鳥疼得發抖,卻帶着不要命的氣勢向外沖去。
可梁則就守在門口,劍氣如屏,竟一個缺口都沒有。
又一道劍光毫不留情地劈在怪鳥身上,怪鳥終于沒忍住,吃痛地松開了口中叼着的唐原。
被摔落在地的少年意識早已模糊,狠狠墜地後連個悶哼都沒有發出。
忠鳥護主?
梁則心中對其暗暗贊賞。
反正他的任務中也沒有這隻鳥,便放它一命吧。
他收劍出掌,以内力爲氣将這鳥狠狠送出。
怪鳥避無可避,竟被這一掌直接送出了幾十米。可待其身形稍穩,便又撲閃着翅膀、準備再度上前。
梁則卻不再給它機會,長劍一轉,便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怪鳥哀鳴盤旋,片刻後竟帶着決然之勢朝這屏障沖來,一次又一次□□撞屏障、試圖将其沖破,可這劍障堅不可摧,它的殊死之搏隻帶出了一聲聲徒勞無功的悶響。
鮮血從它頭上簇簇而落,可其沖擊卻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緩,竟隐隐有不死不休之勢。
梁則長歎一聲,心中有些悲憫,劍勢随之一緩。
然而正當此時,竟有一道身影趁着屏障微弱的那一瞬沖到屋中、掠走了地上的唐原!
這人速度極快,梁則根本未來得及阻攔,屋内衆人更是目瞪口呆地僵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地上的人突然消失無蹤!
怪鳥見有人得手,歡喜地鳴叫了一聲、随之而去。
梁則眉頭一皺,剛欲追上前,夜色中卻有道帶着笑意的聲音幽幽傳來——
“早聞江南有佳人,果然風華非常、吾甚悅之,今夜月色甚好,正宜迎人。莫追。”
話音一落,梁則連忙回頭看向主座。
果然,在其之上已落了一道信箋、寫着與适才此人所言相同的話。
這信箋微微泛黃,上有郁金香之氣,缥缈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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